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惊疑不定,只是她惯来不会将惧意露于面上,环顾周遭一眼,推开殿门走进去。
这里她来过数次,也不陌生,殿内灯火比起往日了要暗沉许多,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熏香过于浓郁,熏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道:“陛下,臣君琂奉诏而来。”
香气刺鼻,君琂脚步晃了晃,想命人打开殿门通通风,方转身的时候,屏风处走来一人,敞开着衣袍,衣冠不整,疾步走来,极是恼怒。
这样的帝王,着实让人厌恶。
君琂垂眸避开视线,屋内灯火被他疾步带出来的风吹得摇曳,让人更加恍惚,殿内奢靡的摆设,恰好是皇帝威仪最好的象征。
今晚发生逼宫的事,她在这时不敢激怒皇帝,只抬袖行礼道:“不知陛下召臣来,有何要事,是否移驾去见朝臣,安抚民心?”
她的声音在诡异的殿内如石子打破湖面平静,等了片刻没有听到皇帝的回复,她狐疑地抬首。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皇帝的神色,眼下境况不同,既然皇帝不待见,也没有必要留在太极殿。
她转身就走,手碰上殿门的时候,皇帝鬼魅一般出现在眼前,按住打开缝隙的殿门,一把拽过她的手,狠狠地甩向地面。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君琂吃惊。她摔得脑袋有些发晕,肩膀砸在地面,被撞得生疼。她来不及爬起来,皇帝三两步走来。
这时君琂才看清他狰狞的面色,苍老的面孔上涌动着不正常的血色,不知是酒醉还是何故,双眸中尽是奇怪的情绪。
她看到了恐惧还是恨意,种种复杂又奇怪的情绪同时出现在帝王身上,不明的光线又给他蒙上一层迷雾,看不清猜不透。
周遭涌动着死寂,君琂感觉到死亡的惧意,毛骨悚然,想先爬起来出殿,只要出了这座殿门就会相安无事,她就可以见到卫长宁。
她还未爬起来,皇帝就已过来,面露出憎意,“你是不是要替代王报仇,毁了朕的江山,是不是的?你处处帮着那个来历不明的逆女,与朕作对,口口声声说喜爱她,都是假的……”
这是醉得荒唐?
君琂心底生起一股凉意,凉至四肢百骸,冻得她身体僵硬,眼下的境况下,她只想离开。
然而下一刻,皇帝竟直接掐住她的脖子,极是凶狠,神色阴鹜。力气十分大,君琂推不开他,皇帝本就孔武有力,现在更是大得惊人。
几息间,君琂被掐得面色发白,极力喘息,却毫无用处。
“你是代王的人、你是代王的人,她死,你那么爱,去陪她,与朕作对的人都该死,掐死你,朕就高枕无忧……”皇帝神智恍惚,手中力气却是越来越大,不断怒骂。
殿内香气愈发浓厚,皇帝起初是被醉意所惑,与伶人欢好,香气弥漫下,精神大震,总觉得有人窥视他,等他从内殿走出来的时候,果然有人在盯着他。
今日的朝堂上,都是君琂在作祟,当初就不该接她回来,给她权势,竟不想她转头对付自己,真是忘恩负义,和代王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酒意与香气的作祟下,让皇帝卸下平日里所有的伪装,露出贪婪残.暴的本来面目,他觉得只要杀了君琂,卫长宁就不成气候,她来历不明,悖逆,将来会夺去属于他的权势。
要先扼杀掉,就像当初杀代王那样,大唐江山只能是他的,所有不听话的人,都该死。
君琂想呼救,被他死死掐着,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外面那么乱,这里半刻间不会有人在意,就算察觉这里不对,没有皇帝的吩咐,谁敢进来?
