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 第29章

  皇帝这些年也在选拔良才, 极是看重这些考生, 他亲自看了一甲前三人的文章, 也想让君琂瞧一瞧。

  君琂入殿后, 皇帝就招呼她近前,她一直与皇帝保持距离, 恐他又生起不好的心思。她近前三步, 就止步。

  皇帝此时无心于它事, 命她看下面送过来的案卷, 他对文章很满意,就想听听君琂的意见, 再授以什么样的官位。君琂门生无数, 识人识才这点,皇帝自认不如她。

  君琂认真看过三张案卷, 又翻看了中榜的名字, 意料内看到张绍华的名字,翻看数遍都没有卫长庚的名字,她怔了怔, 才道:“文采不俗, 见解独到,臣恭喜陛下喜得良才。”

  这些话有些敷衍,皇帝自然听出来, 便道:“太傅不满意?”

  “不,臣很满意,只是这些人怕是难承大任, 陛下不如改日召见他们即可明白。”君琂垂眸,进士科极为难考,这三人年龄都已不小,不如年轻人活络懂得变通。

  她这么一说,皇帝当真就起了这些心思,不过还需放榜之后才能见一见。

  君琂心思不在太极殿,草草与皇帝说了两句就出殿而去。今年主考官是大儒翁老先生,官居三公,与君琂平级,但他无实权,君琂渐渐插手朝堂上的事,如鱼得水。

  她出宫后就去拜访翁老先生,马车停在翁府外,自己一人入内。

  翁老先生亲自迎出来,对于君琂这样的女子,他也很敬佩,一面迎她入厅,一面笑道:“太傅今日临门,真是让老朽欢喜。”

  “冒昧而来,往老先生切勿见怪。”君琂道。

  两人入内后,侍女奉茶就将门合上。

  翁老先生请君琂品茶,开门见山道:“太傅为今年考生而来?”

  君琂颔首,沉默片刻,也不作委婉之说,语气肃然:“今年考生卫长庚为何落榜?”

  “你说的衡水解元那位?”翁老先生眉峰蹙起,语气莫名道:“蒋祭酒曾在我面前提及过她的文采,我对于这样的孩子也很喜欢,特地去看了她的考卷。”

  他顿了顿,君琂莫名一紧,似感应到不好的事,下意识道:“如何?”

  “文辞不通,字迹虚浮,不如寻常稚子所写,这样的人我觉得解元是偷奸耍滑而来。”翁老先生语气带着淡淡讽刺,他最不喜这样华而不实的考生。

  他这样的评价可算是很差,君琂心中乍凉,道:“您是否记错人了?”

  “蒋祭酒在我面前提了数次,我记得清清楚楚。”翁老先生道。他也是好奇君太傅的话,陡然登门就为了一个虚伪的小子?

  君琂心中有了较量,起身道:“那就谢过您了,我来此还望老先生隐瞒。”

  翁老先生道:“这是自然。”

  君琂出了翁府没有回君府,反而去了府衙,在路上吩咐人:“去贡院,查考卷。”

  *****

  发榜那日,张绍华早早地去拉着卫长宁去等,他背后没有世家,自然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仕途上,他一路上兴奋不已,两人是走过去的,遇到相熟的考生,他都可以随意搭几句话。

  卫长宁心中也在敲着鼓,见他这么欢快,就笑道:“师兄你适合去鸿胪寺当差。”

  鸿胪寺管着大唐与各国的邦交,会见到许多其他国家的新奇物什,张绍华也喜欢鸿胪寺,他悄悄道:“卫世子,不如你给我走后门找太傅,让我去鸿胪寺见见世面。”

  若是往常,卫长宁定不开心,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随意说出来,可今日总是心神不宁,她就讪讪道:“有生之年我娶了她,定给你去求这个差事。”

