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微微一笑,遗憾的摇摇头:“真可惜,差点拳头就收不住了呢。”
姜沛灵配合着点点头,“虽说连坐不是很好,但是有时候真的忍不住啊。”
胡秉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俩人在讲什么,“不是,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意思啊。”
叶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没事,分家分的特别好,真的。”
要是他跟欺负韶儿的胡家真是一个窝的,她不介意和他好好聊聊人生。
随后她仰头示意胡秉看看她的身后,小声道:“裴姑娘已经瞪了你一柱香了,自求多福吧。”
胡秉刹那转过头,只见裴盼妙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冷着眸子的盯着他。
叶久见状舒心一笑,拉过姜沛灵,“想不想去看看你安姐姐?”
姜沛灵一听这话,把刚才的担忧顾虑一下子抛到了脑后,忙不迭的点头,“去去去,姐姐还好吗?”
叶久笑着点了点头,“一切都好,多亏了你的药方。”
两人直奔着马车走去,结果等她们来到马车旁,叶久发现东绯正站在车前。
“公子,刑部侍郎柯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叶久面色一沉,只听得东绯附耳过来,小声一句:“您要的东西找到了。”
……
刑部衙门。
今日沐休,衙门里除了一些文官和看守的衙役之外,显得有些冷清。
叶久快步走进了正堂,只见柯卢正坐在案桌前,伏案写着什么。
“柯大人久等了。”
柯卢问声连忙站起身,拱手道:“林侯来的正是时候,快请坐。”
他把桌子上的几只卷轴推到了叶久的面前,沉声道:“这是当年贤王和沐王一案的卷宗,上下三卷都在这儿了。”
他见叶久接过,又拿出了一张账簿模样的东西:“这是当时所录全部涉案人员,以及惩处结果,也都在上面了。”
叶久手一顿,看着柯卢递来的册子,一时有些怔愣。
全部涉案……那韶儿,会不会也在上面?
她突然有些惧怕,怕在上面找到祁韶安三个字,再配上什么锥心刺骨之言。
叶久放下手里的卷宗,接过了那份名录,她小心的看了一遍,终于松了口气。
上面虽是记录的完全,但不过是朝中官员以及参与案件的人,而像被牵连的女眷府人等,都是一笔带过。
饶是这样,在看到“祁府女眷全数没官”这几个字时,心还是揪了一下。
柯卢看她面色有些不好,连忙又拿出了一本册子,“侯爷,这是当初押送祁府女眷的士兵名册,总共一十三人,都在这儿了。”
叶久瞳孔剧烈一颤,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册子。
柯卢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的问道:“不知侯爷让下官查这些是……”
看卷宗也就罢了,这林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替陛下查一查当年二龙相争之事也说得过去,可让他差押送犯人的官兵这事……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呢。
叶久闻言悄悄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瞟了一眼柯卢,淡淡的问了句:“这些人可在刑部?”
