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 第54章

  卫长宁大咧咧地,丝毫不避讳。怀着欣赏的目光凝视美色,总是会令人心情愉悦。

  君琂忍了忍,感知那道目光肆无忌惮时,想将人赶去隔间里去休息。她起身将人带到榻上,被褥瓷枕都是备好的,今日不会有幕僚过来,亦不会打扰她午睡。

  卫长宁灵动的眼睛眨了眨,拖着君琂不让走,抱着她道:“不如一起,我不困的。”

  “那你回主屋。”君琂道,想了想,也觉得哪儿不对,放她回去,指不定就跑去侯府。她俯身将被子铺好,望着卫长宁:“你不睡?”

  “睡、睡。”卫长宁忙应道,眉梢眼角都带着得意,她先上榻,将外侧的位置留出来。君琂出去吩咐两句,也走回来躺下。

  白日安寝,也是第一次。卫长宁从未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自觉伸手抱着君琂。君琂心中惦记着旁的事,唯有将这人先哄睡,才可安心做旁的事。

  卫长宁这些日子没有接触朝政,圈地休养,并不累,君琂这些日子应付各种庶务,躺下来,不过半盏茶时间就睡着了,自己也觉得奇怪。

  她呼吸清浅,卫长宁盯着望了会,轻轻在她唇角上碰了碰,也阖眸睡去。

  二人睡得舒服,卫国侯被削爵之事,在长安城内掀起波澜。皇帝做事,历来都是霸道,起先有蔺相等人阻拦,现在得了君琂,行事放开手脚,削去爵位一事,议论许多,皇帝直接拍板定案,顺势拔去几名不听话的蔺党几人。

  蔺锡堂的神色十分难看,早朝时看着君琂的神色,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若无她数日筹谋,皇帝怎会达成心愿。

  在填补些许空缺时,蔺锡堂顺势安插自己的人,原以为太傅会阻拦,竟不想轻而易举被他办到了,他又不气了,对于这个女人的目的,他也着实弄不清。

  在卫怀慎的求救时,他咬牙选择视若无睹,不是他不救,而是太傅想要处置的人,他也不好救。太傅给他后路,他不好断绝太傅后路。

  默认的交易,就这么达成了。蔺相都保不下的人,遑论其他朝臣,削爵之事已是铁板钉钉之事。

  黄昏的时候,君琂先醒的,她暗恼自己失去分寸,轻手轻脚起来,将被角掖好,凝视卫长宁侧颜,笑了笑,再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九点那章挪到凌晨,喜欢熬夜的准时来看,不熬夜的就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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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番外一

  长安春深, 满城新柳。

  新帝在位三载, 又是一年春来时, 草长莺飞。

  君琂被困府内已有半月, 外间的风雨,却不曾错过一丝, 因为困她之人从不曾隐瞒。自古以来, 皇位争夺必是腥风血雨, 而她在中间推波助澜, 虽说辅助那人得从龙之功,但狡兔死、良狗烹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韩信、范蠡便是她的前车之鉴。

  三载相位, 让她尝尽高位者的权势,要说不贪恋权位也是唬人。遗憾归遗憾, 性命之忧却是最大的问题。

  她本是真心助他, 只想做一纯臣罢了,只可惜……

  庭院竹影婆裟,月凉如水, 虽说相较以往宾客盈门、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 现下有些安静的过分,却是别有一番闲情野趣。

  墙外万家灯火,暖意熏人, 君琂却偏偏感受到些许冷意,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打开窗, 欲赏月,只见乌云遮去月光,心里泛起阵阵苦恼。她心烦时就听到前厅传来吵闹的声音,定了定神,不愿去听那些声音,又转回案前,揽起一卷书,就这烛光细细读了起来。

