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气息落在耳侧,伴着亲昵的呼唤,陆知乔浑身一颤,心从冰冷的谷底飞上来,紧绷的神经断裂了,那股拼命克制的苦涩如洪水般泄涌,冲动疯狂。她软在祁言怀里,小声问:“你下午去哪里了?”
“有事啊。”祁言愣道。
“什么事?”
祁言顿了顿:“……工作上的事。”
陆知乔霎时心凉了半截。
还在骗她。
“松开。”她皱眉挣扎,不知不觉眼眶泛红。
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与其听这人心虚编造的谎言,不如给自己留些体面,方才已经够丢脸了,不是吗?
越想越难过,奈何这人愣是不松手,两条胳膊铁钳似的箍着她,她没了力气,只能放弃。
祁言凝视她微红的眼睛,心头刺痛,隐约有了一个猜想。
会那么巧吗?
“乔乔。”
陆知乔埋脸抵在她肩窝上,没吭声。
“有家模特经纪公司想跟我合作,让我当他们的御用摄影师,我今天下午过去考察,发现老板是我一个熟人……”祁言淡声解释,边说边吻了吻她的头发。
是熟人,以前很熟很熟的。
江虞对她而言,仅仅是个熟人。可若直接说是初恋,她一时也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陆知乔会是怎样的反应。
生气?或是平静?
她没底,不敢妄自揣测。
怀里人身子一僵,许久没说话,片刻后,肩上传来闷闷的声音:“是不是个子很高,女的,戴黑口罩……”
祁言皱眉,缓缓闭上眼睛,轻呼出一口气。
果然。
“你看见了。”
“嗯。”陆知乔轻轻抓住她头发,“在停车场。”
一丝歉疚涌上心头,陆知乔羞愧不已,她误会祁言了。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脸上,火辣的疼痛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不信任祁言。现在祁言应该是晓得了,她不信任她。
“乔乔,有件事——”
“对不起。”
“嗯?”
陆知乔又不说话了,脸颊轻蹭着她头发,一个劲往她颈|窝里钻,好似难为情。
祁言怔了片刻,倏然明白过来,心里却是愈发紧张,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反复犹豫。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
她没打算瞒着陆知乔。任何事,时间,地点,细节,包括心理,她半个字也不会瞒,只是没想到偏就那么巧,被陆知乔看见,胡思乱想一通。这种情况下,她的坦白怎样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因为瞒不住了才选择说出来的嫌疑。
那可真是冤枉死她。
“你刚才说什么事?”陆知乔蹭了会儿头发,抬起头来。
祁言喉咙噎了一下,抬手抚上她的脸,轻声道:“我保证,我接下来讲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你也保证,冷静听我说完。”
“好。”
卧室窗户没关,一丝凉风吹进来,拂动额前凌乱的碎发。
祁言张了张嘴,薄唇翕动着,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全部交代清楚。她的心一下比一下跳得快,喉咙渐渐干涩。
头发被愈抓愈紧,几度扯到头皮。
——嘶
疼死了。
“你还喜欢她么?”陆知乔埋着脸,闷声问。庆幸这厚厚的头发可以给自己安全感,不至于被看到她此刻的狼狈。
她告诉自己没资格介意,没资格质问,祁言能向她坦白,就该知足了。
可是怎么能不介意呢?
她的初恋是祁言,祁言的初恋却不是她。
不,她们还没有“恋”,没有谁欠谁,没有谁对不起谁。
很公平啊。
“不喜欢。”祁言诚实道。
陆知乔没再说话。
她还有好多好多想问的。每一句涌到嘴边,立刻就失了勇气,她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讨厌自己,恨自己在感情上如此懦弱,恨自己连话都没法理直气壮地问,恨自己不能让祁言大大方方说出“我有女朋友”五个字,恨自己活该。
她没有正儿八经的恋爱经验,也不明白所谓的旧爱重现意味着什么,但这一刻她别无选择,她应该相信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