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进了电梯,祁言才转过身来,望着陆知乔笑,嘴唇动了动,但孩子在有些话不好说,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妞妞参与演出的奖品,你们忘记拿了。”
是一套精美的卡通陶瓷杯。
“什么呀!”陆葳顶着一脸浓妆跑过来,嘴里轻轻哇了声,接过杯子,“谢谢祁老师。”
孩子替妈说了想说却不能说的词。
陆知乔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冲祁言微笑,如墨的眸子里倒映出对方欲言又止的脸,终究什么也没说。待人走了,关上门,她轻叹了口气,拿起卸妆膏帮女儿卸妆。
“妞妞,晚上想吃什么?”
“烤肉!自己烤的那种。”
“好。”陆知乔笑着应声,“我们带祁老师一起去吧?”
小姑娘顿了顿,乳化后的卸妆膏糊了她一脸,不敢睁开眼睛,“妈妈,你是不是惹祁老师生气了?”
“怎么会这么想?”她用卸妆棉帮女儿擦脸。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嘿嘿嘿~”
“……”
这孩子,真是。
擦干净脸,陆知乔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下她脑门,嗔笑道:“洗脸去。”而后起身洗了手,把手机里视频调出来,“手机放这里,妈妈到对门去一趟。”
“哦,献殷勤去咯~”陆葳吐舌头。
陆知乔眉头一拧,佯装生气,抬手就要敲她脑袋,小姑娘连忙闪身跑掉。
敲响902的门,很快就开了,视线里出现祁言高挑秀拔的身影,乌黑柔长的发丝垂落腰际,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像筷子,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沉郁晦暗的脸,却不然,对方勾着嘴角,深邃的眼瞳笑意盈盈,好像知道她会来。
她还没说话,就被人拉了进去。
“什么事?”祁言指了指拖鞋,示意她进来坐。
陆知乔没动,沉吟片刻,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一会儿我带妞妞出去吃饭,你跟我们去吧?”
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过。
那瞬间祁言以为自己幻听,怔愣盯了她半晌,长久的对视,两人的眼睛像被一根细线串起来,紧密地黏着,但转念线就断了,心底涌起难言的失落。
“就这事?没有……别的?”
其实是有的。
陆知乔垂下眼皮,似是在斟酌,复抬眸望着祁言写满期待却又拼命克制的脸,心跳陡然快了几拍,溢出些酸酸的东西。她皱眉,低头换了拖鞋,默默走到沙发边坐下:“有。”
祁言也紧张起来,过去挨着她坐下。
“我和子龙是在慈善活动上认识的。”她开门见山道,语调平淡。
“不是明星晚宴,是亲自去偏远农村看望失学的女童,送一些衣服和书之类的物资,当时很多人参加,他也去了,我和他在一个组。”
“认识之后,慢慢了解了一些,他确实比较有钱,但家里人都去世了,只剩他一个人……”陆知乔神情忽而黯淡,眉心拧起微不可察的褶皱,声音也低下去。
“很多时候慈善就是个噱头,作秀给别人看的,但他是真心实意地投入时间精力和金钱在做这些,每年大大小小的捐了应该有几百万,不包括其他的物资,比如捐给儿童福利院。”
“那天我们就是去福利院了,因为和他约好不定期送些礼物过去,也不贵,就是个心意。”
说到这里,陆知乔抿住了唇。
许多方面涉及**,她不便多说,况且是自己的朋友,清清白白问心无愧,本就没有义务向其他人解释,而祁言是这其他人中唯一的例外,她能够说的却也仅此而已。
祁言安静地听着,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心却像被丢进了搅拌机,生生绞得稀烂,胸口滚过密密麻麻的猛烈的钝痛,整个人形同雕塑,一动不动。
她是否继续说下去已经不重要了,那个男人是否喜欢过她,追求过她,也不重要了,若是,她如何应对处理的,统统不重要。
【我没有外公外婆……】
【爷爷奶奶呢?】
【没有。】
【其他亲戚,比如姨姨?舅舅?】
【从来没见过。】
想起那天妞妞说的话,还有小女孩满脸茫然的模样,也许她的世界里,亲人只有妈妈,其他不过是陌生的名词,但谁又知晓,当同学说起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时,她内心是否有过疑惑和失落。
原以为陆知乔的家人在另外的城市,只不过她带着孩子生活在这里,逢年过节便会回去与家人团聚——就像每年春运那样,无数个家庭亦如此。
没想到,江城这么大,只有母女俩。
柜子里男人的照片、妞妞与陆知乔的年龄差、那晚在拉吧的相遇……谜团一个接着一个,祁言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陆知乔,甚至连对方的性取向是弯是直或是双,也无法确定。
兜兜转转许久,一步也没有踏出去。
她还在原地,却产生了两人距离已近的错觉。
“祁老师?”
一声轻唤,祁言被拉回现实,她抬眸看着陆知乔,眼尾处那颗泪痣依旧温婉生动,似乎更诱人,遂勾起嘴角:“说来惭愧,我这个暴发户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没捐过几块钱……”
她不想承认自己吃醋,骨子里就是个低不下头的人,但这些日子以来,她都不知为这人放低过多少次姿态,违背本性的滋味非常难受,却控制不住自己那么做。每当她想停下来,想克制,这人偏不经意抛出更多带着诱饵的钩子,吸引她自投罗网。
她是不是喜欢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