柯卢抿了抿唇,摇头道:“这些人是刑部专门用于押送远途犯人的,前些日子前户部尚书贪墨一案,其府上男丁发配漠北,这些人已经出发一个月了。”
叶久缓缓的握住了椅子把手,眯起的眼睛里似寒潭一般,溢出丝丝冷气,“他们几时回来。”
柯卢只觉得面前的侯爷突然气压低得吓人,他快速算了一下,连忙回道:“大概还有月余……”
叶久指甲抠在木头上,缓缓点了下头:“好,我就再等他们一个月。”
柯卢噎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就微微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叶久目光落在了方才那句判语上,声音有些沙哑,“我可以去大牢里看看吗。”
……
柯卢直到看着叶久一身藏蓝锦袍,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大牢的门口时,整个人依旧是呆掉的。
这林侯莫名其妙的让自己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莫名其妙的动起怒来,更是莫名其妙的一股脑跑进了地牢里??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柯桐那小兔崽子气坏了脑袋,越来越搞不懂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了。
他甩了甩袖子,无奈的转身回了正堂。
为官多年,该问的不该问的,他若是还不清楚,那他的脑袋,可能就要换换地方了。
刑部的大牢与云城的县衙大牢不同,云城大牢窄小潮湿,而这里确实宽敞得很。
就连下去的台阶,都格外的漫长。
叶久眨了眨眼,可能唯一相同的,就是两者都是极其的昏暗。
她几乎下到一半,才能适应了这里面的暗度。
走过了十几盏飘摇的烛火,叶久眼前终于一片开阔,几个官兵正围坐在桌子前,翘着腿喝着茶。
“侯爷,这边请。”
领路的衙役悄悄示意几个官兵赶紧站好,自己则是引着叶久来到了一条案桌前。
“侯爷,这边是这些年所存入狱犯人的名册,您稍等。”
领路的官兵几步蹬在凳子上,翻找着书架上面的册子。
叶久此时终于稍稍沉了下来,她环顾着周遭的场景,熟悉的牢房,熟悉的刑具,熟悉的囚服……
可一切那么熟悉,却让她无比的陌生。
甚至陌生的有一丝胆怯。
“侯爷,找到了。”
领路官兵两步跳下来,把名册交到了叶久的手上。
叶久此时心跳快的像是刚跑了八百米,她攥了攥拳头,又深吸了口气,才终于鼓足勇气,翻开了名册。
不知是因为年久,还是牢里烛火昏黄,名册泛着古色,连上面的墨迹都微微晕染开了。
正元十四年……一月……
二月……
三月……
叶久每翻一页心跳就快上一刻,直到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祁”字。
她指尖突然有些颤抖,跟着心尖都收缩个不停。
就好像期末返校,老师站在讲台上挨个公布全班的成绩一样,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的极度矛盾。
她缓了缓,终于接着往下看去。
越过“祁正则之妻,祁杨氏”,越过“之子,祁逐溪。”
再往下,一行歪扭的小楷,囫囵的写着五个字:“之女,祁韶安。”
作者有话要说:叹气气……每天都在手滑的边缘疯狂横跳……我又一次把简纲发出来了……蠢哭……
第236章 郁郁心结
叶久从没觉得单单一个名字就可以轻易搅动她的心海。
又不是年少时候,怎会那么沉不住气。
直到看见这三字。
仿佛她看到的不只是一个单薄的名字,而是那个三月春寒,山林野树下褴褛模样,或是那个手脚带铐,步履蹒跚的瘦小身影。
曾经下京口,在那满天桃花之下,她虽心中酸涩,但不及现在的一分一毫。
恐怕只有真正来到这里,那些光景、感触才会如此强烈。
“侯爷?”
领路官兵看着叶久盯着册子一动不动,心里有些发怵,便小声地叫了一句。
叶久微微眨了眨眼,稍稍松开了捏着宣纸的手,将目光从那三个字上挪了开些。
“你在这里几年了?”
“回侯爷,小的看守牢房已有五年了。”
“那你可记得,当时祁府众人都关在哪里?”
“这……应该是甲子房,那时刑部案子不多,祁家又是大案,自然是放到了最里面。”
叶久把册子轻轻放到桌子上,微微叹息:“带我去。”
领路官兵一下没反应过来,“去…去哪?”
叶久提起步子往长廊里走去,飘渺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走廊里,“甲子房。”
……
领路的官兵感觉自己今天出门没挑好日子,净碰上一些奇怪事。
这侯爷好端端的突然跑到大牢也就算了,竟然屁颠屁颠钻进了牢房里?
他忍不住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牢门,这些年是自己错过了什么美好吗?
“当时人都在这里?”
叶久坐在了草席铺的石床上,忽然偏头看向守着门的领路官兵。
“是了,人不多,一间足矣。”
“关了几日?”
“二十多日。”
“吃穿用度?”
“未着人打点,与他犯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