  不多时,门被推开,通明的火把瞬间照亮半间屋子,君琂皱了皱眉,微微合眼,待适应这份强烈光线后才舒展眉头,手中书册卷了卷,目光落在下一段文字上。

  一阵甲片相击的声音后,一位身穿紫衫、面白无须的俊俏郎君跨入门庭,从屏风后绕至君琂卧室,他略有些紧张,瞧了一眼案几后正襟危坐的静静读书的君琂。

  月色美好,且带几分凉意。

  君琂端坐几后,一言不发,屋内暖黄色的光晕将她的脸照得晦暗不明,亦令人摸不清她的喜怒,身居高位多年,气质高贵,就算静静的坐着,都会令常人心惊胆战,不敢在她面前越雷池一步。

  不怒自威,大抵说的是君相这般的女子。

  君琂端坐几后,静静看了少顷,中书令亦不敢上前打扰,只可在她对面跪坐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君琂方读完手中一页,将书收好,方才抬首正视眼前跪坐的男子,“劳君久候。”

  中书令浑浑噩噩,连忙摆手,“岂敢岂敢,君相夜读,我等怎可打扰。”

  “君错了,我已不是丞相。”君琂极是平静,“你不必如此拘束。”

  中书令未料想她如此平静,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蓦地想到今日来此目的,面对提携的恩师,更是难受又害臊,生生将一张脸憋得通红。

  君琂有所准备,瞧见他这番模样,笑了笑,如春雪初融,“公心胸广阔,可这番脸皮功夫该练一练了。”

  中书令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仿若又回到当年与君相谈笑风生、说古论今的日子。他本是一落拓书生,蒙君相青眼,一路提拔,才有了今日风光。

  只可惜……中书令眸底一黯,今日他便要做弑师的大逆不孝之徒。

  他大胆抬眸望着君琂,自古忠孝两难全,还望先生莫要怪罪他。

  君琂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透过屏风,人影幢幢,俱是披甲带刀的样子,听方才的动静,怕是宫中为皇帝直接管辖的禁军。看来那位皇帝已对她厌恶如斯,生怕她会作妖反抗,竟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君府围困,她不禁慨然一笑:“公深夜来访,如此动静,怕是皇帝旨意下来了?”

  中书令原就惶恐,被君相一问,更觉心慌。他移了移视线,不敢直视君琂,等了须臾,方哑着嗓子道:“学生愧对先生,陛下……陛下请您……”

  君琂并不觉得落魄,云淡风轻,笑言:“你不必紧张,该紧张的是我。”

  话音方落地,突然外面一阵喧嚷,屋里的两人都停下,向房门看去,又传来几声刀剑相击的尖锐金属声,君琂与中书令自是一惊。

  君琂暗道不好,她自知触犯逆鳞,为皇帝所厌弃,活路无多,不愿牵连府兵,早早将他们遣散,天涯海角,给予银钱,自有他们的活路。而此时的动静显然又是不怕死的跑回来了,以卵击石,都是胡闹。她起身欲探究竟,却见自外间屏风后闯来一人。

  少年不过十六七岁,面色白净,薄唇微抿,君琂下意识看向少年眼眸,宛若稚子般纯澈,这样的干净,让人羡慕,出淤泥而不染。

  她青涩一笑,对着君琂俯身一礼,笑道:“君相。”

  朗朗少年,风骨天成,于君琂眼里一亮。

  面对代王李齐,中书令长呼一口气,他面露疑惑,欲开口,代王抢话道:“中书令何以在此,孤方从皇陵而归,来君府拜谒,不想被禁军所拦住,您怎地携带兵马包围相府,这可是大罪。”

  中书令被问得哑口无言,总不能告诉代王殿下,我来鸩杀罪臣。

  君琂闻言笑了一下,先太子弘的唯一子嗣,代王李齐,自幼在先帝膝下长成,颇得先帝喜爱,差点成了新帝,只是李齐太过单纯,与当今皇帝比起来,心计之分,天地之别。

  天地昏暗,烛火被屏风挡去大半,她这一笑,落于代王眼中,显得缥缈而隐忍,这与平日里的君相,相差甚远。

  君琂自是奇怪代王半夜而来,便好心道:“殿下此时拜谒,似有些心急。”

  “孤等三载,自然心急。”李齐道,她并没有看着君琂,而将目光落在外间的兵士身上,目光深邃,看向中书令,言辞肃然,道:“中书令未回答孤的问题,半夜兵围相府,到底是何缘由?”

