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吃食而已,小孩子真好哄。”
宋翩跹看了她眼,藏起眼中笑意。
“为何说我会伤心?”封月闲叙闲话般道,“我怎会与她计较。”
宋翩跹道:
“月闲大度,不过何婕妤和莹光此前受贤妃压制,养得怯。”
“你我一同在此处,她只亲近我,本就于礼不合,又不够尊重你这个皇嫂。”
宋翩跹抬眸。
“你会不会在意,是你的自由。她既错了,合当指出。”
封月闲轻叹声。
宋翩跹正思索着怎么应对封月闲的攻势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封月闲叹气了。
“为何叹气。”
封月闲笑而不答。
怎会有宋翩跹这样的人啊。
便连这种小事,都认真对待。在指出宋莹光错漏时,用的是极温和的方式。不说规矩礼仪,只说这样会让人伤心。
一言一行,都透着温柔和尊重,仿佛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这样的人,怎能让人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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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二皇子出事后,宫中好一阵子没松快过,各宫躲在自己宫中过着日子。
待到日子到了七月,风平浪静久了,便如底下的鱼儿轻轻探头出来,宫里人才敢松了皮,出来走动。
老皇帝对后宫兴致淡淡,但后宫人自己还要过日子,不然真是跟坐牢狱没什么两样了,没个说话的人,憋都憋死了。
这些日子宋翩跹去养心殿,有皇帝在,封月闲不好再去,只拣着宋翩跹不在的时日出宫办事,或是管理后宫这一亩三分地。
管得久了,不免和后妃打交道。
其中,宁才人宁遥梦对她最为亲近,据宁才人所说,是因为封月闲从贤妃手中救过她。
封月闲和贤妃正面交锋就没几次,若非如此,她可能真记不起什么时候救过宁才人。
没印象。
封月闲管后宫是因为没人管,加上顺便给自己安插人手,从不过多关心后妃,只让内务府依制发放用度。
但放在被内务府克扣了好些年、一朝得到公平待遇的低位嫔妃身上,简直没有比这更熨帖的举动了。
一时之间,太子妃良善之名在后宫传起,人气还不低。
若不是因为差着辈分,身份不便,这些女子可能还要找封月闲好好感谢一番呢。
但宁遥梦完全不在此列,因着前头那起子事,她显然以“太子妃后宫小助手”自居了,没事就在封月闲理事时来通风报信。
昨天何婕妤带着小公主去玩偶遇大公主,大家都说大公主超漂亮超美的。
今天许婕妤凑了个叶子牌局,二皇子妃也去了,差点把头上簪子都输出去。
明天一小贵人路过宜喜宫,被里头的三皇子唤进去欺辱,好在被席氏身边那个萱草拦了拦,没闹出大事。
后天昭仪的宫侍嘴一秃噜、把昭仪和美人磨镜的事儿说出来了,宫里都知道了——
“等等,最后这个是怎么回事?”
封月闲按按眉心。
后妃们的生活如此多姿多彩?
宁遥梦道:“咳,宫中常态罢辽,只是这么粗心的奴才真是不常见。”
“……”还成了常态了。
不过后妃之中,尤其是低位嫔妃,一大半根本没被幸过,大家搭个伴,自给自足一下……嗯,也不过分。
最主要的是,这个跟自己没关系。
她连后宫嫔妃撕逼都不会管,还能管她们床上打不打架吗?
倒是——
封月闲心中转过一圈,暂且掀过这事儿。
惠妃整岁生辰要到了,惠妃给自己这么大个方便,封月闲礼尚往来,要替她操办一场生辰宴。
她对宁遥梦道:
“你是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宁遥梦超大声。
“……”
原本要问宁遥梦是不是很闲、能不能帮忙给各宫亲自递个帖子的封月闲面无表情,她对宁遥梦私生活毫不关心,只淡声道:
“惠妃生辰宴一事,你帮忙操持一下。”
“噢。”宁遥梦一脸恍然,问,“都请谁来?”
