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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
胡人比起大唐人更为开放, 卫长宁眼皮子发颤, 当着君琂的面, 忙拒绝道:“我晚上不喜出门, 不过我会将这里推荐给同窗好友的。”
她垂首喝着牛乳,留给毕罗一个脑袋, 毕罗不好勉强, 也不再说话。
归来酒肆最出名的一道菜便是炙烤牛肉, 烤熟的牛肉冒着油珠子, 洒着特制作的酱料,满口生香。卫长宁也表示很喜欢, 这道牛肉比宫廷里的还要美味。
毕罗刀功很好, 片切牛肉的速度很快,她经常给客人切肉, 将肉切好后自觉地离开, 方才她就明白了,就是君琂故意诓她离开的。
酒肆里的菜肴与大唐本地不同,很多各地来的美食, 卫长宁吃着牛肉, 顿觉满足。对面的君琂不同,她不爱这些,早早停著看着卫长宁。
落榜一事或多或少打击到她, 没有根底、不受宠的世子确实举步艰难,她先道:“你可曾去过沐国公府?”
卫长宁抿了抿唇角,摇头道:“没有, 本打算科考后去的。”
君琂体会到她的失落,“那你现在更该去才是,你中不中对他们并无多大的影响,至于侯爷那里,你勿要多管,卫见绪会去国子监读书的。”
“蒋祭酒同意了?”卫长宁觉得奇怪,穆大先生并没有给她回信,想来就不会去找蒋祭酒。
君琂道:“他同意了,魏珺的嫡兄不日就要回京,多年外放回来官位不会太低,你自己多加注意。”
卫长宁身在泥潭中,愈陷愈深,她只想守护好自己想要的,回应道:“我都明白的,会选个恰当的时间去国公府。”
接下来两人都保持沉默,毕罗掐着时间过来,看着两人眯眼笑道:“小公子结账?这些事要主动些,您说对吗?”
卫长宁心事重重也未曾在意毕罗的话,听话地掏银子付钱。出酒肆后,君琂照旧将她送回侯府,临分别前道:“命人将银号的账目与地契之类的送去君府。”
这算是同意了,卫长宁点点头,她不过是玩笑罢了,也不会想着去给君先生添麻烦。但她都开口了,自然就只好应承下去。
其实她只是示好罢了,既然君先生收了就是好事,她弯弯唇角往浮云阁走去。方踏入侯府就见到卫见莳,见到她就走过来,笑道:“听说大哥哥落榜了?”
“嗯。”卫长宁轻轻应了一声,绕过她就想离开。
卫见莳伸手拦着她,见到卫长宁落榜,她自然最开心,唇角上扬:“我听人家说,有些人得了不该得的东西,注定要还回去。大哥哥你说你遇事不顺,是不是也是得了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呢?你看你师兄名列二甲,大哥哥的文采可是在他之上呢。”
毫无顾忌的冷嘲热讽,卫长宁心中多了抹厌恶,她顿住脚步,漆黑分明的眸子里闪过阴狠,回身看着卫见莳,垂了垂眼眸。卫见莳更加得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大哥哥,怎地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的话很对?”
元安跟在后面,气得咬牙,又不敢上前插嘴。
卫见莳见她沉默,心里愈发得意,对于这样不得势的兄长,她觉得以前都是高估了,原以为沐国公回长安会帮扶一二,哪儿想到沐家就好像没有这个外孙一样。
她眼中闪过一丝哀怨,憎恨祖父偏心,卫长庚哪儿有资格做这个世子,侯府前途根本指望不到他。
卫长宁冷眼看着她,她反觉得卫长宁不过是强撑起的威势,也不惧怕,母亲说等舅父回来就可以令她让出世子的位置,被压了这么多年,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她扬起下巴:“大哥哥这么望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沽名钓誉,又不是我写些稚子不如的文章,你看你这样如何配得起世子的位置。”
卫长宁转身就想走,卫见莳不依不饶,她扬手一巴掌打在了卫长见莳的脸上,语气阴沉:“母亲教你尊敬兄长这些道理都被你吃了?我再不济也是卫国侯府请封的世子,轮不到你来置喙。”
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惊住,卫见莳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后甩手就想打回去。卫长宁闪身避过,抓住卫见莳的手腕,微笑看着她:“父亲在书房,你可以过去告诉他,我欺负你。鹦鹉学舌的话,想来你学了不少,活灵活现也有人爱听。”
卫见莳气得跺脚,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她狠狠地盯着卫长宁的背影。
元安巴巴地跟着世子,恐她伤心,就道:“世子,这次不中,我们下次再努力,二小姐是孩子,童言无忌,你别当真。”
卫长宁唇角微微翘着,含着淡淡的讽意,照君先生说的那样,卫怀慎缺银子将注意打到母亲陪嫁上,那么就算她打死卫见莳,他也会选择忍气吞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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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琂回府后,国子监蒋祭酒等候她多时,一见面也不说虚伪的话,道:“你也看过卫长庚的文章?”
