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隽:“……”自从摊上了这个草包皇帝,他的一世英名是彻底没了。
见蔡隽不搭腔了,李忠贤那种心虚感也减轻了不少,又继续轻言细语地撺掇道:“咱们都知道,皇上性子不好琢磨,做事儿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平素对咱们的话,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但夕贵妃就不一样了,您接触夕贵妃少,您是不明白,咱家之前可是瞧见了,皇上对夕贵妃的话儿呀,简直是奉若神明……”
蔡隽打断了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还让本相帮着皇上把夕贵妃纳到他的后宫去?”
李忠贤瞧了他一眼,但蔡隽这面无表情的模样,他也琢磨不出是个什么意思,暗自思忖了小会,才谨慎道:“咱家可没这般说,就是觉得皇上最听夕贵妃的话,而夕贵妃也不是个什么跋扈的人,母家顾家又最是清傲不贪恋权势的,就算皇上宠着她点,也不碍事,反而咱们往后有什么事儿是皇上不愿意听的,咱们还能让夕贵妃传个话。”
“呵呵。”蔡隽冷笑了两声,随即咬牙切齿道:“公公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本相绝不可能再做这样的事了。”
说罢,蔡隽就气冲冲地扬长而去,留着李忠贤在原地跺脚。
谈崩了不说,丞相若是一时冲动,直接到人面前去说些什么,到时皇上要没这个心思,他就成了恶意揣测圣意,要是皇上有这个心思,天知道这个小皇帝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哟?
李忠贤越想越觉得自己今日冲动了,给自己两嘴巴,又赶紧朝蔡隽追了出去,“丞相,且慢,这事儿再从长计议……”
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儿的赵三思此刻整抱着明昭公主的小世子在逗弄。
用过早膳后,一些宗亲就过来拜别了,这些宗亲虽都姓赵,但在血缘上,与赵三思算不得亲厚了,对她来说,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客气了几句,将内务府早就备好的回礼赏了过去,也就完事儿了。
不过,对明昭公主这个亲皇姐,赵三思是真有几分亲近的,她从小就是孤孤单单地在雪松宫长大,唯一见过的皇姐又是个喜欢欺负她的,眼下这个长姐倒真有几分姐姐的气质。
“皇姐难得回宫,不如在宫中多住些日子再走。”说着,赵三思又去扯了扯那个小世子的发揪揪,如今赵瑾出殡了,这个小世子穿着一身紫色的袄子,头发也用红绸扎了,衬得小脸蛋更是白里透红,十分好看,又对赵三思自然的亲近,时不时就去亲一口赵三思的脸颊,惹得赵三思抱着他不愿撒手。
“出嫁从夫,驸马还在任上,往后得了机会,我再回宫来住些日子。”明昭公主瞧着她喜欢自己的儿子,对她也更亲近了几分,没了头日来的那种生疏,说话也放得开些了,“如今皇上已经登基了,后宫还未纳妃,怕是很快,我和驸马又是要回宫来给你道喜的。”
这个事情,赵三思还未想过了,她这身份,嫁不了人,也娶不了妻。闻言,神色就垮了几分,“我……朕不纳妃咧。”
明昭公主只当她年纪小,还不懂风月,遂也没放在心上,反而打趣道:“皇上若是这般对大臣说,怕是大臣往后日日都要上书劝您了……”
“皇姐快别说这些了,一想这个,朕就脑瓜儿疼。”赵三思不爱听这些话,赶紧打断了她。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明昭公主见她当真是不爱听这些,便不说了。
坐在赵三思腿上的小世子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又去赵三思的脸上吧唧了一口,脆生生地道:“皇帝舅舅,什么是纳妃?”
小世子说话素来是一板一眼的,给人的感觉十分认真,赵三思便也认真回了过去,“就是给皇帝舅舅娶小妾。”
小世子似懂非懂,低头想了一下,“我听爹爹说,他喜欢娘亲,便娶了娘亲。皇帝舅舅,我喜欢你,以后我娶你……”
这话简直——
大逆不道。
明昭公主和驸马两人都身子有些发软,“阿宁。”
赵三思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朝他们两人扫了一眼,示意他们不要多话,这才带着笑意去看被明昭公主那声冷喝吓得不敢说话了的小世子,“那可不行,阿宁不能娶皇帝舅舅。”
小世子看了他爹娘一眼,又去看赵三思,小声道:“为什么?”
