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际,教坊主事领着几人来了,打开箱笼,里面摆了许多傀儡娃娃,头大身子小,四肢缠着丝线,她随意拿起一个,扯着丝线,娃娃就动了起来。
众人跪地不敢抬首,她就一一去试,操纵着这些娃娃。
试过之后,她总觉得自己与这些傀儡娃娃相似,丝线掌控在元乔或太后手中。她们一扯丝线,她就要动的,毫无自由。
皇帝显示出对这些娃娃极有兴趣,打发这些人又回去,自己操作起来。
周暨来时,就看见皇帝坐在地上,周遭摆了许多傀儡娃娃,她左右去看,寻不见傀儡师父,她好奇:“陛下,怎地就你一人在?”
“操控丝线罢了,朕也会,不需他们在。”小皇帝兀自提着丝线,双手起伏就见手下的傀儡动了起来,手舞足蹈,皇帝笑说:“你看,朕就说朕会。”
周暨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傀儡娃娃,模样不一,上到帝后,下至贩夫走卒,她握着皇后模样的傀儡娃娃,“臣喜欢这个。”
“那你便拿去。”小皇帝心不在焉,玩了会儿后,就不玩了,命人将这些都还给傀儡师,赏了些金银。
皇帝不大高兴,周暨不知怎么了,询问几声,皇帝不言语,反将她赶了出去。
皇帝又对她凶了。
周暨想不明白皇帝为何会凶她,不安地回寝殿后,皇帝也不召见她了,日子仿若回到从前。她心中不安,又不知如何是好。
紧张之际,父亲请她回府。
皇夫回府是不受禁止的,皇帝不管她,就连太后都不爱见她,她也自在。回府后,就在厅内见到大长公主,畏惧过深,她不安地行了一礼,在一侧坐下。
周大人识趣地退了出去,周暨见父亲离开,就知是大长公主要见她,愈发忐忑起来。
今日休沐,元乔穿一常服,容颜温和,威仪内敛,见周暨神色不宁,索性直接开口:“见皇夫,是想问问陛下近来如何?”
周暨呆了呆,才道:“陛下自那日回宫就不大高兴,后来就不见我了。”
元乔道:“宫里可有其他的事?”
周暨回想一番,想起太后近日对皇帝嘘寒问暖,还送了些补品过去,这是以往都是没有的事情,她想到就说了出来:“太后对陛下愈发好了,每日令人去问安,时常送补品给陛下吃。”
果然还是太后。元乔颔首,也不欲多问,趁此说起女儿身的事情:“皇夫是女子之事,周大人还不知晓,我之意是废去你的皇夫位置,赐一侯爵,开府另立,到时陛下与你都有颜面。”
周暨脑海里嗡地一声,小脸惨白,支吾道:“陛下说、说我可以待三年的,如今才过三月。”
“三年与三月有何区别,且早日出宫,于皇夫也有益处,指不定哪日太后就发现你的女儿身,到时孤与陛下都无法护住你。”元乔淡淡道。
元乔语气寻常,甚至染了几分温和,依旧吓得周暨魂魄离体,傻傻地看着元乔,抿唇不语,瞬息就红了眼眶。
她不敢再给自己说好话,极力忍着眼泪:“那、那陛下也同意吗?”
这是元乔的顾虑,小皇帝不肯,真与她闹起来,才是最棘手的,眼下唯有先说服周暨,循序渐进,皇帝才会罢休。
“陛下不同意,因此我先问过你的意思。眼下你若全身而退,女子之事便无人知晓,若执迷不悟,他日泄露身份,后果自己承担。”
元乔并非是恐吓她,皇帝仁慈且年幼,并不觉得周暨是欺君之罪,才一再隐忍,但太后处就不同了。太后本就觉得周暨碍事,知晓是女子,以此为把柄,牵连的就是周氏满门。
周暨懂得这个道理,半晌不语,似有些倔强,她不愿离开皇帝,且皇帝也是喜欢女子的,她还有机会。
元乔叹道:“女子与女子之间虽说可有感情,可陛下是天子,注定不会同你在一起,你该明白皇嗣延绵,马虎不得。”
言外之意,陛下若不是天子,尚可有机会,可惜她是皇帝,周暨最终点点头。
元乔送了口气,起身而去,改日欲寻皇帝言明此事。
周暨哭啼啼地回宫去了,本该回自己寝殿,可想到今后多半见不到陛下,就忍不住去垂拱殿见陛下。
元莞在殿内看史书,恢复往日沉静之色,她在殿外磨蹭须臾,忍不住踏了进去。
皇帝见她过来,先是诧异,后见她红红的眼眶,好笑道:“你怎地又哭了?都十五了,动不动就哭,可不好。”
笑完,令人去拿帕子给她敷敷眼睛,好奇问她为何事伤心。
能令周暨哭红眼睛的事情实在不少,着实猜不到是哪件。
周暨走到案后,盯着皇帝清丽的容颜,委屈更甚:“大长公主令臣离宫。”
“朕与她有三年之约,她会守约的。”元莞好笑,且她答应大长公主不再去见周暨,周暨也不过来寻她,也不再同寝一榻,大长公主怎地还是不放过周暨。
皇帝这么一说,周暨的眼泪水掉得更厉害了,半晌不说话。
送帕子的孤鹜见皇夫又哭了,默默叹息,陛下好端端的又将皇夫欺负哭了。
元莞微笑,将孤鹜递来的帕子塞给周暨:“你哭也没用,她要你走,你还是得走。”
“臣喜欢陛下、臣不想出宫。”周暨哭得抽泣,忘了大长公主的话,只想表明自己的心意,不然就晚了。
元莞皱眉,她怎地招惹上了这么一个哭包。
整日欺负的人,怎地还喜欢上她了?
整日记挂的人,眼神都不愿给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圆碗:这是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
应该给皇夫配一个超级凶的CP。
第26章
凶不凶 孤鹜一头雾水, 皇夫喜欢皇帝,天经地义,又哭甚?
元莞陡然听到这么一句, 脸色红了红, 示意孤鹜出去, 也明白元乔的顾虑了。元乔这是担忧她被周暨给带坏了, 揉了揉眉眼, 耐心与周暨解释:“朕也做不得主,你哭也无用, 大长公主如何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