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外是侍卫司的人看守,见到元莞后,不敢放行,又不敢拒绝,唯有令人匆匆去问皇帝的意思。
元莞不为难他们,在宫外等着,直到传话的人回来,才拎着食盒入内。
宫内景色如旧,与两年前并无太多的差别,可见元乔待她不差,漠然走过,刘氏身旁的宫人匆匆来迎,见到她,神色大变。
她温厚一笑:“我来见太后。”
宫人慌张地跑开了,像是惊弓之鸟,受不得刺激。
元莞未曾见到太后,就感到畅快,放慢步子,悠悠赏着慈安殿内的冬景,直到刘氏自己匆忙出殿。
刘氏头发乌黑,美丽如旧,她很会保养,就算无人面见,也会懂得施妆穿戴,将自己打扮得很美。
见到她,就不自觉想起元乔,那位美貌风骨都令人叹服的女子,元乔的美,天然去雕饰,而刘氏恰好相反,浓妆艳抹一词恰好合适。
刘氏见她竟完好无损,比起废帝之前,好似身材更加高了,就连眉眼处的稚气也散去不少,今日一身红色的裙裳,红火艳丽,更加动人。
元乔竟没有处死她?
一阵恐慌后,露出阴狠之色,元莞习惯了,也没有觉得害怕,反踱着步子近前,将食盒递给她:“儿来看看太后过得可好。”
听她自称儿,刘氏不觉倒吸一口冷气,拂开食盒,骂道:“你不需再装,演了这么年的戏,你不累,我也累了。”
“确实累了,可我总想和你再演一次。我亲自做了你爱吃的,一路拎过来,也累了,不若进殿谈。”元莞说完,就抬脚入内,刘氏眼中再度淬出一抹阴狠,抬脚跟着进去。
为了显示自己的底气,将贴身伺候的宫人都留在殿内。
元莞不在意人多人少,将食盒里的菜一一取出来,一路走来,菜早就凉了,看着毫无食欲,她不在意,悠悠一笑:“我与太后说话,你们可以留下,但是听到什么,被元乔灭口,就与我无关了。”
她嚣张又得意地唤着皇帝的名讳,让宫人分不清是何意,可殿内长身玉立的人是废帝,气势迫人,她们对视一眼,都迫不及待地退了出去。
刘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恨不得掐死得意的人。
“看吧,忠心二字在性命面前不值得一提,你揭露我身份之时,可曾想过元乔终有一天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弄死你。你抛弃我,无非是因为我不再听你的话,而元乔呢?你就没有想过她会自立,圈禁你,还不如我为帝。”
她徐徐开口,走到刘氏面前,望着她精致的妆容:“我若为帝,至少会留你一命,元乔为帝,她就一反复无常之人,会留你性命?”
轻轻细语,却如索命的绳索,套在刘氏的脖子上,下一刻就会紧紧勒死她。
毫不留情地勒死她,绝情而冷酷。
刘氏吓得步步后退,这么多时日以来与外间断绝联系,她已然开始后悔。元乔当初言及立新帝,过继至先帝名下,是她的孩子,她依旧是太后。
元莞不听话,但是新帝就一定会比她强,无依无靠,会奉她为母,做她的傀儡。
可万万未曾想到,元乔会出尔反尔,不过继子嗣、不立小皇帝,竟自己登位,将她幽禁于慈安殿。
确实是反复小人。
她后悔莫及,却不能当着元莞的面显露出来,深深吸入一口气道:“我并不后悔,至少能看到你落魄,生死掌握在旁人手中。”
“我哪里落魄了?”元莞张开双臂,气势如虹,深深一笑,又道:“可知为何元乔会自立?”
刘氏不肯上她当,如何都不肯开口。
她只好自问自答:“她欲将元淮过继给先帝,是我……”猛地又提高声音,“是我杀了元淮,让她的计谋落空。你也跟着失去希望,失去再度想控制新帝的希望。”
刘氏气得眼睛发红,胸口不断起伏,精致的妆容、华丽的步摇也难以掩饰她的扭曲之色。
“莫气,我已出宫辟府,想接您出宫养老,你若愿意,我依旧奉你为母。”元莞步步逼近,语笑嫣然,一双蓝眸映照着刘氏的惶恐与不安。
“我不会同你走的、你就是一野种……”刘氏被她的笑逼到发狂,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了口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狠毒。
元莞附和地点点头,认真道:“我就是一野种,所以你肆意打骂,因为我无依无靠,今日你也是无依无靠,我可以悄无声息地弄.死你。”
‘野种’、‘肆意打骂’几字让人眼皮子一跳,殿外的宫人,乃至于方来的元乔的都跟着屏住呼吸。
殿内的元莞不自觉,反走到太后身旁坐下,眸色如炬,慢慢开口:“你怕死吗?”
第64章 对付
试问, 谁不怕死?
元莞怕死,才在宫中挣扎这么多年,与太后苦苦周旋, 不过为了一条命罢了。
宫内的人、乃至朝堂上权势一方的朝臣, 都怕极了这个字。
刘氏自然也怕, 她惊恐地看着元莞, 再也掩饰不住那份后悔, “你与元乔、到底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想看着你如何死而已。母亲可曾记得我那年逃离宫廷, 回来后你告诉我, 人有很多种死法。我都一一记得,古代刑罚之中,光是死刑就有很多种,鸠杀是最体面的,您要试试吗?”
元莞伸手要拉着刘氏坐下来,刘氏如看恶魔一样看着她,哪里肯让她碰,直接推开她, 往殿中央跑去, 未及五步, 就看到了元乔。
元乔淡然视之, 她似看到救星一般,扑了过去,元莞走下来, 凝视两人:“陛下看戏可觉得有趣?”
“元乔, 你我合谋之事,你莫要忘了……”
声嘶力竭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慌, 元莞静静地看着这个曾令先帝痴迷的女人,唇角不觉勾起:“先帝若是看到你这吓人的样子,会不会追悔莫及?”
提及先帝,元乔猛地一震,往后退了两步。
元莞平静地坐在台阶上,敛去笑意,眸色染着阴沉,与进殿时判若两人,“陛下,刘氏好歹养过我,虽说对我不好,可我还是想尽一尽孝心,带她出宫,颐养天年,您觉得如何?”
“不、不、我不会同你出去。”刘氏一声高呼,震耳欲聋,殿内外伺候的宫人心都跟着一颤。
元乔不语,元莞以手托腮,略有疲倦,“母亲之前如何对儿的,儿定会以此还之,礼尚往来,您怕什么?”
“你、你、我依旧是太后,如何跟你一废帝出宫,再者、再者……”刘氏垂死挣扎,复又将希望落在元乔的身上,努力镇定道:“你说过,我还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