她今日注定要在此丧命了,挣扎了会,还是脱不开皇帝铁掌般的禁锢,有些无力的阖上眼睛,唇角动了动:“阿齐……”
耳畔嗡嗡作响,胸腔肺部都跟着揪起来,她惊恐地睁开眼,想要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只一面就好,绝境中还是想要一丝希望。
她难以呼吸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想要呼吸,眼泪从眼角滑落,努力睁开眼,看着皇帝发疯发狂的模样,试着想唤醒他的理智。
正常的皇帝,是不会想要亲自杀死她的。
眼前渐渐迷离之时,殿外似有嘈杂的声音,她痴痴在想,会不会是卫长宁寻过来了。
声音由远至近,是那么真实而又迷离。
外面声音愈发大了,不知哪里来的风灌进来,吹得皇帝身上衣摆摇曳。卫长宁奋力将门推开,被眼前的情景怔住,来不及多想,冲进去将皇帝推开。
君琂脸色白的吓人,呼吸微弱,卫长宁没有来得及去碰她,皇帝又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曾经熟悉的侧脸,在一旁摸到剑,直接刺过去。
疯魔的人被药物控制,梦里与现实已分不清了,面前的只有敌人,他要做的就砍杀敌人。
卫长宁看到影子,飞快地躲过去,皇帝扑了空。她怒火中烧,不管眼前是何人,一脚踹过去,皇帝被踢得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随后跟来的碧澜看着这一幕,吓的浑身发颤,眼睁睁看着五殿下踢伤陛下,她忙过去拉住人,喊道:“殿下,他是陛下,是你的父亲。”
卫长宁本就不再与皇帝动手,用不着碧澜提醒,确认皇帝再没力气动弹了,她才俯身去看着君琂,见她还有呼吸,心中大为松口气,忙对外喊道:“让韩将军过来,要快。”
殿外金吾卫应了一声。
君琂透过气来,徐徐睁开眼,眼前闪过一团迷雾,在时间的流逝里慢慢消逝,露出卫长宁紧张的容颜,她失声唤道:“阿齐。”
只一声,就让卫长宁眼湿润,她搂着她的身子,浑身血液沸腾,抱起她就往外走。
碧澜见皇帝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吓得让人去请皇后过来,方才来晚一眼,皇帝真的会掐死太傅,后果不堪设想。
卫长宁抱着人就走,遇到本就要过来面禀陛下的韩元,他见卫长宁脚步匆匆,直接迎过去,道:“发生何事?”
“方才皇帝发疯,差点掐死太傅,我恰好赶到,你去太极殿看看皇帝死了没有。”卫长宁长话断说,吩咐剩下的事交给韩元处理,自己带着君琂先回府。
韩元呼吸一顿,向太极殿跑去,让金吾卫迅速包围,进去后闻到香气,脑中嗡了一下,喊道:“门窗打开,去请太医。”
难怪外面发生那么大的事,皇帝都没有惊动,原来在寝殿里熏了助情的香料,分量大到惊人,他迅速捂住口鼻,殿内内侍将皇帝扶到榻上。
这个时候,皇后匆匆赶来,韩元迅速将包袱甩给她,道:“殿内熏了助情的药物,分量极大,殿下还是小心为上,臣已命人去请太医。”
皇帝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纵欲下,又被五殿下踢得不省人事,多半是不好了,但是不能死在五殿下手中。
听了韩元的话,皇后面露厌恶,没有入内去看皇帝,只道:“辛苦韩将军,你去其他地方巡视,这里有我。”
韩元求之不得,三王被囚禁还没有放出来,他要与蔺相商议下,三王怎么处置,放出去还不得闹翻了天。
*****
卫长宁带着君琂直接回府,目光落在她颈间被掐出的紫色淤痕上,将人小心地放在榻上,转身让人去请沈从安。
从宫里出来,她甚是煎熬,一路走来从没觉得这么艰难过,她将被褥紧紧盖在君琂的身上。君琂回过神来,全身跟着发颤,离开卫长宁的怀后,她睁开眼。
她只觉全身燥热,伸手去摸着卫长宁冰冷的手腕,想说什么却又觉羞耻,太极殿内浓厚的香气是何药物,她现在亦然明白了。
本就经历过情.事的人,哪里会糊涂,她分不清身上是热还是疼,恍惚片刻后,攥着卫长宁的手腕不放,低声恳求道:“阿齐、阿齐,不用沈从安。”
沈从安一诊脉,哪儿会不明白怎么回事。
莫名的羞耻感在心中散发,她看向卫长宁的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情.欲,脸庞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犹如三月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 李濯,读者取的名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66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筱柒、stg猫、风中凌乱oO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奶茶专业代购、YA、荼蘼肆野、wo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66 49瓶;正直少女 20瓶;勥昆烎菿奣 17瓶;卡宝是我心头爱 10瓶;YA、27968822、西风、风中凌乱oO、23102020 5瓶;° ‘,莼屬敗類 ヾ_、橙子橙 4瓶;PRISON阿、第一甲 3瓶;一直被追杀、城内纪事、蓋比、zy 2瓶;zero、猛犸象、MoM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一百零七
她浑身被汗水打湿, 鬓间碎发湿透后贴在额间, 唇角咬出淡淡的血痕, 将自己蜷缩在被下。
卫长宁被她拉住手, 心中觉得怪异,回身半蹲在踏板上, 心疼地望着她:“为何不要沈从安?你哪里难受?”