  中书令本是皇帝面前重臣,方才碍于恩师薄面,眼下遇到不涉朝政的愣头青,语气不免桀骜,“自然奉圣旨而来,代王既已拜谒,不如早些离去的好。”

  屋外,兵士林立,月黑风高,一派庄严森冷气象。

  代王怔了怔,挠挠头,她一身玄色锦袍,俊秀儿郎,凝目看了会儿,亦不明白中书令话中含义。她懒得去搭理中书令,只走到君相跟前,她笑容满面:“君相,孤知晓你未曾许配,故此孤来求娶。”

  中书令绷不住了,他来行鸩杀之事,本是预谋多日仔细布置,万无一失,偏偏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他踏前一步,礼未全就道:“就算求娶也该请家中长辈而来,半夜求娶,孤男寡女……”

  代王被训得发怔,她也不恼怒,只对君相道:“姑母清阳长公主陪我而来,只是她毕竟是女子,被府内禁军吓得不敢入府。我是携遗旨而来,与一般求娶不同,自然不用那些旧俗。”

  她笑着将遗旨递于君琂,面带羞涩,又不失端方大气,先帝亲教长子子嗣,岂会不如常人。

  君琂纵在朝堂上历经多载,也不由她把持不住,眼前少年似明日照亮她,驱尽腐朽的污秽,带来生的希望。她没有去接,反倒是中书令迫不及待地接过明黄色的布帛,观清字迹后,吓出一身冷汗,她知晓代王是先帝长子的后嗣,他当年死得过于突然,因此先帝格外溺爱这个皇孙。

  上面所言,竟是让她嫁予代王殿下,侍奉先帝多载,这般的旨意着实不像他所为,君琂面色冷凝,中书令接过遗旨,反复观了数遍,上面的玺印做不得假。

  代王面如冠玉,提议道:“两位若是不信,可去中书衙门去查下,可有诏书的记载,若记载,便是孤假传遗旨,若不是,孤便是假传旨意,自有圣裁。”

  若无侍中存档,这份诏书就算是先帝亲笔书写,也无用处的。

  中书令来不及宣旨,就遇到如此棘手之事,代王胸有成竹,不似作假,他面色为难。代王不知方才发生的事,反怪中书令:“大人为何在此,几百禁军扰了君府安静,方才若不是孤硬闯,只怕就给拦在外面。”

  君琂并未说话,中书令来此本就秘密行事,鸩杀朝中废相本就是见不得人,外面几百禁军本就怕她会反抗。然而面对现实,她本就不愿抵抗,不料半路杀出了代王殿下。

  中书令面色不豫,他奉旨意而来,被代王说了一通,张口要回,代王口齿伶俐又抢了他的先,道:“月黑风高,适合杀人,大人这是来做此事的?”

  代王殿下不涉朝政,且自先帝驾崩后便去守皇陵三载,眼下方归,许是不晓得长安城内变故,且观她样貌稚气,恐她言语不当得罪中书令,君琂心生不忍,适当提醒道:“我已不是丞相。”

  外间是禁军蠢蠢欲动,他们是不敢对代王怎样,不知何故,皇帝对他的侄子代王殿下总存着几分惧意,故而中书令是他的贴心大臣,自不会擅作主张得罪代王。

  君琂暗自猜得十分准确,中书令身后的侍从退了几丈远,他手中所托之物不过一杯酒,代王似是瞧见了,默不作声等着中书令回话。

  皇帝圣旨未宣,反倒是先帝遗旨先下,加之代王与清阳长公主在此,行事过于声张,其间孰轻孰重,中书令应该分得清。

  代王漠视他,直接向君琂走来,笑意带着虔诚,干净而美好,道:“君相愿否?”