蒋祭酒看中的后辈不多,卫世子算一个,虽说他与卫国侯政见不合,也不影响他喜欢这个后辈。他在卫长庚身上看到不多见的沉稳,就算身处逆境也不会轻易服输。
君琂熟知他的性子,点头道:“蒋祭酒该知我在衡水教书三年,穆大先生与我提过多次卫长庚,翁老先生却说她的文章不如稚子,我就逾越规制去贡院看了文章,果然是不如稚子。”
蒋祭酒脸顿时青了又白,“世风日下,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私自调换考卷,简直太过分了。”
君琂神色平静,午膳吃的牛肉味道太重,她喝口茶去去腥味,才道:“卫长庚无根底,就算她知道被调换考卷也不会声张,卫国侯都不会替她说话,蒋祭酒何必将事情挑出来惹得所有人下不来台。”
她这么说是按照具体来说的,无根底的世家子弟太多,既然能够调换考卷,就必然一番势力,卫长庚是斗不过去的。
蒋祭酒被她的话惊到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道:“太傅不管?”
“我与她毫无关系,为何要管?”君琂反笑道。
“那你将查到的证据给我,我去御前试试。”蒋祭酒道,他人脉不如君琂,不如直接从她手里接过所有的证词,也方便很多。
君琂摇首:“我不能见祭酒陷进泥潭。”
她如此慎重让人不懂在惧怕什么,蒋怀心中也在掂量几分,他狂妄不羁,是因为他掌管国子监不涉朝政,一旦事情扯到朝堂命脉,他也会深深考虑。
蒋怀安静下来,静静道:“卫长庚得罪谁了?竟让太傅也这么后怕。”
“秦王殿下。”君琂轻声道。她将此事查得很清楚,卫见绪攀上秦王,不知如何说动,令他选择刁难卫长宁,科考一事历来是大唐最重视的事,现在涉及到皇子,皇帝就算知道也会选择隐瞒下去的。
这重考虑,蒋怀而已瞬间反应过来,他怔在座位上,看向君琂:“太傅如此智谋,就不想破局?这是我师兄的爱徒,将她当作衡水书院的活招牌呢?”
“皇后命我寻找五殿下,祭酒可曾知晓?我若找到了就等于站在嫡子的阵营下,若是找不到也就罢了。”
蒋怀笑了笑,道:“五殿下早已夭折,我阿姐不信罢了,不如这样太傅为我解决此事,我替太傅解决寻子的事情,如何?”
君琂达到目的,略微沉吟下,道:“我后日出城去殿下所说的农家去看看,到时祭酒可在琼林宴上说明此事,至于卫长庚,我会将人带走,你到时带着她的笔迹上殿。”
“你将人留下岂不更好?”蒋怀不明白,笔迹哪有活人来得更让人信服。
君琂淡笑,卫怀慎早就嫌弃卫长宁阻挡了次子的路,这次科考的事他多半也知晓的,到时他定会阻拦卫长宁进宫。退一步说,就算卫长宁上殿,她说的话会立即遭到卫怀慎的反对。自己的父亲都反对,旁人怎会轻信。
蒋怀听信君琂的话,接过她手中查到的证据,看到一系列熟悉的人名,心中惊了惊,君琂这是借机拔除蔺相的人,秦王的人虽说无大用处,但蔺相就不同了。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也上套了,君琂这个女人心机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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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宁让人整理银号的账目,方氏不懂她这么做的原因,银号可是陪嫁里最赚钱的铺子,就是因为利益太大,夫人当初才不敢记在旁人名下,直接给了世子。
她让自己男人将东西整理好后,就悄悄送到侯府来。卫长宁将自己印鉴也放在里面,银号里接触的人物太多,若无她的印鉴,许多事情都不便利。
张绍华在家里等着上面授官,过了琼林宴后,大多都会授官,离京或是留下来,只听圣意。他高中后因卫长宁落榜,也不敢喊她出来庆和,自己憋屈地在家等着。
卫长宁这里还没有收拾好,林璇偷偷过来传话,言道太傅请她明日春游。
若非林璇亲自过来传话,卫长宁险些以为又是什么阴险计谋,她望着那盏花灯发怔,太傅不是喜欢游山玩水的人,明日定然有旁的事情,只是拿着春游当幌子罢了。
方氏一进来就看到世子在傻乐,虽说落榜,好在世子心态好,并没有显出不好的反应。那日打了卫见莳,侯爷竟没有过来找麻烦,也真是件奇怪的事。
卫长宁见到乳娘,就道:“我明日去玩,您给我准备下。”
有了玩心也是好事,方氏就道:“您是和男孩子出去还是和姑娘家出去?”
卫长宁怔道:“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方氏见她这么大了还和孩子一样傻玩,就急道:“自然不一样,若是和女孩子出去就打扮得俊秀些,给姑娘家留个好印象,您不小了,都十九岁了,侯爷不给您操心,你就一辈子一个人过?如果是男孩子,那您就吃穿些平常的衣服,千万记着别让他们摸你。”
卫长宁被她说得脑袋疼,最后被逼得没办法,才道:“和女子出去。”
方氏一听乐得不行,忙道:“就你们两人?”