  这句话说得很是凄惨,张绍华蓦地觉得这个师弟情根深中,陷入泥潭而出不来了,于是他惋惜道:“那我还是自己努力吧,别等我老了,你还没有娶回太傅。”

  卫长宁瞪他一眼,前面就是贡院发榜的地方,她大步走过去,那里乌泱泱地挤了一堆男人,张绍华却道:“你在这里等着,别过去将你的小身板挤坏了。”

  说完,他摩手擦腕地带着元安过去,留着卫长宁一人在角落里。

  贡院面前围的都是人,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时而痛哭流涕时而欢欣鼓舞,卫长宁瞧见后,微微抿唇笑了笑,这样的人间百态也是有趣。中上又如何,若没有一定的人脉,在翰林院会坐许久的冷板凳,满腔热血会在时间里慢慢消逝,哪儿还有初心。

  有个男子从她面前走过,垂首丧气,抑郁不振,口中嘀咕:“唉、又落榜了,也不知何年才有高中的机会……古人云……”

  后面的话她听不清楚,就听这人的话就可知是死读书的考生。她想起皇祖父说的话,良才并非在科举中选,科举及第虽说是难得的俊彦,但大多迂腐顽固,少有灵活之人,倒不如放眼整个大唐,不拘一格降人才。

  阳光下的少年穿着鲜艳,少有的稚气让人忍不住侧眸,不少人都频频向她看去,甚至有人上前问她可是落榜,若是落榜也无妨,家有小女初长成,可与她婚配。

  卫长宁哭笑不得,这些相看女婿的老者应该去找高中的考生,怎地来找她说婚事。她一一拒绝后,就觉得这个地方久待不得,自己向贡院那里走去。

  走了几步就发现贡院前停着太傅的马车,她想了想,转身朝马车那里走去,果不其然地看到林璇。她立即眉眼弯弯,笑着换道:“林姐姐。”

  不知何故,今日林璇倒是笑颜相迎,自己让出位置,坦然道:“太傅在车上。”

  这般好就像是故意在等她,卫长宁不疑有它地爬上马车,掀开车帘的时候,君琂睁开眼睛,她今日一身淡紫色的衣饰,添了几分不多见的韵味,让人联想到高山流水般的高雅清致。

  卫长宁没出息地都多看了几眼,君琂恍若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只道:“你手中是否有银号?”

  这是问她的私房钱?卫长宁想了想,便如实道:“有两家银号,是母亲生前的陪嫁。”

  “侯爷可曾知晓?”君琂道。

  “应当不知晓,都是乳娘的丈夫在打理,我偶尔管理。我若过问多了,侯爷必会察觉,反得不偿失。”卫长宁道,这些年的收入都在账目上,她都会看一看的。

  沐国公当年嫁女,丰厚的嫁妆轰动长安城,现在失去踪影,卫怀慎不会这么简单放过。君琂见她懵懂不知,便提醒她:“户部与大理寺在查账,卫国侯亏空数万两,你注意些。”

  官吏在经手银钱时,会建些不合理的账或虚列支出,借此挪动官家的银子,一经查下来就会发现很多亏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查前补上去,但补钱的银子数目太大,就是个问题。

  查账是君琂主动提及的,皇帝也觉得合理,蔺相一党曾极力阻止,都被君琂化解,最后查账的旨意顺利下来,满朝沸腾,朝臣个个惶恐。

  长安城几十家银号,卫长宁一人便有两家,于卫怀慎而言,太过诱人。若是明摆着去要,自然落得难听的名声,暗地里使些计策,就不在话下了。

  卫长宁顿时反应过来,也不觉得气恼,平静道:“母亲在生前就为了防止侯爷与魏珺动些歪心思,早早地将一些铺子划到心腹的名下,袭爵后才会归还,我是支使不动的。”

  简而言之,卫怀慎死了,卫长宁才会拿到那些铺子。

  “难不保他们不会想其他办法。”君琂依旧在提醒她。

  卫长宁见识过卫怀慎夫妇的狠辣,两家银号确确实实是她的名下,若是被侯爷查到定然生事。她眉眼动了动,微微一笑:“不如我先将银号放在先生名下,待到合适的机会再还我。”

  闻言,君琂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两家银号的收入她都已查过了,一年几万两的进出,卫长宁就这么简单地相信她?

