尉迟离闻言转头一看,原是一老太太,身着暗绿色绸衫,头上插了一根镶着绿宝石的木簪,老当益壮,盛气凌人。
“见过祖母。”尉迟离低头,眉头却微微蹙起。
根据书中所写,这位可没少给原主罪受,甚至为了逼迫原主生子,逼她喝下许多对身体有害的汤药。
这也导致了,原主后期身体一直很差,几乎是苟延残喘,还要忍受陆云奎的非人折磨,逃脱不得。
当真是被男主一家人害惨了!
老太婆打量了尉迟离一番,轻蔑道:“你既已嫁进我们陆家,就是奎儿的妻,莫再摆你公主的身份,方才众多小辈都到房中为老身下跪祝寿,怎么不见你的身影?”
尉迟离闻言,心中冷笑,她好歹也是个公主,自降身价也不是这么个降法吧?
她决定不理不睬,转身便走。
那老太婆顿时便急了,不顾在场宾客,举着拐杖指向尉迟离:“老身早说,莫要娶一个蛮狄进门,不知礼数,须得敲打一番,来人,叫她当面跪下!”
一群婢女闻言蜂拥而上,将尉迟离团团围住。
周围的宾客围了一圈,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地看热闹,不时传出几声嬉笑,念叨着“北域公主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得受夫家管教”之类。
尉迟离眉头越皱越深,她向来厌烦这种叽叽喳喳的场面,尤其是这耀武扬威的老太婆,实在可恨,还当她是那恋爱脑的原主吗,堂堂公主任人拿捏?
有人甚至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试图将她按跪在地上。
她忍无可忍,猛地一扬手,辛然便不知从哪闪身出来,几个婢女转眼间便被踹飞了,哭爹喊娘地滚做了一团。
老太婆没想到她竟敢动手,一时愣在了原地,血气上涌,差点背过气去:“你竟敢……”
从前的尉迟离因为深爱陆云奎,故而即便受到虐待,也从未反抗过。
尉迟离拍了拍被弄皱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念在本公主饿了的份上,便饶你一次,若下次再敢以下犯上,当心本公主让你寿辰变忌日。”
随后,尉迟离背着手大摇大摆进了厅堂,身后那老太婆还在哑着嗓子叫唤。
好在她这一出似乎起了些震慑作用,之后再没人敢同她讲话,尉迟离也偷得清闲,悠哉地喝茶听曲儿。
眼前的歌伎又换了一批,座儿上的人才都齐了,陆云奎带着一脸笑意,温文尔雅地坐在了尉迟离身旁的桌子前。
陆云奎身后还立了个女子,那女子一颗乌黑透亮的眼珠正盯着尉迟离看,待对上尉迟离的视线后,她趾高气昂地翻了个白眼。
尉迟离挠了挠头,谁来着,她想不起来了。
这时,尉迟离眼尖地看见了一个纤细的身影,穿着一身白衣躲在角落,周身弥漫着哀伤,似乎与周围场景格格不入。
不愧是能做女主的人,就如阴天时迷惘的一只雪白的孤雁,未施粉黛,却仍引人注目,尉迟离一时想不出什么,憋了半天,心道一声,好看。
但是想到那个梦,她又有些心悸。
此时,场上的歌伎停了曲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琵琶和琴,细腻婉转的乐曲响起,尉迟离立刻摆脱了方才的懒散,挺直腰。
柳罗衣出来了。
她身子如柳树条儿一般,身形极好,柔软又有韧性,洁白的衣袂飘然扬起,如云随风,一曲凄凄惨惨的《汉宫秋月》,却跳出了漫天的悲怆之感。
别问她怎么知道那是《汉宫秋月》,小说里写的。
原本嘈杂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陆云奎把玩着酒杯,脸色不变。
尉迟离注意到,在她对面有个大腹便便满脸褶子的男人,此时正一脸色眯眯地盯着柳罗衣,口水都快和着他脸上的油,滴到酒杯里去了。
一曲舞毕,满堂喝彩。
柳罗衣微微有些气喘,汗水黏着发丝粘在脸上,身上的衣服很薄,湿了以后几乎贴着肌肤,孤冷中平添了几分诱惑。
尉迟离皱了皱眉,转头去看陆云奎,他正欣赏地看着柳罗衣,带着捉摸不透的微笑。
让自己的女人穿成这样跳舞,何况柳罗衣曾经也是大户小姐,书香门第,如今就如同凤落凡间,由人戏耍,当真是,极其侮辱人。
尉迟离的心突然就软了,尤其是在看见柳罗衣的眼神后。
“好,好,贤侄不仅当了大官光耀门楣,这家中也都是好东西!来,舅父敬你!”对面那老男人笑得合不拢嘴,眼神还不忘了在柳罗衣身上打转。
陆云奎礼貌地拿起酒杯,十分谦和:“舅父说笑了,这曾经是柳相国家的千金,如今相国通敌入狱,她也被贬为奴籍,若舅父喜欢,便送与您。”
那男人闻言,眼神更是露骨,笑得露出了后槽牙:“柳家的女人?难得一见啊,好,好!”
柳罗衣闻言,紧紧攥着衣袖,攥得骨节发白,她垂着头,尉迟离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到舅父哪里去,好生伺候,若是伺候不好……”陆云奎露出微笑,欲言又止。
柳罗衣身子颤了颤,尉迟离能够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摇摇欲坠。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听话地走到了男人身边。
男人伸出坠着肥肉的手臂,一把将柳罗衣拉了过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手就快伸到柳罗衣衣襟里面去了。
柳罗衣此时心中已是一片死灰,会发生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那老男人的手正在她肩上游走,臭烘烘的味道令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这种场景,当日抄家之时,她已见得太多了,那是她这一生都未见过的地狱,此生难忘。
她闭上眼,一滴清泪滴落。
“哼,真是个天生的狐媚子。”陆云奎身后的女子嘟囔道。
尉迟离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突然扯着嗓门说:“夫君,那女子干干净净,看起来细致,辛然笨手笨脚的,连倒个水都不会,不如让辛然去伺候舅父,她你便给我用用,如何?”
突然被自家公主卖了的辛然:“?”
陆云奎没想到她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皱起眉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屋子里也突然变得极其安静,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