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婢女后,代王冲进来,扑到她怀中,蹭了蹭,看到一旁蒲扇,拿起来给姑母扇风,一面道:“姑母热吗?阿齐给你扇扇。”
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
清阳夺过她的蒲扇,丢于一旁,直接道:“又有何事?”
被戳破后,代王眯眼一笑,将自己腰间荷包解下,递于姑母手中,央求道:“姑母,它空了。”
清阳将荷包底都翻了翻,空空如也,一文钱都没有,顿觉气恼:“你真是个小败家的,我这里没有,找你君姐姐讨。”
代王不答应,抱着姑母手腕:“我怎好去向她讨,姑母给我,回宫还您。”
“为何不找她讨?”清阳奇怪,这个小东西将珍品都打包送去君府,现在散碎银子竟问她讨要,也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代王一本正经道:“不能的,皇祖父也未曾向皇祖母要过银子。”
清阳一时间被她说懵了,好似是这么个理,让婢女将匣子拿来,将空的小荷包装满。
代王心满意足地走了,拍了拍鼓起来的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看着她背影的清阳拨弄着匣子里的碎银子,她方才好像被小代王带阴沟里去了。
皇帝与皇后是夫妻,李齐与君琂是何关系?
能相提并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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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荷包鼓鼓的,底气甚足,在黄昏的时候,与君琂一道回君府。
恰好君文嘉被皇帝放回府,三人同时到府门前,代王见到他愁眉苦脸,下意识就道:“君大人身体不舒服?要保重身体。”
君琂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先回院,鸟想你了,快些去。”
“好。”代王乐呵呵地跟着婢女离开,丝毫没有因君文嘉的情绪而影响自己。
君文嘉眼中的忧愁一闪而过,与君琂一道入府,去书房后屏退仆人,先焦急道:“你如何断定此事就是襄王所为?”
“此事是谁人所为,我也不知,只是陛下认为是襄王所为,翻不得案。”君琂抬眸望着父亲,眸色深沉,襄王不会任由自己被陷害,必然会替自己翻案。
太.祖也不会再信,襄王越为自己辩驳,就会越让太.祖厌恶,代王那番话先入为主,注定他会输。
成年有野心的皇子,与不懂事的稚子,世人更愿相信后者。
君文嘉跟着襄王办事,觉得他智谋更胜其他藩王,若是无辜被冤枉,也令人唏嘘,感觉不公。
父女二人心思截然相反,君琂也没有劝,行礼后就退出去。人各有想法,父亲在朝多年,将襄王与其他皇子做比较,自觉他很好,却单单忘了代王。
论心智,代王承先太子遗传,不输于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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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在君府住了多日,太.祖皇帝只让人送衣裳送吃食,一日两次派人过来,显得很重视。
衣裳好看,吃食很甜,都不能让代王满足,因为她的小荷包又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败家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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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偷听
代王不在宫里的时候, 皇后的病情也有所好转, 恢复后也能打理宫事。
太极殿内皇帝传来旨意, 修缮东宫。
消息传出后, 朝臣都摸不透皇帝的意思,储君未立, 就修缮东宫?
长安城内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此事, 在代王知晓后, 已是四五日后。天气酷热, 她在南窗下习字,一笔一笔写得很认真。
写完后, 拿给君琂过目, 顺势问道:“为何要修缮东宫,我记得那里是太子才可居住的, 难不成皇祖父要立太子?”
“我也不知, 今日的课业算是完成了,出去玩吧。”君琂将纸撩在案上,拿书本压着, 抬眸的功夫, 代王跑到庭院里去。
鸟在枝头盘桓,脚上的链子缠在树枝上,代王够不着, 让仆人搬梯子过来,要自己上去将鸟带下来。
婢女也不敢听吩咐,拿来梯子后, 自己上去将链子解开,鸟立即飞到空中。代王跟着转了两圈,没有够到链子,望空叹气,转了两圈后,落寞地回到君琂身边。
君琂见她过来,放下手中的旧史,让人拿了碟甜点过来。代王吃了几块后,庭院里来人了,婢女走过来,眉眼带着喜气,在君琂耳畔说了两句,就退了出去。
代王好奇,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她也凑了过去,修长的睫羽刮过君琂侧脸,酥酥麻麻,君琂手顿住,往一侧避开,轻声道:“我兄长的妻子徐氏有喜了。”
“有孩子了。”代王明白了,端正坐好,去岁新婚,也该有孩子了。她郑重地点点头,想了想,是不是该送礼谁人有喜,皇祖母在第一时间都会让人去送礼的,多是送些珍品,不送吃食补品。
她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该送礼?”