卫长娘点头,好像每次都只有她们两人,君先生喜欢清静,是不会随意邀人的。她这一点头,方氏就道:“前些日子给您做了春衫,正好明日用得上。”
方氏准备的春衫便是一件绯红色锦绣长袍,这样的颜色更为鲜艳,卫长宁有些抵触,她本就不像男子了,再穿这样的衣服,保不齐就露馅了。
她扭捏着不肯穿,方氏就道:“您试试,现在长安城里贵公子都这么穿,再者您穿得好看些,人家姑娘看着也舒服啊。”
卫长宁蹙眉,不情不愿地换上袍服,方氏打心眼里喜欢,说什么也要穿上去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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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君府的马车早早地就在城外等着,卫长宁打马过去,身后就只跟着元安。她走近后就落马,将马鞭丢给元安。
林璇从马车上下来,近前几步看到疾步而来的少年,步伐矫健,看着柔弱,脊背挺的笔直。春日里明媚的阳光照在她光洁的脸上,肤白如玉。红裳显出几分不多见的稚气,一双水润光泽的眸子流露出平淡的笑意。
温柔而又坚毅!
少年人明艳飞扬,林璇诧异她的变化,原以为她会一蹶不振,竟不想还是这么明媚动人,真让人不敢相信。她退出些许位置,道:“世子,让你的小厮回去。”
元安脚步一顿,担心世子安危,道:“我又不坏事,远远跟着。”
林璇沉默,显然不同意。卫长宁知晓跟着君先生不会出事,便让元安回去等着,算作给他放假。
元安不大乐意,总觉得世子被太傅迷了心智,他三步一回头地望着,最后恋恋不舍地往城里策马而去。
君琂是请了五日的假期,专门去南山脚下查访。她带上卫长宁,也是恐她不在的时候,又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这个少年大智若愚,总把事情想得很美好,她将官场上的事情看得很清楚,后院的腌臜事却一直懵懂不明。
或许与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男儿家想到是远大前程,而不是后院四方天地。
卫长宁不懂要去何处,也保持着沉默,既然君先生会带她去办事,必然是信任她的。君琂还是选择主动给她解惑:“皇后在潜邸时曾生下孩子,丢在农户里,后来农户被火焚烧,孩子就没有去处,此行就是去找孩子。”
卫长宁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线索也必然断了。”
“且试试吧,我找到了那间村子上幸存的人,希望有线索。”君琂回应她,抬眸就看到卫长宁今日不一样的穿着,太过鲜艳的颜色衬得她肤光胜雪,红艳的唇瓣微张,如牡丹般柔软馥郁,她怔怔道:“你下次勿要穿这般艳丽的颜色。”
“啊?”卫长宁愣了下,随即道:“我怎么了?不好吗?”
君琂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很快就转头看着窗外,略微不自然,轻声道:“你这样是担心别人看不出你是女子?”
卫长宁见她不是不喜欢,就放下心来,轻轻一笑:“好,我回去就换了。”
南山距离长安城百里,一行人在第三日下午才到山下。三月里的太阳已有些强烈,晒得人有些受不住,卫长宁年轻底子好,热得头上冒汗,晶莹的汗珠滑下脸颊,她擦了擦,就瞧着看不见顶的山峰。
山脚下有很多麦田,碧绿的波浪在阳光下泛着光泽,零散的庄稼大汉在地里劳作,卫长宁眯着眼看过去,那里有一片农舍。
她不由想起逃难时借住的村子,都说庄稼汉朴实,可王精贵与那孙寡妇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恍惚了瞬息,君琂走过来好似知道她想什么,就道:“王精贵与孙氏已处置过了,村里村长也换人了。”
卫长宁笑了笑,小路崎岖,多是田埂,君琂走不稳,卫长宁伸手扶了一把,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下意识道:“先生瘦了些。”
她背映绿意盎然,极是明媚。君琂收回自己的手,也不去猜测她这话的用意。卫长宁最近胆子大了些,不免凑过去道:“先生,应该要适当保重身体的。”
“聒噪!”君琂淡淡道。她走快几步,卫长宁也不觉得失落,也跟着快走几步,林璇不在,她就觉得敌视她的人不在了,就特别好,眼前一片开阔,与君先生说的话也多了。
这里的农舍距离当年的农家隔了十几里地,君琂的人查到这里就不敢太过多问,马不停蹄地回去告诉君琂。长安城里发现考卷被调换的事,君琂为着避嫌,就带着卫长宁过来走一趟,也算做是春日里散心了。
随行的守卫在山脚下候着,君琂带着卫长宁亲自去村子里找人。两人都是普通人打扮,进了村子里,很多妇人孩子都探头看着,卫长宁有了上次的教训,主动牵着君琂的手。
她的手心生汗,君琂察觉后,掏出帕子给她擦干,边道:“这里的百姓很淳朴,不会有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不是担心那样的事情发生,他们都这样看着我们,我就想……”卫长宁顿了顿,低声道:“都是单身惹的祸。”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世子:穿得好看也是错╭(╯^╰)╮
说世子倒插门的,世子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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