  她的目光带着不同寻常的压迫,卫长宁恐她多心,小心道:“我、我还会要回来的。”

  君琂没有说话,似在考虑,卫长宁也不催促,就默然等着她。过了会,元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掀开车帘,笑问:“如何?”

  她带着不多见的自信,青春朝气让君琂侧眸。卫长宁侧脸迎着阳光,映得眸子如一泓粼粼生辉的湖水,清纯又爱人。

  元安摇首:“没有看见世子名字,我与张公子找了许久,看见张公子在二甲上,独独不见世子。”

  卫长宁怔愣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唇角抿了抿,道:“那便是落榜了,你告诉师兄不用再找。”

  她将那股失落掩藏下去,没有愁眉苦脸。君琂静静凝视着她,察觉她眉梢不自觉下垂,极力隐忍,便宽慰道:“下次再努力。”

  卫长宁听到这句话就真地意识到自己落榜了,膝上双手不自觉握紧,依旧撑起笑脸,“先生说得对,不能这么容易放弃的。”

  “我送你回府。”君琂道,她今日特地候在这里,本想宽慰几句,可她这样子宽慰就成了不必要的话了,卫长宁看似柔弱,身上的韧劲犹如磐石那样,不易被打垮。

  到底努力三年的希望被陡然打破,卫长宁没有心思与君琂说话,兀自坐在那里发呆。外面经过街坊,传来热闹的叫卖声,君琂下意识掀开车帘就瞧到‘归来酒肆’,道:“停车。”

  卫长宁回过神来,略睁大眼,慢慢道:“先生要在这里吃饭?”

  午时到了,是该吃饭的。

  君琂没有回应她,先下车。卫长宁犹豫了会,还是选择跟过去。

  长安城里有很多胡姬,她们擅长歌舞,在客人饮酒时会选择换上美丽的胡服,跳着歌舞助兴。归来酒肆的主人家便是胡姬毕罗,她眼尖地看到君琂带着美丽俊俏的少年进来,扭着腰肢走过去。

  毕罗不是大唐人,来自西域,精通长安的语言,与君琂有过几面之交,并不清楚她的底细。见到她过来吃饭,惊得没站稳,笑道:“今日是开榜的好日子,难不成你中榜乐得来我这里吃饭?”

  今日最多的话题便是开榜,卫长宁闻言看向君琂。君琂则神色如故,道:“有雅间吗?”

  胡人喜欢宽敞的地方喝酒吃肉,酒肆既然是胡人开的,也随着地方习俗,厅里大得很,雅间就没有。毕罗摆手道:“雅间没有,既然你来了,我把门关了就是,就招待你们两人,够意思吗?”

  君琂道:“银子可没有那么多。”

  “晓得。”毕罗笑着回应,将目光落在卫长宁身上。今日因着去看榜,方氏给她准备一身鲜艳的衣裳,衬得她唇红齿白,朗朗如星辰,玉树皎皎。她一眼就喜欢这样的小公子,上前搭讪道:“这位小公子也去看榜的?”

