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说了,也不过是让这个小傻子担心。
罢了罢了,如今这副模样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等到时机再成熟一点,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丞相蔡隽。
如是一想,顾夕照也收紧了自己的手,揽住了赵三思的腰,“嗯。从明日开始,即使在我面前,也不可自称我了,明白吗?”
“嗯。”在这让人安心的怀里,这香甜的气息熏得人有些发软,赵三思不由打了个呵欠,“我最听贵妃的话了。”
顾夕照知晓她困了,便不再出声,也跟着闭上眼,睡了过去。
不过,她也不敢睡沉了,睡了约一个时辰的样子,她就睁开了眼睛,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手脚都扒拉到了她身上,睡得十分沉,她轻轻把人推开时,那个小傻子都只是咕噜了一声,红扑扑的小脸蛋皱巴了一下,转瞬就睡得一脸满足了。
顾夕照盯着她看了片刻,就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了衣服,临走时又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想起什么,兀自笑了一下,就打开了门。
此时寅时过半,天还是有些灰蒙,外殿的烛火还没熄,花容和云裳两姐妹倚靠在榻上,听到动静了,两姐妹都睁开了眼,看到顾夕照出来,赶紧起身,“娘娘……”
顾夕照抬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轻声道:“皇上胡闹了些,你们可不能这么不守规矩,如今后宫还没新主子,管束不严,你们口上没把门,也没人追究,但养成这样的习惯可就不好了……”
说到一半,顾夕照又自嘲一笑,“罢了罢了,总归往后你们也难得见我一次。”
花容和云裳对视一眼,“奴婢谨记您的吩咐。”回了话后,又往里面瞧了一眼,低声道:“李公公早已让人备好了步辇,您要回长乐宫时,吩咐奴婢亲自送您回去。”
“你替我谢过公公好意,这会虽然天还没亮,但外间也有宫人走动了,步辇太招摇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顾夕照摇了摇头,心里倒也有些放不下里头的小傻子,又道:“你们如今是宫中除了本宫之外,唯二知道皇上身份的人了,如今皇上身边的人多,你们两个可千万要仔细些。皇上是个软性子,你们可要拿出些气势来,别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花容和云裳立即跪了下去,“您请放心,奴婢省得的。”
“快些起来。”顾夕照虚扶了她们一把,“皇上是个慈和最懂感恩的人,今日你们多用心些,他日定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姐妹。”
“能伺候皇上,是奴婢的荣幸。”
没人生来想为奴的,顾夕照莞尔,也不再多话了,推了李忠贤准备的步辇,也不让花容和云裳送,她就一个人朝外走了。
出承乾宫的时候,顾夕照一路在想事,也没注意到段斐带着巡逻的侍卫远远地过来,等注意到时,段斐已经快一步带着人从另一边避开走了。
顾夕照站在原地,看着段斐的背影,又回头朝殿内看了一眼,笑着低喃了一声,“原以为你要费些功夫才能让你皇兄的忠臣良将对你死心塌地,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如此也好,也好。”
说罢,顾夕照四下看了看,这才快步朝自己的长乐宫而去。
而另一边,等顾夕照走出去了之后,段斐才转过身来,问身后的侍卫:“方才你们看到什么了?”
“奴才什么都没看到。”
段斐这才点了点头,带着人继续巡查。
赵三思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卯时习惯性地醒了一瞬,但滚了一圈又迷迷瞪瞪地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是辰时了,躺在床上醒了半会的神,像浆糊一样的脑子这才真正清明起来,昨晚的事走马观花地从脑海里走过一遍,小皇帝自己都被自己的一番作为吓了一跳,嘴微张,随即又生无可恋地跪坐着,把头埋进了一旁的软枕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捶着旁边的床面,闷声闷气地自言自语,“我……我竟然对着贵妃说要嘘嘘……还让贵妃守着我嘘嘘……贵妃肯定不喜欢我了……”
李忠贤早已率着伺候的宫女端着东西等候在外了,听到里面的动静,又附耳在门上听了一会,这才尖声道:“皇上?”