“各宫都送下罢,宫中许久未热闹了。”
“如此也好,惠妃姐姐定是极开怀的——各宫都送的话,明寿宫呢?”
封月闲一顿。
宋翩跹那处……
她勾了勾唇:
“明寿宫处,本宫亲自去。”
太子妃在后宫处理事务时,自来面容淡淡,仿佛什么都不能在她脸上掀起波澜。
如冰呵出的寒气,美得如荡起的朦胧仙风,实则透着冷意。
这还是头次,宁遥梦见太子妃泄出些颜色来,当真是极为灼眼的。
宁遥梦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脑袋昏昏地离开了。
宋翩跹照例要去明寿宫那日,封月闲便要去寻她。
在明寿宫时的宋翩跹,她当真喜欢极了。
当她吩咐下去时,就见饮雪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怎么?”封月闲奇道。
饮雪这性子,还有有话不敢说的一天?
饮雪小心翼翼道:
“咱们……真要去明寿宫?”
封月闲颔首:
“嗯——可是有其他事?”
饮雪摇头,目光痛心疾首。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她连最爱的桃花酒桂花酒都不敢喝了,生怕跟隔壁的昭仪家宫侍一样,转头把主子卖了。
她太难了。
第59章 公主的小娇妻(27)
自打惠妃生辰宴的事儿定下来, 后宫里很是活泛。
“生辰宴上你要戴翡翠镯子?”齐宝珠打着叶子牌,兴致高昂道,“我那还有对金镶玉的, 你若是用得来, 我给你送来。”
天天组牌局的许婕妤:“哪好借你的用。”
“你不用的话, 那日可就更比不过我了。”左昭仪扭着腰道,趴在陆美人肩背上, 替她甩出张牌来。
又是一阵斗嘴声, 女子声音如鸟雀啼鸣, 你一言我一语, 虽有些吵, 但极为热闹。
在后宫,层层宫檐下,时间的流淌都是无声的。
这里头的女子最怕的, 便是无边的寂静。
如今最爱攒局的许婕妤宫里, 每日都有七八个后宫女子聚在一处。
甚至为了待得更舒适,大家还让宁才人跟太子妃申请了场地, 给许婕妤换了个宽敞的正殿住。
年轻爱玩的凑个叶子牌局, 赌点脂粉首饰。书香门第的才女们吟诗作画,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爱做女工的便打络子绣帕子裁衣裳, 交流刺绣针法。
或是都凑一处斗百草,出去观鱼游园、蹴鞠捶丸, 可不比自己关在屋子里强么。
齐宝珠腰有些酸, 喊了左昭仪坐下替她。
她站起身走动两步, 环顾四周。
美人们伸出皓腕雪臂,叶子牌轻飘飘落到桌上。旁边贵人悠然抚琴,顾自练着琴谱,香炉在琴案上喷芳吐麝。
窗下,贵嫔手不释卷,还能一心二用地跟常在对弈,看的书却是宫侍偷偷带进来的时兴话本。
主子不用伺候,外头的宫侍就在廊下斗草,玩得还挺紧张,不时能听到宫侍激动的拍掌声。
宋渠去守皇陵后,齐宝珠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蹉跎在宫中了,本朝普通女儿能和离能改嫁,可嫁入皇家的她终究不行,也无人敢娶皇家媳。
饶是如此,齐宝珠也满足了,她自己年少无知犯下的错,险些害了全家人口,幸而上天给了她一个力挽狂澜的机会,她不贪心。
不就是一个人住么,清净。
齐宝珠本来都想好了,等熬死了老皇帝,到时跟封月闲小两口商量下,让她回家去住——
她母亲早就想接她回宫了,是她变得小心翼翼了,恐皇帝对齐家不满。
可现在她觉得,宫里也舒适,日日都有小聚。等回了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十天半个月才能出去逛一圈,还没宫里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