  “嗯,落榜了。”卫长宁道。

  毕罗怔了怔,见她年龄不大,落榜也是正常,人长得这么好看就已经让其他男人羡慕,若是这么年轻就考中,其他男人得要气得吐血。她笑着上前想要搭着少年的肩膀,玉手明目张胆地伸过去。

  卫长宁知晓胡姬开放的性子,脚步后退几寸,恪守着礼节。

  毕罗这是第一次被男人拒绝,也是不明白这个小少年的意思,长安城内多的是娈童,喜好男风,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会对她无动于衷。

  她摸了摸自己染香的头发,笑道:“落榜就落榜,下次再考。不知小公子喜欢吃什么,我这里有长安城出名的厨子。”

  跑堂的将关门招牌挂出去后,就去拿着菜单给君琂相看,毕罗则引着小少年去厅中坐下。厅里不似寻常桌椅,是铺着竹席的地板,上面搁置着数张小几,上去需要换着胡人的履鞋。

  卫长宁鲜少来这样的酒肆,有些不太适应,胡人开酒肆是长安城允许的,税收也是一样的,并没有特殊之处。

  君琂看着少年面上淡淡的颓唐,眼睫颤了颤;毕罗则坐在一旁拉着她说话,提醒君琂:“你这么多年没有过来,我这里的样式换了几番,炙烤牛肉不错,还有牛乳里加些干果,也很好,就是不知你吃不吃,甜腻了点……”

  她顿了顿,眼波含水地看着卫长宁,笑道:“适合小公子,人长得也很甜。”

  “毕罗,你且注意自己的身份,说话毫无分寸。”君琂道。

  毕罗见她神色变了变,有些拿不准两人的关系,她调戏的小公子可不计其数,都没有这个冷静,连个眼神都没有回应的,她趁着君琂出去的时候,拉着卫长宁悄悄道:“你喜欢她?”

  卫长宁前世作为代王,遇见过无数胡姬,毕罗这样的行为不过是酒肆老板逢场作戏的基本而已,无伤大雅,她道:“喜欢,欢喜得很。”

  毕罗开窍了,又道:“你喜欢清冷的,半日说不出一句话?”

  卫长宁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她被这句直白的话呛得满脸通红,毕罗吓得忙给她拍了拍,“你们男孩子不是应该大方吗?你害羞什么劲,不就是喜欢清冷的,我觉得你这样不适合清冷,应该找个烈焰如火的女孩子。”

  君琂回来时就听到这句话,卫长宁在那里咳嗽不停,咳得泪花都出来了,毕罗在给她顺气,一面道:“小公子是哪家的,想来不是平民百姓。”

  平民百姓长成这样,早就被那些喜欢娈童的富贵人家抢回去了。

  毕罗动作很自然,这样白净的少年一逗就害羞,也真是有趣,她又贴心地递过去一张干净的帕子。

  卫长宁挥开毕罗的手,也不去接帕子,往外面挪了些许,这样热情的掌柜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君琂走过来,道:“毕罗,后面庖厨在唤你。”

  毕罗笑了笑,将帕子留在卫长宁面前,才扭着纤细的腰肢离开。

  卫长宁咳得满脸通红,眼泪汪汪,她自己用手抹了抹,无论怎样都不去碰帕子。君琂摇首,在她背后轻拍两下。

  卫长宁扭头就看到先生如常清冷的神色,蓦地想起毕罗口中‘烈焰如火’这个词,不自觉又咳嗽两声。

  君琂道:“她与你说了什么?”她顿了顿,语气莫名:“她爱开玩笑,你勿要当真。”

  卫长宁点头,抹去眼角渗出的泪花,眼眶红了不少,雪白的肌肤上尤为明显。君琂见她越擦越红,自己拿了帕子与她擦拭,道:“你别擦了,眼角都红了。”

  卫长宁当真不动了,由着绵软的帕子轻轻擦过眼睛,力道很轻,就像羽毛拂过心间,酥酥麻麻。

  毕罗去了后厨才知晓根本就没人找她,自己去端了碟子到厅里,君琂与少年依旧坐在那里,少年托腮瞧着外面,粉唇微翘,君琂垂眸盯着桌案上的茶盏。

  她将牛乳放在少年面前,将自己的帕子收回去,笑道:“小公子以后要多来照顾我生意,带些朋友过来,晚上这里载歌载舞,最适合你们这群爱热闹的少年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世子:私房钱就这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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