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柳思翊转动着酒杯,哑然失笑,“我也希望我能哭出来。”
她为什么哭不出来?因为小武还没安息,因为还没找到凶手,根本不该把时间留给悲伤。
“小武身体这么健硕,身手也好,怎么会...”海芋得知这个消息很震惊,个别人受伤实属正常,可怎么一条人命就这么没有了呢?
“他怕我的心血被烧,怕我重要的东西被毁,一直在扑火,没有出去。”柳思翊说这些话的时候,痛心疾首,回想起火场那一幕,她就觉得有刺眼的光芒,“他推开我,被射灯装置砸到了头,玻璃扎进了后脑勺,没救回来。”
柳思翊放下酒杯,抚摸半毁的绘本,翻开每一页,里面的人都缺了一角,而她的生命,也像这些画,永远失去了小武。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不能一直活在悲伤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死亡其实是另一种生命形态,小武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就当他安好的在远方。”蓝楹不知怎么安慰,陡然想起祁沐宛说过的话来。
柳思翊眉眼微扬,望着蓝楹,“祁总也说过这样的话。”
“啊?是吗,我瞎诌的,跟她没关系。”蓝楹心虚地扯开话题,这些天她怎么都没有勇气联系祁沐宛,号码按完又删掉,信息输入完没发出去就关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担心什么,从新闻上得知祁沐宛母亲去世,肠子都悔青了,不该在她接到噩耗那天还那个态度。
这个夜晚注定沉重,柳思翊连喝两瓶红酒,海芋和蓝楹都没有拦,都希望她能宿醉一场,把情绪发泄出来,哪怕大哭一场,也比现在憋着自己强。
午夜十二点左右,凌阡毓处理完医院的事,也来了别墅。这次她走进来,柳思翊没抬眼,她一直沉浸在回忆里,努力地回忆那天晚上的可疑人长相。
她双目紧闭,出现了一幕幕模糊影像,就是看不清那人五官,总是在记忆快清晰时想起张小武倒地的画面。
她无法静心。
凌阡毓扫了一眼桌上的酒瓶和药箱,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柳思翊手指连着掌心裹着纱布,双手抵着额头思考。
“红,二小姐来了。”蓝楹忍不住轻声说道。
柳思翊缓缓睁开眼,凌阡毓望着她双目含水,默然不语,只是伸出手,柳思翊左手放进她的掌心,被她握住的那一刻,鼻子一酸,记忆也随着清晰了。
她想起初雪那天的美好记忆,再把见凌阡毓的记忆往前倒推,那个嫌疑人的脸终于开始在脑海里清楚地呈现。
凌阡毓挽住她的手,捧在掌心,温柔说道:“你暂时住这里,我会查清楚,替小武报仇的,相信我。”
柳思翊心不在焉,忽然反握住她的手,问:“你能凭我说的外貌特征画出人像吗?”
凌阡毓顿了顿,点头:“可以试试。”
“拿纸笔来。”
蓝楹哦了一声,忙起身去找。
“你见过嫌疑人?”凌阡毓问。
“或许...”柳思翊没有十足把握,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目前只有这一个可疑之处。
“门后有监控的吧,监控查不到吗?”凌阡毓记得Rose是无死角监控系统。
“监控被破坏了,机房烧毁了,查不到之前的画面。”
凌阡毓想起自己手机也连着监控,她翻到初雪那天,调到大概时间,确实有看到柳思翊跟一个男人动手。
“是他吗?”她将手机递过去。
柳思翊盯着她看了一会,她倒真没想到凌阡毓把监控连接到了手机,可惜角度都是盲点,那人好像很有经验,知道怎么避开监控拍到脸。
“没用,看不清,这个角度你调家里监控也看不到。”凌阡毓扔下手机,眉头紧锁。
柳思翊望着手机,冷冷一笑:“欲盖弥彰,反露马脚。”
纸笔拿来,只要柳思翊能够描述出那个人模样,凌阡毓顺着画出来就行,只是不知成果如何。
一旁的蓝楹附在海芋耳边说:“这不是该警察做的事么,二小姐怎么连这个都会?”
“你忘了二小姐妈妈是画家,而且...让红做点事情,她可能会好受些。”
蓝楹点点头。
这种画很有难度,形容者要精准,作画者要能领会神韵和精髓,稍有差池就会偏离。
为了避免受影响,柳思翊一直闭着双眼,背对着凌阡毓,“高额头、小眼睛、高鼻梁、左斜三七分发型。长度过耳垂,嘴角左下有颗痣、宽腮薄唇、脸型偏瘦、眼神无光,精神不佳...”
柳思翊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她不敢回头看,不知道凌阡毓能不能画出那人的画像,有些担心。
按照她的描述,凌阡毓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和想象,约莫十分钟就完成了,“你看看。”
柳思翊深吸一口气转身,桌上那副画像很传神,与那人有七分神似,轮廓已经很熟悉了,如果是认识的人,应该能认出来。
这是铅笔素描,在凌阡毓加入一些阴影处理后,显得非常立体。
“是他。”柳思翊立即用手机把照片拍了下来,转身就去了阳台打电话。
只听到她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出去,都是在找关系,委托人,她相信混迹酒吧的人,一定经常会去别的娱乐场所。
“超哥,打扰你了,给你发的照片麻烦帮我关注一下,我找这个人。”
“还请王老板帮我多多关注了,谢谢。”
“厉叔,如果找到给我消息,麻烦您。”
蓝楹望着她无奈地摇头,“这个冬天来什么不好,来一把火,真是糟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凌阡毓凝望着蓝楹,好像想起了什么,这句话这么熟悉。
“我,说错什么了吗...”蓝楹有些心慌,这么被二小姐盯着以为自己犯错。
凌阡毓没有说话,只是想起了那天凌商雨经过自己身边时唱的那句歌:“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