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休息了一会儿,祁言想着陆知乔的气也该消了,便要送陆葳回去,谁料小姑娘不愿意,抱着她死活不松手。
“祁老师,我在你这里住可以吗?”孩子可怜巴巴地问。
“我睡沙发,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漆黑溜圆的大眼睛里明晃晃写着害怕,祁言捏了捏她的脸,无奈叹了口气:“总要跟你妈妈说一声吧。”她哪里舍得让她睡沙发,这小傻瓜。
“唔,你去说。”
“……好。”她笑,又捏捏她鼻子,“顺便帮你拿换洗衣服。”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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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街边路灯发出幽幽冷光,夜色浓寂。
家里没开灯,陆知乔和衣躺在被褥上,瞪着眼睛凝望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气,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不知躺了多久,肚子有些饿,却不想动,不想起来,哪怕是喝口水。
门铃一直响,一直响,她以为是幻觉,没动。
然后手机响了。
终于,像是植物人有了知觉,她手指微动,摸到亮着屏幕的手机,瞥了眼来电,心倏地被无形力量捏住,窒息感逼上喉咙口,使得她呼吸艰难。
她接通了,无力地张着嘴,没说话。
“你在家吗?开开门。”
听筒里传来祁言平静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与情绪,却比怒吼和咆哮更有力量。
“在……”陆知乔撑着身子坐起来,又一阵眩晕感,险些跌回去,她口中应着,稳住了平衡,下床趿拉着拖鞋出去。
灯光亮起的刹那,她眯了眯眼,感到不适,随后打开了门。
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出现在视线里,缓慢往上,垂落腰|际的发丝轻飘飘地晃荡着,祁言站在外面,唇角挂着淡笑,自顾自地上前一步,没等她允许便踏进屋,一时两人相距咫尺。
换作往常,陆知乔必定后退拉开距离,这会儿却没动,她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嘴唇蠕动着,欲言又止。
她方才说了那样伤人的话,祁言真的会原谅她吗?
忽然间不那么笃定了。
“气消了?”祁言挑眉轻笑,嗓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陆知乔静然望着她,心好像在一点一点被融化,软塌塌的,温润的眼眸里浅浅掠过一丝忧郁,那神情,三分幽怨,七分隐忍。
手忽然被捉住,温热的触感层层环绕。
祁言曲起指尖,轻轻摩挲着,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久久不语,另一手背过身后,带上了门,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二人目光交织,似有蛛丝缠绕串连,黏得不可分。
“对……”
“嘘。”
祁言竖起食指贴住自己的唇,笑了笑,堵住她要说的话,片刻后将手指伸向她嘴|角,轻轻按住:“让我抱一下。”
“好。”陆知乔答应得毫不犹豫。
指尖在她唇边碾磨,轻柔小心,祁言微笑着,潋滟的眸子光泽闪烁,眼角眉梢却显出落寞。她一点点倾身靠过去,嘴巴几乎要碰到陆知乔的耳朵,却停住了,沉稳平缓的呼吸徐徐洒落。
“我不要你因为歉疚而妥协,或主动。”
“我要你自愿,欲罢不能。”
她吐气如兰,每个字都带着自信绝对的力量,撩人心弦。
耳畔潮|乎乎的热意吹拂过,陆知乔身子抖了一下,手指蜷缩起来,心底隐隐有一股冲动亟待破土而出,却又被生生压了下去,她脸红了,莹白的皮肤绽开绮丽的桃花色,衬得眼尾的泪痣愈发动人。
她越是强势,她越兴奋,着迷,不能自已。
“妞妞说今晚想住我那儿,你同意吗?”祁言松开她的手,换上正经的表情说着正经事。
陆知乔骤然醒过神来,默了半晌,眼里浮起苦笑:“……随她。”
“你是第一次打她吧?”
“嗯。”
“孩子可能吓着了,没事,我会开导她,今晚你们母女俩各自冷静一下。”祁言云淡风轻道,低头换鞋,自顾自地进屋。
“我来帮她拿一下换洗衣服。”
她说话,视线飘向里面的卧室,一副正经事办完赶紧走的样子,陆知乔目光胶着她的脸,双腿下意识往次卧走,引她进去。
她偏不看她。
陆知乔讪讪地收回目光,拉开女儿的衣柜,拿了一套毛茸茸的长袖睡衣,一条带猪猪尾巴的小裤。
揪着尾巴,就想到女儿,心里酸酸的。
把衣服交到祁言手上,像是把女儿也交给了她,撕扯般的痛,陆知乔一时悔恨不已,又是怨又是涩,带上柜门便逃回了主卧。
躺倒在床上,侧着脸,泪水洇湿了被褥。
门没锁,被轻缓小心地推开,祁言望见她背对着门口侧躺,肩膀不住地颤抖,脚步顿了顿,仍是轻手轻脚进去,坐到床沿边,一只手轻轻按住她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