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桐气得脸都红了,“姓衡的,我送什么,你管得着吗!”
叶久在一旁看的好不热闹。京城的馆子里谁人不知柯桐的父亲刑部侍郎是个清官,家里并不是很富裕,所以他每次都是蹭着容奎的局,才能得见云宛姑娘真容,就连这几次都是叶久垫的银子。
而衡明显然是踩着柯桐痛处又狠狠跺了两脚,难怪柯桐会炸了毛。
“呵,我倒要看看,你寻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衡明推开柯桐就闯了进来,气势汹汹的往桌边来,四下寻找琴的身影。
柯桐一看急了,上前拉住了衡明的衣袖,“姓衡的,你太放肆了!”
衡明想甩开柯桐的钳制,奈何柯桐拉的很紧,他脚下难以移动。
容奎一见此景连忙招呼门口的小厮,“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拉开他们!”
衡明眼眸猩红,咬着牙攥拳,狠狠道:“你不放开,我便不客气了!”
此时两名小厮拉住了衡明的肩膀,柯桐也不怕他,便道:“我不放又怎样!”
衡明眼眸越来越红,突然开始疯狂的挣扎。
在场人都被吓了一跳,叶久皱着眉头,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你们都快让开!”
叶久登时爬起来,一把拉过旁边还强自镇定跪坐的云宛,往后退了几步。
柯桐下意识松了手,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伴着桌椅破裂的声音刹那响起。
只见叶久刚才坐的位置上突然多了一个人,而木桌以及古琴都碎了个干净。
最关键的是,那人脑后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液。
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容奎最先反应过来,他跑上前去探了探小厮的呼吸,几息之后,他缓缓摇了摇头。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叶久也傻了。
她不确定的眨了眨眼,不敢相信怎么突然就成了这般景象。
“杀……杀人了!!”
其中一名小厮看着自己同伴几秒钟后,突然失声喊道。
而因为刚才的吵闹之声,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此时小厮的喊声直接让外面的人们炸了锅。
“什么?死了??”
“礼部尚书家的儿子杀人了!”
“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啊!”
“快去报官!!”
衡明脑子中一片空白,看着自己的手怔愣的说不出话来。
柯桐离得最近,更是连退了好几步,生怕衡明再发起什么疯。
容奎此时沉着脸,看着衡明,摇头叹息。
而衡明却跟中了邪一般,瞪着眼睛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是他……是他要掐死我……我才……”
柯桐重重哼了一声:“事到如今你还归咎于逝者,你简直猪狗不如!”
衡明看着两双手,咬着牙向柯桐扑过来,“不是我!”
柯桐直接吓得忘记的动作。
容奎手疾眼快,一掌劈向了衡明的后颈,衡明顿时晕了过去。
叶久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景象,心底有些发沉。
如今的局面已经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原本计划的确实是挑起柯桐和衡明的矛盾,让他们两人大打出手,之后她便可借机打压礼部尚书,以及卖个人情给刑部侍郎。
然而她没想到,这衡明居然会下死手,疯癫的不可理喻。
叶久脑子突然一闪。
疯癫?
刚才她确实又看到衡明突然发狂,那张牙舞爪的样子,都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而且刚才他说……
“云宛多谢林侯救命之恩。”
身后突然一道柔柔之音,又夹杂着些许颤抖,叶久回过神来。
只见云宛正颔首站在自己的身后,而自己的手还挡在她身前。
叶久见状收回了手,朝她摇了摇头,“姑娘受惊了。”
云宛抬起头,如水的眸子里含了些许惊慌,小手抓住了叶久宽大的衣袖。
叶久察觉到,思索片刻,便朝门外吩咐道:“你们来个人,先扶云宛姑娘去一旁歇歇,这屋子里的人,一个都不准走。”
同时她又加了一句:“刚才衡公子呆的房间,也一并封锁,谁都不许进!”
