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会输在京城脚下。
就此撤军是绝无可能的,
我还要再赌一把!
亲自领兵!
冲入京城当中。
张先玉将一盏茶捧到蒙真跟前:“大王,北门难以攻克,何不攻取西门?”
蒙真诧异:“西门?”
张先玉点头:“西门的城防为四门之中最末,且西门的守将是大王的旧识了。”
“旧识?”蒙真挑眉,张先玉点头道:“大王数日前将平阳夷为平地,可还记得当时有一个人逃脱了北夷兵的追击,逃回京城?”
“你是说那个郭什么——”
“平阳守将郭守信。”
蒙真快意一笑,露出轻蔑之色:“看来京中是真的没人了,居然任用一个逃将来守城。”
“大王何不亲自率军直接取下西门,彼时郭守信逃得如此之快,此次见到大王何止闻风丧胆。”嗓音尖细,听起来尤为刺耳。
夜已经深了,主帐中的烛火犹自摇曳,映在那张清绝素净的面庞上,双目微阖,她轻轻倚在书案的一侧,竟不由睡着了。
焦山看向李明卿的神色柔和,她已经不眠不休有两日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对这个幼时便名满京城的郡主早有耳闻,先帝对之相当喜爱,赐国姓,予封号。
师父当时名满天下,不是任何人都能成为蕉鹿先生的弟子的,她还是身量不足的女童,却已然气度不凡。
与长者坐而论道,其志斐然。
就是这样一介女流,却真的担负起挽救衰退国运的重担。
这担子未免太重了些。
她眉头微微一蹙,似有醒来之迹。
焦山收回目光,落在手里的书卷上。
李明卿转醒过来,听见焦山道:“师妹,昭瑜姑娘嘱咐过我,让我盯着你喝药。”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碗漆黑的药汁,眼里透出淡淡的无奈。
“今日南楼的影卫已经来过,亦让我转告你,一切如旧。”
如旧?
那就意味着——王府一切都如常。
也意味着——南楼依旧没有打听到沈云亭的一丝消息。
她垂眸,那一丝失落被她垂下的眼帘轻轻遮挡,端起桌边的药,轻描淡写地连眉都未曾皱一下:“今日蒙真已经派人攻打过北门了,只怕明日会有新的动作。”
焦山的指尖落在桌上平铺开的军备图上:“西门。”
“西门的守将是郭将军,我最为担心的却不是西门。”
“北夷军多列阵于北门,南门虽然危困,犹可支持。师妹担心的是东门吗?”
李明卿点头,她不了解薛端,只是在永乐门突生变故之时,对此人略有印象。
自己一言一语能使薛端带着手下的人倒戈相向,此人未必是心志坚定之人,只是朝中无将,她须得做这样无可奈何的安排。
焦山已然成竹在胸:“师妹不妨向东门城中的守将,下一道军令。”
“军令?”
她沉吟半晌,紧蹙的眉头终是舒展开来,在纸上运笔如飞。
目光落在帐中的滴漏上,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等到天一亮,新的战火又会燃起,一日一日,终究会有一个尽头的。
她在等着哪一天太阳升起,照耀着世间万物,却再也没有干戈和纷争。
如昨夜所料想的一般,清晨天方破晓之际,北夷军向着京城的西门动了猛烈的攻势。
随着蒙真的一声令下,精锐的北夷骑兵倾巢而出,向着京都城防最为薄弱的西门发起冲锋。
站在阵前的人手握缨枪。
就是在等着这一刻。
蒙真的军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冲到了西门外的军阵前,这一切来得太过顺利了。
镇守在西门的都是骑兵。
而南朝的骑兵根本无法与北夷相较,这是公认的事实。
兴奋洋溢在脸上,他战意已起,难以自抑,随即挥起手中的长戟,向着城门发起冲锋。
郭守信看着冲过来的北夷军,是时候了。
他戎马半生,镇守平阳,却在数日前将半生的荣耀变成了耻辱。
在北夷军的铁蹄下,他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
情同手足的部下。
光耀门楣的声誉。
坚守一生的信条。
他本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却成了一名逃将。
平阳一战太过刻骨铭心了,全军覆没,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北夷军,他九死一生回到京都,在朝晖殿中面对着所有人鄙夷和不屑地目光。
不会再有人记得他曾经战功赫赫,只会有人不断提醒他,自己曾经是一名逃将。
令平阳军蒙羞,令郭家一门英烈蒙羞的逃将。
他将蒙真的名字刻在心里。
复仇!
他日日夜夜所想,就是复仇。
他的脑海中浮起一个清绝纤弱的身姿,是这个人不计前嫌,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复仇的机会。
士为知己者死!
军号响起来,他提起手里的缨枪,单枪匹马地率先迎击了蒙真带领着冲过来的骑兵阵营。
蒙真还未反应过来,已然被这万军不当之势震慑,而郭守信身后竟是一个又一个扬起马刀放弃防
守,左冲右突的南朝骑兵。
场面混乱不堪,自己的人还未动手竟然被这一股势如破竹的军队击得溃散,他舞动着长戟,想要稳住阵脚,却发现前锋和中军被打得落花流水。
撤军——
剩余的后备军队支援转战南门——
数万之众的北夷军转扑向南门,主将薛端虽然武艺高强,身先士卒却无法以手里单薄的兵力去面对越来越多的北夷军。
守军眼看就支持不住了,要不——逃吧。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城里的人安享着自己拼了性命换来的太平和安然,自己却要在这里流血牺牲?
同是在朝为官,为什么文官坐在那里指点江山,武将就该送死,连求生都不能?
对!
这不是逃!
这是求生!
外围越来越多地围着北夷军,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兵士和暗红的血迹残肢。
逃——
往哪里逃——
第三部分·16
局势越发危急,薛端带着剩下的部分将领退到城门前,对着城头喊话:“北夷军人多势众,我们支持不住了,快放我军入城。”
肃立于城头的张告之虽然年事已高,行动上颤颤巍巍却也还没有头昏眼花,薛端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实在是支持不下去了。
张告之沉吟半晌,作势要命手下人打开城门。
倏忽间,城楼上多出来一个人影,手握军令:“张大人,郡主有令。”
张告之神色微微一变,接过影手中的军令。
只有五个字:“不得开城门。”
所谓运筹帷幄,就是这般。
张告之蹙眉,对着城下的人喊道:“薛统领,我知道你们征战辛苦,但是郡主有令,不得开城门,不得放你们入城,只要你们打退了北夷军,就可以进城了。”
薛端面色一冷。张告之又喊道:“我会为薛将军擂鼓助阵的。”
擂鼓?
他拨转马头——如果擂鼓能退敌的话,那所有人一起擂鼓不就好了!
“驾——”
他率领着身后的将士,冲向了正在激战的营地。
反正进不去了,不如战死在这里。
影折返至北门的主帐中,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郡主,事情办妥了。”
“薛将军如何了?”
“得知城门不能打开之后,薛将军率领手下的将士上阵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