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展会任务,时间紧迫,少不了要加班,陆知乔提前打电话给女儿,让她晚上自己吃饭,然后一直忙到八点多才走出写字楼。
晚高峰已经过去,路面不堵。十五分钟后,车子驶入小区地下车库。
陆知乔停好车,刚打开门,一辆白色轿车开过来,大灯晃了两下,她抬头,就看到那车缓缓停住,倒库一气呵成,稳稳当当停进旁边的位置。
当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么晚下班?”车窗开着,祁言探出头朝她微笑。
陆知乔关门落锁,往前走了几步,“你也是。”
印象里初中老师只要不带毕业班,工作时间基本就是朝八晚五,规律得很,哪里至于现在才回来。她想不到要接什么话,顺着答也不愿多讲,便应和一句。
“陪我们副书|记吃饭,吃到现在。”祁言无奈道,关窗下车,锁了门,“走吧,一起上去。”
陆知乔微微皱了下眉,不语,两人并肩往电梯间走。
副书|记,听着就像是四五十岁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男,她不清楚学校的领导层级,只莫名觉得不舒服。
电梯门开,她先一步进去。
祁言后进去,按下九层,突然开口道:“女的。”
陆知乔愣了愣,没说话。
电梯缓慢上升,狭小的空间里一片寂静,两人之间隔着半个身位的距离,不远不近,空气忽然有些燥热沉闷。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味,仍是那晚在酒吧闻到的,像冰凉的柑橘,又像沉厚的檀木,冷冽十足。祁言不常喷香水,但略懂一二,她鼻子很挑,喷街香的女人一概是俗气,唯独这人与众不同。
“你用的什么香水?”
陆知乔看了她一眼,顿道:“阿尔忒弥斯。”
“月神?”
“也是狩猎女神。”
话说完,电梯停在九楼,门缓缓打开。
陆知乔率先出去,祁言跟在后面,灼|热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肩背,“等一下。”
那人顿住,侧过半个身子。
“上次你落了东西在我这里。”祁言低头翻包,从里面拿出一枚小巧的耳钉,放在掌心里,朝她摊开。
碎钻的光泽在灯影下细闪,璀璨刺目,陆知乔蓦地想起那晚,脸颊一下子烧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祁言眸里笑意渐浓,上前抓住她的手,梳开五指,将耳钉放进去,再缓慢包覆起来,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落在我们睡|过的床上。”
第6章 06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知乔有意克制自己的欲|望,与其说是忙于工作无暇考虑私生活,不如说是她对那事有罪恶感。她认为那是享乐,而她不配享乐。
人总是很难与本能抗衡,当她忍不住放纵了,疯狂了,内心的谴责如洪水般泄出,她就再难以管控自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期才能重回自我克制的状态。
偏偏她遇见了祁言。
这人给她的感觉,是披着斯文外皮的生禽猛兽,是温柔刀,尖牙利爪撕开她禁制的壳,锋利刀刃割破她矜持的皮,最后轻松抵达她心底深处。
思及此,心理上竟然产生了刺激的快|感。
陆知乔僵着身体不动,握住耳钉的手被包在温热的掌心里,那温度像要把她融化了。她偏开脸,躲避耳边灼人的呼吸,低声说了句谢谢。
祁言莞尔,没再进一步动作,干脆地松了手:“晚安。”
“……晚安。”
.
周五这天,运动会的获奖情况统计了出来,奖状和奖品被下发到各班班主任手里。
当初报名的时候半强制,领导要求每个班参与人数不少于十五个,每人至少报两个项目,班主任必须想法子动员学生。祁言没搭理,全凭孩子们自愿,于是人数没达标,被领导喊去谈话。
不曾想成绩出来后,二班拿奖最多,着实意外。
第二节语文课,祁言挪了课前几分钟出来,在班上挨个念名字发奖状。
孩子们都很开心。也许是刚到初中,还未完全脱离小学阶段的稚嫩,集体荣誉感很强,唯师是从。
而祁言清楚地知道,至多再过半年,青春期或早或晚到来,待他们适应了初中生活,自我意识窜上来,一个个就都变成了“老油条”,中二又叛逆。
虽然有个体差别,但总群大致如此。
一堂课四十五分钟,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祁言对课堂节奏的把握依然精准,下课铃响时,刚好讲完今天备课的内容。
接着眼保健操广播响了,她朝靠窗那组最外面位置的女孩招了招手,“班长上来。”
班长站上讲台临时代替监督,祁言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发现全班都在认真做眼保健操,只有陆葳低着头,不知道在下面捣鼓什么。因为她坐在中间组的中间,正对讲台,进来一眼就能看到。
祁言快步走过去,屈起指节敲了敲桌子,冷冷道:“手机拿出来。”
声音在静谧的环境里尤为突兀,陆葳身子抖了一下,猛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课桌底下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显出一行行黑色方块字。
全班同学纷纷侧目,四十六道目光,如四十六根针,齐刷刷扎在小姑娘脸上,白润的皮肤很快泛起一片绯色。
她噘了噘嘴,极不情愿地交出手机。
祁言拿在手上掂了掂,挺沉,而后扫了眼屏幕,上面是电子书《三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