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乔有点懵,双腿本能地动起来,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外撤。
那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小客车停在工厂外面等待,陆知乔随众人撤出来,茫然地四处张望着,冷不丁瞥见一抱着相机的女人朝这边跑来。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祁言?”
那人身披花袍子,怀里抱着一台相机,及肩长发因跑动而微微扬起。她跑到小客车边,弯腰喘了两口气,惊讶的目光投向陆知乔,嘴唇微动:“你......”
“陆总,我问了一下,城外有武|装力量交|火,离我们大概十五公里,不知道会不会往这边来,我们还是先回卡维尔吧。”张总挂掉电话,简明扼要地汇报。
旁边几位随行的同事一听交|火,吓得脸都白了,纷纷看着陆知乔说:“陆总,先走吧,安全要紧。”
话音刚落,又是两声巨响。
“炮|弹来了!快逃啊!”一黑人员工跑出来用当地语言大声嚷着。
而后就见大量黑人员工撒丫子往厂房外跑。
一时间人心惶惶。
“能不能带我一个......”祁言喘着气说,抹了把脸上的汗。
不待陆知乔说话,张总诧异地看向眼前的陌生女人,皱眉:“不行,我们的座位满了。”
“......我可以站着。”
“带她。”陆知乔果断道,一把抓住祁言的手,上了小客车。
其余同事见状,争先恐后涌上车。
外面巨响不断,车身有些摇晃,陆知乔坐下来,摁着祁言坐到自己膝上,一条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小声说:“我不会丢下你。”
第90章 90
祁言低喘着气, 猝不及防被摁坐下, 腰上倏地缠了一条细瘦的胳膊, 力道之大, 仿佛要将她截断。
耳畔传来一声轻语, 她愣住, 恍然间以为自己幻听。
她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 侧头, 看到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睛凝视着自己, 心脏猛跳了下, 她又垂眸看向箍在自己腰|间的手, 细白, 纤瘦, 手背浮着淡淡的青筋。
到此刻,她终于缓过神来。
是陆知乔。
那天收到女儿的消息,祁言难以置信,第一反应以为又是像上次秀展那样, 陆知乔调动关系借工作缘由追过来。但很快她就否定了, 她的行程只告诉了女儿一人,并叮嘱女儿要保密, 她相信孩子不会泄露出去。
况且她要去好几个国家, 计划是一个月,陆知乔再神也猜不到她什么时候会在哪里。
她相信是缘分,冥冥中心里所念的人,总会来到身边。
她在首都卡维尔玩了两天, 没有特意寻人,走在大街上,小巷里,四处乱逛着,拍些风土人情,想看看两人能否偶遇。但两天下来,连个相似的影子都没见着。
后来她按捺住冲动,想着自己这趟来是旅游的,能偶遇算是意外惊喜,不能偶遇也不强求。
于是今天上午,她开车来到边境塔桑,看全非洲最大的猴面包树林,拍了几十张照片。结果回来的路上车子抛了锚,四周荒无人烟,手机信号又不好,她隐约看到这边有厂房,便想过来找人帮忙修车。
厂房看着近,实则距离很远,她连走带跑足足半小时才跑到这里,而后就听见一声巨响,险些没被吓死。
远远看见陆知乔,她以为是幻觉,刚到跟前瞧清楚了,就听见方才那个喊“陆总”的男人汇报情况,她当即放弃了找人修车的念头,干脆搭人家的便车走。
幸好遇见了乔乔,否则这些人不肯带她走。
乔乔说不会丢下她的。
祁言鼻子有点酸,眼睛弥漫着湿气,她不想被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遂转过脸,低垂着眼皮。
外面人声鼎沸,黑人员工惊慌失措地往外涌,但有些人跑到一半,嚷了几句,又折返回去。
巨响忽而销声匿迹。
天空蓝得像被水洗过,阳光愈发热烈毒辣,鸟儿扑棱着翅膀掠过树梢,一派平静安宁的景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张总最后上来,他一屁股坐到陆知乔旁边,让司机开车,而后转头看了眼坐在陆知乔腿|上的陌生女人,一时目瞪口呆:“陆总......”
“我朋友。”陆知乔淡淡道,稍稍松了松手臂。
张总连忙点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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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行驶在回程的公路上,速度比来时快了些,沿途风景依旧如画般美丽平静,亦没再听到巨响,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每个人的表情从凝重到平平,再到淡然,弓着背扒住车座椅的同事往后一仰,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养神。
平日在电视新闻里看到战争画面,大多数人都无法感同身受,体会不到那种恐惧,如今亲临纷乱之地,一举一动犹如惊弓之鸟。但终究是没有亲眼所见,抱着侥幸心理,渐渐放松了警惕。
陆知乔倚靠着车窗,一条胳膊紧紧箍着祁言的腰,鼻子闻见她身上的汗味,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愈有些迷恋,遂另一条空着的胳膊也缠上来,将她半个身|子抱在怀里。
触感,温度,味道,都无比真实。
她将脸撇向窗外,眼睛湿了几遭,手指攥住祁言的衣角。
祁言身子微僵,低眸扫了眼横在身前的手,轻轻抓扣住,小拇指伸进她手心里挠了挠,似在安慰。
手指缩了缩,蜷得愈紧,钳着小拇指不放,祁言弯起嘴角,侧头往后看了一眼,不经意瞥见陆知乔微红的眼,心脏一缩,忙握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