这个呆子!君琂抿唇不说话, 往日的精明都哪里去了, 她顺着她的手腕抚上眼角, 指腹染了些水泽,她竟哭了。
君琂细细摩挲着柔软的泪痕, 低声道:“阿齐、我、我确实……”
声音沙哑, 卫长宁恍惚明白了,她方入殿的时候确实闻到了奇异的香味, 身上热血翻涌, 李瑾果然好算计,气得握紧拳头。
指腹下的肌肤微微发颤,君琂晓得她明白过来了, 很生气, 从未见她怎般恼怒,她想宽慰,却不知如何说话。
外面想起林璇的声音:“殿下, 沈大夫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君琂,整个身子遽然绷紧,无力地看向卫长宁, 唇角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卫长宁知晓她的性子,忙对外道:“太傅睡下了,让沈大夫明日再过来。”
屋外的人不敢僵持,林璇讪讪笑了两下,对沈从安道:“要不沈大夫,明日再过来。”
半夜被人拉起来,觉都睡不安稳,来了又被打发回去,沈从安瞪了一眼,甩袖回去。
林璇带人不敢离开,静静守在外面,方才殿下那副模样,凶神恶煞,又很急迫,现在又将太医赶回去,只怕其中内有缘故。
她猜得很准,里面缘故很大。
君琂被药劲所控制,眸子泛红,吓得卫长宁不如何是好。她爬上榻的时候,君琂沉浮于无尽的欲望之间,身上滚烫,双手攀上她的脖子,声声唤阿齐。
往日里都是她主动,卫长宁今日被先生的热情吓得不知怎么办。她解丝带的双手始终在发颤,索性闭上眼去贴着君琂的唇角,轻轻咬着,唇角沾了泪水,变得苦涩。
她依旧没有解开,稳定自己的心神,不敢与先生对视,垂眸敛眉,像是在错事一样。
不知何时解开了衣裳,露出粉色的肌肤,君琂身子依旧在发颤,药劲上涌,全身都是滚烫的。卫长宁指腹在她肩膀处打转,惊起她的颤栗。
君琂眼角滑落泪水,似是流水淌过卫长宁的心湖,掀起惊涛骇浪,她离开她的唇角,吻上眼角,轻轻舔舐,低声愧疚道:“阿琂,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君琂声音带着克制的沙哑,随即又咬紧牙关,她想宽慰这个将所有的错误都背负在自己身上的人。
君琂舌尖抵在牙关,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身体里涌出的热浪将她吞噬。
满室清香,卫长宁的吻落在她的颈上,散去些许灼痛感,她被药劲带动,攀附着卫长宁的脖子,主动迎合着她。
云雾之间浮浮沉沉,热浪在两人间翻涌,这次换作是君琂缠着不放,声声阿齐,声色妩媚动人,情动之初,亦难让人自持,彻底沉沦。
****
宫里乱作一团,皇帝半夜急召太医,朝臣只当是被气的,也没有深想,他们担惊受怕一夜,在获得自由时,亦是天明。
韩元忙了一夜,周旋于三王之间,脑子都大了,蔺锡堂安抚好朝臣,想去见见皇帝,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皇帝总得要露面。
他慌忙去太极殿,只见到皇后,满室药味,也不见皇帝人。
皇后知晓他的意思,带他往内殿走去,对上他的视线,嗤笑一声:“太医说催情药物用过量,掏空身体,就变得这般,好生养着。”
听到这些话,蔺锡堂觉得尴尬,忙去侧开视线,道:“那臣出去安抚朝臣。”
皇后点点头,在一旁榻上坐下,也不知在想什么。
蔺锡堂像避开魔鬼一样退出去,匆匆几步,遇到入宫的卫长宁,忙作揖道:“陛下病了,昏迷不醒,殿下可要出面主持大局?”
卫长宁有些疲倦,今日为显得气势沉着,特地换了一件玄色袍服,气势凌然,看着蔺锡堂身后的太极殿,只道:“三王如何了?”
蔺锡堂道:“秦王在昨夜与守卫起了冲突,受了点伤,与其余两王一同都在宫里。”
卫长宁如玉的面孔上生起两分寒冷的笑意,冷冷道:“以参与逼宫的名义,将靖王敏王都送去大理寺关着,这样也清净点,至于不长脑子的秦王,送回府治伤,让人盯着,不要让他生乱。”
留着秦王一人在外面,才会显得其他两王也是参与者,其余人也不敢置喙。
蔺锡堂觉得不错,秦王蹦跶这么多年也无甚权势,不如让他接着蹦跶,这样也省去很多麻烦事。他附和道:“此计甚好,臣这就是去办。”
往外走了两步,才发现昨夜都没有见到太傅,心中起疑,又走回去问道:“殿下,太傅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