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第50章

周暨哭了一通后, 小眼睛通红,断断续续地将周府里发生的事情说与皇帝知晓,道:“大长公主好生霸道,明明有三年之约,偏偏不作数。”

元莞明白过来了,多半是周暨的原因。周暨对她表示得太过热切,使得元乔心中不安,但元乔可曾想过, 若周暨一去, 太后就会惦记皇夫的位置, 到时更加不宁。

元乔行事从不与她商量, 大概也不会再退步了,周暨哭得凄惨,她只得安慰道:“谁让你是女子, 犯在了大长公主手里, 她这人睚眦必报,朕也帮不了你。”

周暨哭得更凶了, 眼里的泪水同断线的珍珠一样,掉落不停。元莞一向不爱哭的,也不知晓女子的眼泪水竟有这么多,托腮望着她哭了片刻,哄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朕给你赐婚,可好?”

周暨此生怕是都嫁不了人,不如好生娶一娘子回去,过继子嗣,倒也美满。

“臣喜欢陛下,旁人不喜欢。”周暨哭着摇首,哀求之意很明显。

元莞叹息,“朕也做不了主,约莫大长公主连你的侯爵之位都想好了,你看看哪处宅子好,选了做府邸,朕送你些贺礼,到时修葺一番。”

得一侯爵、得一府邸,关起门来过日子,比起这个傀儡皇帝都快哉。

周暨哭了片刻后,被皇帝哄回寝殿去了。

翌日的时候,元乔带着废周暨皇夫的奏疏而来,她恐皇帝不答应,先言明周暨自己的意愿,只需皇帝点头即可。

元莞笑道:“大长公主早就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朕若不答应,你会罢手吗?”

自然是不会罢手的,元乔不言语。

元莞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奏疏递还给元乔,道:“大长公主都已想好,便去行事,朕无异议。若无事,大长公主回去吧,”

小皇帝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甚至表现得很平静,就像对待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般,令苦心筹谋的元乔不自信。

她抬眸望着皇帝,接过奏疏,皇帝神色漠然,坐于案后,没有往日的张扬气息,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元乔握着奏疏,不知该说什么。来时做好充足准备,甚至会以其他方式来补偿皇帝,满腹的话,竟都被堵住了。

思量再三,她行礼退下。

皇帝也未曾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离开,提不起精神来。

出垂拱殿的元乔心情重了几分,那夜太后与陛下说了些什么,多日来对多事都无甚兴趣,与她说话,也不再剑拔弩张,人也似换了一般。

想不通,她也只得匆匆离去。

皇夫被废一事,引起轩然大波,尤其还封了侯爵,令人不得不深思。宣旨时,皇帝的眼皮都未眨一下,朝臣窃窃私语,都知晓皇夫与皇帝自来感情不好,但皇夫是大长公主定下的,皇帝胡闹尚可,大长公主也不懂事了?

朝臣频频向周暨之父周孝儒投去眼光,周家无实权,周孝儒在翰林院里当值,结交者都是文人,无重臣无权高者。

当初选周暨,也是因其父才德高,如今陡然变化,令人唏嘘。

但周家多了侯爵,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旨意中也隐晦提及周暨与皇帝并未圆房,如此,也算是欢喜的局面。

皇帝听着群臣窃窃私语,周孝儒面色如常,不悲不喜,想来元乔早就授意过了,她坐直身子,道:“既无事,退朝罢。”

元乔闻言望她,眼中闪过愧怍,在皇帝经过她身旁时,她举步道:“陛下。”

“大长公主若有事,随朕来。”皇帝目视前方,脚步略一停顿,就迈向门口了,元乔不知是何心思,抬脚跟了过去。

两人惯来不和,群臣面面相觑,猜废去皇夫一事定是皇帝提及的,大长公主无奈为之,他们追寻着两人的身影而去,苏闻等人顿下脚步,转身看向周孝儒,微微摇首。

小皇帝不小了,废去皇夫后,又会兴起择婿的风波来,闹得朝堂不宁。

那厢的元乔与小皇帝沿着滴水檐下走,步履不快,似是漫步,皇帝凝视脚步,不向往常那样看着元乔。元乔心中沉闷,先关切道:“陛下有心事?”

“朕在想,大长公主给朕选了哪家儿郎做皇夫?”元莞不抬头,修长的眼睫垂下,看不清她的情绪。

元乔望她:“陛下若不愿意,臣不会勉强您择婿。”

“你不会,还是会有旁人会的。”元莞叹息一句。跟着她脚步的元乔知晓她话中的意思,酒醉那夜,陛下就曾提过太后令她早日生下子嗣。

太后之心,昭然若揭。元乔道:“陛下若不想,臣可帮您。”

或许是愧疚心在作祟,元乔生起不想令皇帝受委屈的想法。

她本好意,元莞却笑了笑:“大长公主与朕也有三年之约,可如何了?”

元乔窘迫,停下脚步,俯身揖礼,歉疚道:“此事是臣的罪过。”

元莞不理会,抬脚就离开,甚是坚决。元乔直起身子,知晓她与陛下之间,嫌隙愈发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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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发生的事,并非是秘密,午后太后就知晓了,惊讶于皇帝的果决,周暨将皇夫的位置让了出来,甚合她的心意。

皇帝与元乔不和,她就要去安抚皇帝,晚间的时候去福宁殿。

暮色四合,小皇帝脱了衣袍欲坐在榻上看书,太后车驾来了。

太后近日来福宁殿来的勤快,母慈子孝的局面也甚是温馨。太后牵着元莞的手,走至榻旁,两人一道坐下,“陛下近日身子可好?”

元莞不喜被旁人碰,上次被太后捏了耳朵,就洗了好多遍,她强忍着不适,陪着太后做下。

太后照例问着皇帝的身子,说过之后,才故作随意地提及今日发生的事情,元莞早就想好措辞了,敷衍道:“朕不喜皇夫,大长公主被迫答应,毁了她多年的筹谋,她自然不会服气。”

她将事情说反了,太后也不知晓,反怜惜道:“不喜就换,你是天子,没必要委屈自己。”

“儿晓得。”皇帝耷拉着脑袋,手置于膝上,紧紧绷着。

太后继续道:“陛下不喜周暨,那又喜欢何人?”

元莞摇首。太后淡笑道:“不会还惦记着元乔罢?”

元莞还是沉默,不予回答。她这般在太后看来就是默认了,太后笑意更胜了,口中却在叹息:“元乔此人,怕是不好得。再者你与她有着明面上的身份,唯有废了她的身份,沦为阶下囚了,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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