“可,你想送什么?送砚台,也较合适。”君琂随口道,代王借住府上,送些礼过去也显示她仁义,恰好她出宫时带了几方砚台。
代王愣了下,实诚道:“砚台是送男子的,若是女孩子就不合适了。”
“砚台合适。”君琂强调一句,徐氏所生是君家长孙,砚台也合心意。
君琂重复,代王就点点头,添一句:“我让人回长秋宫去取,宫内还有砚台。”
正好讨些银子出宫,荷包空了也不好,做事多有顾忌。
君琂本打算从这里拿一方砚台,以代王名义送过去,听她这么一说,就打消了,小代王很大方。
次日内侍来送衣裳的时候,代王命他们回宫去取,将自己的腰牌给他,免得长秋宫的宫人有所误会,耽误时间。
将砚台送过去后,代王觉得美滋滋的,日日跟着君琂后面,听她讲课,也未曾将课业落下。
夏日尾端的时候,东宫修缮好了,群臣的心也跟着吊到嗓子眼。
眼下除去吴王与襄王外,剩下诸王资质平庸,各有千秋,也看不出谁更有优势。吴王贬去封地,襄王被囚禁在府,没有这二人,朝臣就不知皇帝是何意思。
思来想去,众人想起宫外的小娃代王,她借居君府多日,皇帝也任由她去,也不想着接回宫,也不像立为太孙之势。
朝堂上迷雾颇深,连带着君文嘉在内,也猜测不出皇帝的心思,唯有默默等候。
自从夜市回来后,代王日日念叨着花船画舫,扰得君琂耳根都无法清净,命人去护城河定一艘花船,选一凉爽之日,带着代王游船。
天气好,河面上的船只也有许多,君府所订的画舫分为两层,二层空阔,雕栏镂刻,四周都是木质栏杆,河风荡漾,带着淡淡湿气,令人心旷神怡。
代王上船就爬上二层,整个人趴在栏杆上,鬓间碎发被风吹得摇曳,一双大眼睛尤为明亮,她朝岸上的君琂挥了挥手,示意她快些上来。
君琂淡笑,随后跟着婢女一同上船。
天光明朗,代王远远望去,看不见河的尽头,水天融为一色,辽阔而深远。
代王觉得踮起脚也看不到尽头,眼睫微微一眨,天真而童趣,指着前方:“姐姐,那里通往何处?”
“很远的地方。”君琂面生涟漪周遭船也变多了,缓缓游过,而这艘船漫无目的地在河面上飘荡。
午时,日头光线洒在河面上,折射出柔美的光芒。河面微微起伏,荡漾出层层水波,清澈见底。
代王站在二层上,低眸看着水下,好奇道:“水中有鱼吗?”
“有,潜在水底,不易寻,渔船撒网或许可见。”君琂给她解释,将自己知晓的都说出来,通俗易懂。
代王听后,跑到一层,脑袋挤过栏杆,想要去碰一碰水,手伸得很长也无用。君琂走过来,拉她站好,将褶皱的衣袍整理,“去上面看看风景,这里时有乐声传来。”
风景好,这里常有文人雅士过来对诗作词,青楼女子也会临江而谈,总之一日里都有许多乐事。
画舫上人少,代王一人回来看着,忽而见到一艘船上有不少小郎君,执笔念词甚是豪气。再一转眼,画舫上垂纱帘子被风漾起,露出里面手弹琵琶的女子,朦胧不清。
形形色色的人,让人眼界开阔。
君琂兴致缺缺,陪她看了会,自己走回画舫。近日朝堂十分安静,暗地里波澜涌动,吴王、襄王两派犹置于锅中油炸,坐立不安。
皇帝做事滴水不漏,只让修缮东宫,不立储君之事,压得众人日夜不宁。
这样一番折腾,藩王也收起不少心思,将落在代王身上的目光移去它处,君琂不入朝堂,事情已不按照前世轨迹,皇帝对吴王、襄王失去信任,在议储之事上就不会再想着两人。
局势不明,君琂也十分茫然,她未入朝堂,就证明无资格参与这些事,唯有期盼的是代王快些长大,不能辜负太.祖一番心意。
甲板离水面太高,代王有些不高兴,看着对面画舫上形形色色的人,总觉得这里有些冷清。
护城河上画舫越发多了,君琂担心代王身份被人识破,就带着她先回府。
两人出府的功夫,清阳等候多时。
代王欢欢喜喜地走过去,与清阳讲述画舫上的风采,她能说会道,逗得清阳很开心。须臾后,清阳拍拍她的脑袋,道:“我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在你住的卧房里,快去看看。”
清阳哄走代王,留下君琂,屏退婢女后,眸色哀愁,叹道:“陛下让代王入住东宫,言道她生于东宫,无处可去,就该住回东宫。”
“不曾立储君之事?”君琂追问。
“若立,我便不会这么苦恼,代王入东宫,就会在陛下眼下长大,这般刻意与立她为太孙有何区别?”清阳愁眉苦脸,也不知皇帝想做什么。
听她说完,君琂顿时警惕,太.祖之举多半是想要磨炼代王。他虽喜爱代王,不知她今后可能建功立业,可能担下重任,为她安全着想,送入东宫,加以教养。
到时代王若真的能让人信服,太.祖必然会立她为储,喜爱不假,也当对天下负责。
君琂蓦地对以后充满希望,只要代王长大,乖顺听话,立储之事就会势在必行。
她知太.祖心意,却不能告诉清阳,便道:“陛下必有深意,只是代王殿下何时回宫?”
清阳道:“就在这几日,你做好准备,入了东宫,就出不得宫廷。”
君琂点头:“我会去与殿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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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阳命人搜罗来许多小玩意,代王性子多像男子,对于女儿家衣饰女红都无甚兴趣,对于会动的木马,骨造的龙船,就会觉得十分有趣。
木马的马腹下有个机关,一按,就会自己走,代王趴在桌上,自己玩了会。听到有人入门的声音,抬头去看,果是君姐姐。
她走近,拉着君琂过来,让她见识会动的木马。
宫中皇帝赏赐的多是珍宝,这些小玩意只有民间才有,皇后也不会真心为她去搜寻,代王见到后,就爱不释手。
君琂懂她一人在宫内的寂寞,眼下去了东宫,更是如此,想了想,道:“殿下可愿学箜篌?”
“姐姐弹给皇祖母听的那种乐器?”代王不知何故。
“对,你喜欢吗?”君琂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