赵三思赶紧起身,似乎才想起自己如今是一国之君了,往外面的时漏看了一眼,赶紧拍了拍掌,示意李忠贤让人进来伺候。
第38章
新帝登基, 头三日虽说不用上朝,但和真正的沐休却是不同的, 大臣依旧要去自己所在的部门处理要事, 遇到紧急的大事了, 也是要进宫面圣的。
巳时过半, 已经到六部点过卯的蔡隽就匆匆入宫来, 虽没什么要事, 但他如今的心境就和李忠贤这个大总管一样, 对赵三思是提心吊胆的, 生怕一刻不盯着人,这个小皇帝就会干出让他们想不到的勾当出来。
李忠贤听小太监说他过来了,亲自来宫门口迎他,“丞相今儿怎么也进宫地这般早。”
蔡隽睨了他一眼,直接越过了他的话, “皇上可是起了?”
“起了起了, 这会正和明昭公主和驸马一家三口在殿内说话了。”李忠贤也知他的性子, 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浑不在意,依旧笑嘻嘻的, “您可是有急事儿要禀告?”
“既然皇上和公主驸马说家常, 我便不去打扰了。我晚些时候再过来。”蔡隽停了下来,预告辞时,又倏地想起一件事儿来, “昨晚皇上没醉。”
哎哟,说起这事, 李忠贤简直有一肚子话儿要说了,“丞相随咱家来。”
一看李忠贤那脸色,蔡隽的太阳穴就开始跳,“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李忠贤交代了小六子几句,然后引着蔡隽走到了一处僻静处,四下瞧了瞧,确定没人了,这才唉声叹气道:“皇上可当真是神人,旁人醉了,是一眼就能看出,皇上醉了,奴才是半点都没看出来……”
蔡隽不耐地蹙了蹙眉,打断了他,“公公拣着要紧的说就行,又不是个说书的,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腔调做什么。”
李忠贤被他说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他们这些阉人,干得都是伺候主子的事儿,不管禀告什么事儿,都习惯性的一唱三叹,见着主子的脸色说话。
见李忠贤沉默了下来,蔡隽也知自己着急失言了,又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本相也是着急,公公也知道,皇上的性子最是让人捉摸不透,说来你可能不信,今儿我去六部,你猜我都听到了些什么?”
“瞧瞧丞相说话也不是这般卖关子?”李忠贤暗暗翻了个白眼,但又确实有些好奇,遂又端着下巴道:“那些官员都说什么了?”
“夸咱们皇上豪爽,该威严时威严,该豪爽时就豪爽,定是个同先帝一样的明君。”说起今儿听到那些官员的窃窃私语,蔡隽也有些哭笑不得,“也亏得皇上会做几分样子,昨晚林文殊那事,她这借题发挥又发挥地极妙,反倒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造了势。”
李忠贤对他这话就不赞同了,“丞相这话,咱家就不爱听了,皇上乃真命天子,虽是临危受命,与朝政学识上,暂时底子是差了些,但咱家可觉得皇上聪明着。”
“……”所以现在宫中上下,就他依旧觉得这个小皇帝是个惹事精草包?蔡隽张了张嘴,决定还是不跟他逞这些口舌之争,差点话题都被带偏了,顿了顿,他又问起了方才的事儿,“昨晚我喝多了就睡过了,皇上喝多了,可是又做出什么事儿来了?”
李忠贤瞧着他,琢磨了片刻,才凑过去小声道:“丞相,您说皇上将来要是想纳夕贵妃为妃,您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是胡闹?”蔡隽自知有些激动了,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公公之前不还说皇上是把夕贵妃当亲亲母妃孝敬?”
李忠贤眨了眨眼,“您当时不是也说,皇上是有恋母癖?”
蔡隽只觉得心口被压的直抽抽,片刻后才突然想到,“公公可别告诉我,皇上昨晚喝醉后,又跟夕贵妃闹上了?”
“岂止闹上了……”李忠贤想起昨儿受的惊吓,心口现在都还慎得慌,又左右瞧了瞧,才把昨儿的事一点一滴都同蔡隽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了一句自己的看法,“咱家瞧着皇上啊,怕是对夕贵妃动了……那种心思的。”
蔡隽听完李忠贤那一番话,半晌都没缓过气来,见李忠贤还在一旁一脸要撺掇的表情,这肺叶子就更疼了,“皇上还小,先前连个侍妾都没有,她哪懂什么,公公不好生引导人,还这般助纣为虐,你对得起先帝吗?”
这好端端的,扯先帝做什么?
说起赵瑾,李忠贤也就有些心虚气短了,总觉得眼下的自己是在努力地给先帝戴绿帽子,费劲琢磨了一番,才又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先前帮着皇上想法子把贵妃从冷宫放出来的是谁?丞相就不是助纣为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