  空气中涌动着不寻常的气息,君琂不明白这个少年的举动,眉头一皱,轻声道:“我记得殿下有代王妃的。”

  代王许是未想到君相会委婉拒绝,人人贪生,溺水时抓住一根稻草都会觉得是上天的恩赐。代王愣了一忽,腼腆笑道:“平妻亦可,只是君相想违逆旨意吗?”

  遗旨自然大过皇帝旨意,话中之意约莫着说予中书令听的,倒是君琂许久才缓过来,看向中书令,口气一如既往的冷硬:“中书令如何做?”

  代王这里是懵懂少年对着君相心生倾慕,中书令不知这份倾慕是真是假,方才代王的话很明显,他若拒绝便是违逆旨意。

  中书令额间渗出大滴汗水,踌躇许久,才向代王行礼,力争冷静,道:“等臣回去面见陛下,聆听圣意。”

  这话一出,君琂观看代王小小呼出一口气,立即喜笑颜开,忽而看着她,喜不自禁:“那我明日来下聘。”

  中书令脸色更加难看了,君琂浅笑道:“一切听殿下的。”

  得到答案,代王面色红了些许,她立即拽着中书令往外走去,大方道:“月黑风高,孤送大人回府,孤的守卫尽职,大人且放心。”

  这个看似稚气未脱,可她入内后,言行举止都极为妥帖。方才又恐中书令对君琂不利,细心地将人哄走,一时间,君琂真的分不清他是何用意。皇帝要杀的人,历来无人敢阻挡,小小代王却敢逆天意。

  当真是年少一腔情意吗?

  夜半的庭院,纷沓的脚步声消失后,又恢复寂静,恍若方才那一番惊心的事情并不存在。

  君琂枯坐半宿,似是等待着命运的照拂,她早已不是那个刚入朝堂不谙世事的少女了,十余年的宫廷朝堂生活,让她明白权势是多么诱人,令人为之疯狂。

  次日,君琂等到的不是中书令,而是代王府的聘礼,再多的稀世珍宝都入不了她的眼,下人不停地忙碌,来回搬运。这件婚事极是仓促,也引得全城关注。

  一个曾权势滔天的废相,唯一一位身坐高位的女子;一个是亲王,太子弘的血脉,一身荣光,二人若在从前,定是门当户对,可是如今,不被人看好。

  代王府操办婚事,熟稔且妥帖,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会有例可寻,不慌不乱,太妃于皇陵多年不归,代王妃亲自操持婚事。

  亢长的婚礼后,新房极其安静。

  不知多久后,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接着眼前一片光亮,少年嬉笑的容颜映入君琂眼帘,亲王冕服将衬得少年精神又英俊,灯火下她站得极近,她似能看清的肌肤下跳动的青筋,少年的手在眼前漾过,白皙修长,出淤泥而不染,干干净净。

  生平第一次,君琂感到无比紧张。当年初见先帝,都未曾这般紧张。

  君琂抬首迎上代王的目光,代王笑得如同稚子,似是看见糖果那般,弯了眼眸,如同外间雏月,明亮而美好。

  此刻静下来,君琂方才细细打量这个少年,如初干净,朱颜皓齿,微抬首下颚线条清隽而柔和。她肖似其父,一样的温和,书墨香气,不失皇家风范。

  代王亦紧张,君琂为官十多载,这是经历高位沉浮出的气质,不经意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隐隐压迫之感。和君相对望片刻后,君琂方慢慢地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经此一笑,二人之间那种陌生感好似散去了,都显得自信许多。

  君琂未起身,殿内侍女笑了笑,夸着君王妃貌美,代王眸底泛出悦色,侍女捧着刻着阴阳吉铭的金银盏子走过来,君琂眉眼蹙起,抬手接过酒盏。

  素腕如玉,酒液泛着醉人的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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