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 第404章

  殿前,歌舞还在继续,而大臣们久不见皇帝露面,不免有些疑惑,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娄丞相和邹将军环顾一圈,不止没有皇帝,连贤王、林侯等人也通通不见了。

  两人心下微沉,难不成皇帝竟然这般明目张胆的就对镇远侯下手?

  正想着,身后殿门突然打开,一架轮椅缓缓被推了出来。

  “贤王?”娄丞相率先站起身,看向旁边的宫人,“敢问陛下……”

  贤王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一双眼睛红得出奇,面色隐忍,似是含着极大地悲痛。

  “陛下突发心疾,已经不省人事了。”

  “什么?!”

  “怎么可能!”

  “方才陛下还好好的,怎会突发心疾?”

  “太医呢,快宣太医!”

  贤王似是许久未说话,嗓音沙哑低沉,“王太医已经在里面诊治了,母后和齐太妃也在里面陪着,想来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安然无恙。”

  娄丞相和邹将军对视一眼,看着此时口齿虽不清楚,但思路清晰的贤王,不由皱起了眉头。

  本以为陛下会对镇远侯下手,没想到他自己却先倒下了,那镇远侯呢?

  两人决定先静观其变,很显然大多数臣子也是这么想的,一时间虽小声议论,但也不至于场面混乱。

  诡异的一段时间过去,大门终于打开,王太医跌跌撞撞爬出来,一声哭嚎如一道雷劈在了所有在场人的头上。

  “陛下……陛下薨了!”

  “什么???”

  阶下寂静了三秒,轰的一声炸开了。

  “怎么可能!我要见陛下!”

  “对,我不信!”

  “陛下!”

  底下顿时吵成一团,贤王静静环视了一圈,微微侧头,只见齐太妃失魂落魄的走出来,喃喃着:“陛下……陛下……”

  话没说完,忽得掩面痛哭起来。

  这一下,刚才还叫嚷的大臣登时都傻了,面面相觑,张着口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娄延柏侧头扫了一眼,又眯着眼睛看着贤王半晌,忽得提袍迈上了台阶。

  贤王直视着他,面上看不出丝毫起伏。

  娄延柏行至他面前,正色拱手:“臣,想一见陛下尊容。”

  此言一出,众大臣又纷纷恢复了精神。

  娄老三朝元老威望颇高,也只有他敢这般直白的质疑面前仅次于陛下的贤王,但既然有人开了头,那他们自然也不那么畏惧面前轮椅上的人了。

  贤王盯着他看了几息,耳边充斥着众大臣嘈杂的呼声,他忽得弯了弯唇角,朝一侧伸手,“当然可以,娄相请。”

  随后他目光一一扫过阶下的人,声音如隆冬的雪水,冰凉淌过,“还有谁想一同进去?”

  大臣们闻言忽得噤了声,互相看了两眼,默默后退了两步。

  娄丞相却是挺直了腰杆,冷哼一声,迈开步子往大殿里迈去。

  只是走过贤王身侧的一瞬间,忽得听见一句冷冰冰又带着笑意的低沉之语:

  “娄相的千金能否安然,可全在您的一念之间了。”

  娄延柏身形一顿,他瞬间睁大眼睛,错愕望向了身旁的贤王。

  贤王笑得无害,“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百日魂,娄相应该听过。”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最后一颗被贤王拿了。

  嗯,别问主角去哪了,问就是被我吃了……

第292章 士兵

  娄延柏怔怔的看了他半晌,嘴唇轻轻颤着,面前的贤王笑的儒雅,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娄相,请吧。”

  旁侧宫人引路,大殿门开了半扇,殿内昏黑,只有远处的烛火微微亮着。

  娄丞相捏着拳头,在门口驻足许久,撩袍踏了进去。

  贤王看着娄延柏消失在殿门口的背影,轻轻勾起了唇角。他转过头,看着场中间的文武大臣,平静地理了理衣袖,甚至用袖口擦拭过眼角,眉眼藏着难以抑制的伤痛。

  “贤王殿下,此事事发突然,还请您莫要过度悲伤,以大局为重啊。”

  一言官拱手上前,满目悲戚,言语恳切,末了重重叹了一声。

  “许大人此言差矣,如今陛下生死未卜,大人就想另择明君,莫不是早就知晓了内情?”

  “施大人何出此言,方才陛下贴身侍卫所言施大人是没听到吗,还是说大人对我、或是对贤王殿下心有怨念,以至于当着众大臣的面出言诋毁?”

  “你!”

  “许大人不愧是御史台的梁柱,说起话来真是头头是道,字字珠玑。”

  胡秉一身深红色尚书官袍,面上带着淡笑,将话头接了过来。

  言官许望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轻笑道:“原来是胡尚书,不知许某此言可有差错?”

