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罗衣哽咽了一声,她双手紧紧攥着尉迟离的衣袖。
“裳儿只是个少年,从小身子便弱,根本抵抗不住那么多人,他被他们按在我面前,口中声声唤着阿姐。我跪着求所有人,可我无能,我救不了他,生生看他被人拖走。如今他又看裳儿生得好看,便将裳儿囚禁起来,不知还会做出些什么。”
柳罗衣似乎说不下去了,她突然软下身子来,肩膀如同蝶翼一般轻颤。
尉迟离被突如其然的震惊搞懵了,她脑中嗡的一声,当即便怒不可遏。
这是怎样的人渣,才能对心爱的女人做出此等事情?即便是山头上的土匪都还尚有一丝人性,他一个读书人,竟心思可怕到了这种程度!
而且还是对一个半大少年下手,简直罔顾人伦!
柳罗衣突然将尉迟离推开了,她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擦干净,后退了几步,看向窗外。
“我与他的账。日后我自己会算,以后,还请你不要再插手了。”柳罗衣说。
尉迟离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摆脱,便又陷入了不解,她忙上前一步,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
“不用。你与此事无关。”柳罗衣回头看向尉迟离,眼神在她渗血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马上便又移开。
“我也并不需要你的帮助。”
尉迟离还没接上话,她便自顾自打开门,快步往楼下走去,神情冷漠,同方才判若两人,倒像是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只是如果细看的话,她的拳头攥得极紧,掌心已经渗出血来。
门又开了,辛然猫着腰走了进来,同样一脸不解:“公主,您怎么又放她走了?”
尉迟离不言语,忿忿一甩衣袂,回头重重坐了下来,她只知道男主脑残,原著却从未写过他如此变态。
她本来只是恻隐之心,但方才竟一时冲动,想要带柳罗衣走,她不知道一向理智的自己是怎么了。
尉迟离一掌拍在床榻上,只听轰隆一声,床榻便塌了,她没有防备,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床柱上挂着的轻纱罗帐,劈头盖脸地糊了她一头。
尉迟离本就气愤,如今更是头顶生烟,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将那残破的床榻狠狠地踢了一通,这才消下气去。
辛然在一旁捂着嘴,笑得乐不可支。
“公主,那我们如今是回府?”
“自然回府,银子都在人家手里,我还能上哪去!”尉迟离郁闷道,踢踢踏踏地走出了门,正迎面撞上客栈掌柜。
掌柜是个白胡子老头,他探头瞅了一眼房中,差点没梗着脖子厥过去,颤颤巍巍道:“客官夜里当真是,好生凶猛。”
尉迟离听出了他话中意思,却也不知如何辩驳,臊得红了脸,忙从辛然手里拿过钱袋,塞进那老头手里,拔腿便跑。
待回了府中,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烧鹅,心情才算平静下来。
“她那边怎么样了?”尉迟离忍不住问道。
“方才去端水的姐妹说,柳罗衣被姑爷解了禁闭,被拖出去干活了。”辛然叹息道。
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和自家公主抢男人的女子,但听着她遭受的这些个罪,心中也生出不忍来。
尉迟离淡淡地嗯了一声。
柳罗衣本就是外柔内刚,她天生傲骨,生性倔强,不愿拖累别人,更何况弟弟还在陆云奎手中,如此选择也是情理之中。
而自己,说白了就是个陌生人罢了,没义务,也没空帮她解决所有事。
只是尉迟离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不知是何缘故。
她摇了摇头,咔嚓一下将手里的骨头咬下一块来,咯嘣咯嘣嚼着。
正巧,这时辛然开口问道:“公主,方才姑爷差人来,让您过两日陪同他去关南候的寿宴,说届时会有不少达官贵人,让您穿得庄重些。“
尉迟离闻言,冷哼了一声,还命她陪同,若不是她北域公主的名号,他一介小官,哪配得上堂堂关南候的请帖。
“不去。”尉迟离道。
“不去也好,听说姑爷要带上柳罗衣,去了也是看着心烦,倒不如在府中清闲。”辛然乐呵呵地说。
“慢着!”尉迟离突然叫住了她,“我可有庄重些的衣服?”
打脸总是来得那么快,两日后的清晨,尉迟离便已经穿戴齐整,懒洋洋地在门口溜达。
庄重的衣服自然是没有的,她勉强挑了一件稍微没那么花哨的衣裳,头发也懒得梳什么发髻,而是在头顶高高地绑了一个马尾,上面垂着些五颜六色的细小麻绳,充满异域风情。
辛然在马车下面,看着尉迟离,心中不停地赞叹,若是她来说,她家公主的样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更何况那股属于辽阔之地的飒气,哪是这些柔弱的中原女子可比的。
当初在北域,公主才刚满十六,便惹得北域的那些年轻男子魂牵梦僚。
可是姑爷怎么就是不喜欢公主呢?她实在有些不懂。
大门开了,陆云奎一身深蓝锦袍,外披一件大氅,眉眼俊秀,看着颇有些玉树临风的意思,他抬眼看到了尉迟离,便嘴角一勾,带着笑意踏步而来。
他探出指节分明的手,温和道:“离儿,我扶你上马。”
尉迟离径直地略过了他的手,朝他身后看去,柳罗衣正穿着下人的淡青色衣裙,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她脸上倒是没什么伤,但尉迟离眼尖地看见了露出的手腕。
上面零星散落着几道血痕。
她又看了一眼温润、文质彬彬的陆云奎,不禁后背发凉,这个男人实在恐怖。
陆云奎也不在意尉迟离的躲避,他温柔地主动牵起尉迟离的手,朝马车走去,突然从上面拽下来一个纤弱的身影,并将那人狠狠推向柳罗衣。
方才还淡漠的柳罗衣突然睁大眼睛,她忙迎向那人,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紧紧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