“因为……”赵三思愣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却打了个转,“皇帝舅舅也有喜欢的人要娶。”
“那皇帝舅舅是不喜欢阿宁吗?”小世子嘴一撇,就像要哭。
“皇帝舅舅喜欢阿宁,但是舅舅对外甥的喜欢。”赵三思脱口而出。
小世子却是不懂了,“那要什么喜欢才能娶?”
对啊,那要什么喜欢才能娶?
赵三思又愣住了,刚才那一瞬间,在她脑海里的人分明是贵妃的那张脸,可她对贵妃分明是——长嫂如母啊。
见赵三思突然出怔不语了,明昭公主以为是自家儿子惹人不快乐,主动起身,将小世子抱了过来,“阿宁,你皇帝舅舅抱了你这么久了,快些下来。”
抱了这般久,赵三思确实有些发麻了,回过神来,笑了一下,也没勉强。
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让明昭公主和驸马都有些难安,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就抱着小世子跪下来告辞,“皇上日理万机,我和驸马就不久留了,就此拜别皇上。”
赵三思此刻心神不在他们身上,便也没久留 了,揉了揉眉骨,打起了些精神,让小六子将备好的回礼准备好,并将人亲自送到了宫门口。
等人走后,赵三思就一个人坐在承乾殿发呆,将第一次见到那位夕贵妃到昨晚的点点滴滴都回想了一遍,许久之后,她才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喃喃道:“我对贵妃的喜欢是什么喜欢?”
第39章
关于自己对顾夕照的喜欢是何种喜欢, 赵三思始终没想明白,几次开口想问问身旁这些人, 但话到了嘴边, 她又觉得莫名羞耻, 只得作罢, 但越是想不明白, 她就越是抓心挠肺地想要一个答案。
苦恼地要命。
于是, 自打送明昭公主出宫后, 这些成日围绕着她的人都明显感受到了这位小皇帝的愁眉苦脸, 尤其是花容这个成日跟在身旁伺候的人,看她做什么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这两日都是上午被丞相骂得惨兮兮,下午被太傅骂得苦兮兮,她心里着急又有些心疼人。
眼瞅着太傅又被气得拂袖而去了, 花容悄悄走出来, 愁眉苦脸地同李忠贤来道:“公公, 您说皇上这两日是怎么了?”
“您成日伺候在侧,你都不知道, 咱家就更是不知道了。”李忠贤偷偷往殿内瞅了一眼, 小皇帝嘴巴倒像个认真在念书的,但那眉头拧得跟疙瘩似的,满脸都是心不在焉, 也难怪这几日丞相和太傅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这几日小皇帝安分守己地不像话,但就是太安分守己了。
正所谓,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越是如此,李忠贤这心就更是忐忑不安,琢磨了片刻,又道:“皇上不喜欢享受,平日也就让你们姐妹贴身伺候,这两日可同你们说过些什么?”
“没有。”花容摇了摇头,“皇上素来就不是个话多的性子,只有偶尔提起贵妃娘娘时,她才多几句话,自从那日送明昭公主一家出宫后,皇上倒是连贵妃娘娘都不提了。”
李忠贤心里咯噔一声,“当真?”
花容点了点头,又朝里头看了一眼,贴近李忠贤道:“也不知皇上心里在想什么,公公是不知道,今儿皇上批折子时,折子拿反了不说,还将汪大人的折子涂了很多墨点,这才气得丞相神志不清,在殿内当着皇上的面摔了茶盏。”
李忠贤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半晌才呐呐道:“那……那皇上没生气?”
花容摇了摇头,“公公瞧皇上何时朝咱们生过气?奴婢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些日子,也只见皇上对贵妃的事情上,才有些拗……”
对此,李忠贤是深有同感,兀自琢磨了会,“明昭公主那日走后,你在殿内伺候的,可知道丞相和皇上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