  胡秉连忙摇头,“许大人所言自是在理,只不过还要等娄相出来,再做定夺才是。”

  许望轻哼一声,两手揣在袖口,一并对向紧闭的殿门。

  正午的阳光照在广场上,也照在文武大臣胸口的猛兽飞禽的补子上,蒸腾的热意席卷着每个人的脸颊,汗水恣意流进衣领,那样子比树上的蝉声还要急躁一分。

  正在人们头晕目眩之时,日华殿的殿门缓缓被拉了开,娄丞相从黑暗中跨了出来,脚步轻浮,面如死灰。

  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刀山火海之上。

  众大臣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着,“娄相,怎么回事?”

  “娄相?”

  “娄相你说句话啊。”

  娄延柏阴沉着面色,因着年岁而有些耷拉的眼皮轻颤着,整个眼白都染了几乎血的颜色。

  众大臣看了半晌,忽得明白了什么,皆是倒吸了口凉气。

  “娄相……”

  “难道……”

  贤王坐在轮椅上,微微垂着头,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漫不经心的理着衣袖。

  “这不可能!陛下方才还好端端的!怎的一转眼,就驾崩了呢!”

  邹兆实在没忍住,怒吼出声,紧接着他推开面前的大臣,快步走到了贤王面前:

  “还有你,你不是一直瘫痪在床不能言语吗,怎么就进出大殿的功夫,口齿就变得如此利索,难不成你早有预谋?”

  贤王面不改色,微微抬眸,直视着邹兆,“邹将军,说话可不能乱说。”

  而一旁的裘心池冷声开口:

  “贤王殿下被陛下临时叫进日华殿内,陛下弥留之际,嘱托贤王殿下绝不可荒康盛百年基业,不可废朝纲,不可乱朝堂,是贤王殿下感念兄弟之情,激动之余冲破了周身堵塞的静脉,这才口能言,手能动。”

  裘心池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贤王,随后望向了邹兆,“可邹将军,见贤王殿下有所好转,非但不感念上苍,反而恶语相向,肆意诽谤,我试问,邹将军可是要谋反吗!”

  “你血口喷人!”邹兆一时气急,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裘心池,而旁侧的几位大臣连忙拉住了他。

  “邹将军,你冷静一点,那可是贤王,你这么做是大逆不道啊。”

  “去他的大逆不道,我邹兆一生只忠于康盛,只忠于陛下,他不过区区一个王爷,算得哪门子大道!”

  “好一句只忠于康盛,只忠于陛下,可如今陛下已然驾鹤西去,那邹将军可是要随陛下一同去了?”

  贤王缓缓抬起眸子,一双丹凤眼中藏着隐隐的寒意,像是三月的海水,表面炽热温暖,内里寒凉彻骨。

  “邹将军切莫冲动,此时不可感情用事。”

  胡秉出手将邹兆劝了下来,随后朝着裘心池说道:

  “贤王恶疾得以康复我等自然是欣喜,但如今陛下驾崩一事来的突然,也来的蹊跷,众位大臣心有疑虑在所难免,不过若贤王殿下能说服众位大臣,我等自然心悦诚服。”

  “胡尚书此言,想必已经是怀疑贤王殿下了吧,既然如此,贤王殿下即使说破天去,也总会有人不相信吧。”

  胡秉听着声音皱了皱眉,他转过身去,只见工部侍郎戴明轩站在人群中,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朝着自己歪了歪头。

  胡秉面色一寒,一向精明的眼睛忽然闪过了一丝惊讶和茫然。

  与此同时,也有人出言附和。

  “戴侍郎所言极是,贤王殿下本就大病初愈,还没有适应就听闻噩耗,哪里知晓其中关节,再者,陛下既然在临终之时让贤王殿下入内,自是全心全意信任殿下,若不是如此,方才齐太妃也在,怎不叫十七皇子进去呢?”

  裘心池面上看不出波澜,语气淡淡地却抓住了大半大臣的心思。

  “是啊,此言有理。”

  “说的有些道理啊。”

  胡秉皱着眉看着,他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正想着,就见着身边绿衣官袍的男子忽然往前迈了一步,“照微臣所言,国不可一日无君,现今群龙无首,还请贤王殿下主持大局,以稳定朝纲啊。”

  “岳丈!”

  胡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老丈人翰林学士裴济才也进来搅了一棍子,他连忙拉过他,低声道:“岳丈你莫要乱说!”

  “小胡,你不要拦我,我身为韩林学士,自是要行我之责,为康盛谋安定。”

  胡秉死拉着他往后退,小声道:“岳丈,此事掺和不得!”

  “裴大人所言甚是,臣也以为,此事最要紧的不是在这里妄自猜测,而是稳住朝堂,以定民心。”

  工部侍郎戴明轩又一次开口,他扫过旁侧沉默不语、举棋不定的众位大臣,缓缓道:“诸位前辈还要思量清楚啊。”

  贤王抬起头,看着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的娄丞相,以及站在旁侧刑部尚书、吏部尚书、礼部尚书等人,缓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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