……
侯府,竹园。
“漾姐姐,你在忙吗?”
莲清推开了屋门,探过头问道。
荷漾闻声从案桌上抬起头,“无妨,清儿妹妹可有什么事?”
莲清快步走到桌前,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小声道:“我想请漾姐姐帮个忙。”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荷漾,“姐姐可认得上面是什么字?”
荷漾一脸疑惑的接过,扫看了两眼,忽然笑道:“我说是什么事,感情是清儿妹妹找到如意郎君了啊。”
莲清闻言一愣,随后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姐姐可否帮我誊抄一遍,我想留起来做个念想。”
荷漾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这有何难,若是哪日清儿妹妹有了喜事,可不要忘记请姐姐吃喜酒。”
莲清眼神飘忽,讪笑道:“那是自然,自然。”
……
叶久从京兆府衙出来时,整个人都颓废了一圈。
虽然她只是此次事件的目击者,但因为和这两人有所关系,她一样被带回了京兆府做口供。
而衡明和柯桐这两个当事人直接被关进了大牢里,与此同时,琼花馆的二层也被封锁了。
叶久烦躁的抓了抓头。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明天一定会被发酵起来,到时候不管是礼部尚书、刑部侍郎,还是工部尚书以及自己这个镇远侯,都逃不过京城百姓和朝野百官的悠悠之口。
而就她刚刚所见,礼部尚书之子杀人时好似有些蹊跷,所以她还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只是如今她与这个案子有关,自当避嫌,定是不能进入现场查探。
不过好在新上任的京兆府尹是楚时慎安排进的人,想来也只能从他下手。
叶久越想越烦躁,步子都迈大了一些。
“少爷,少爷!”
叶久一进门,就见着莲清慌慌张张的朝自己跑来,她下意识躲了一下,这才问道:“怎么了莲清?”
莲清面色焦急,手中捧着一个物件,急声开口:“少爷看这个是不是您的?”
叶久低头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一个长得像囊袋的东西躺在她的手上,像被火烧过,紫色的布料染了不少黑灰,边缘跟狗啃了一样。
叶久脸色一下煞白。
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紫色囊袋,上面还有树枝和鸳鸯,甚至她还嫌弃过这俩鸳鸯长得像鸭子。
这不是韶儿做的结发袋又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
话一出口,叶久都能感觉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莲清泪眼汪汪,面脸愧疚,道:“此物是奴婢今早生火时从灶台里取出来的,瞧着像是少爷的东西,奴婢也不知怎么会跑到了厨房……”
叶久愣愣的把囊袋接过来,脑子快速运转,却忽愣住了。
她隐约记得,自己那次曾在厨房里脱过衣服,难道是那时……
叶久脑袋嗡嗡的疼。
这下完了,彻底完了。
本来琼花馆的事情就已经很是棘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韶儿解释,这下可好,韶儿亲手做的,两人亲自绑的结发袋,烧成了这副模样。
而且还是韶儿再三叮嘱过“别在弄丢”的囊袋。
叶久脸色难看至极,她根本不敢想象祁韶安知道这件事的表情。
“少…少爷……”
莲清小心地看了一眼叶久,小声唤了一声。
叶久眼皮都没有抬,鼻子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哼鸣,表示自己还活着。
莲清咬了咬唇,“奴婢自小做绣活,可以帮少爷将此物重新绣好,不知少爷可愿意相信奴婢?”
叶久一听顿时抬起了头,眼中发出了一抹亮色,“此话当真?”
莲清连连点头,“奴婢不敢哄骗少爷。”
叶久思索几息,把囊袋小心的交到了莲清的手中,“那劳烦你帮我把这个复原,拜托了。”
叶久知道此事假手于人并不妥当,但眼下若是这些事一齐让韶儿知道,她怕是直接可以找条河跳了。
莲清郑重点头,小心的捧走了囊袋。
叶久长叹一口气,和身侧的陆林对视了一眼,转身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