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面前这位萌点姿势奇特的小姑娘,正想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无语,就发现对方眼底稍稍含了点期待看着自己。
€€€€€€€€花白禾:“……”
€€€€€€€€糟糕,她想起来了,这种书香传承的大家,见面都喜欢从夸对方名字开始,既能够展现商业互吹情谊,又能够体现一个文学功底。
€€€€€€€€但这真的很为难她一个当年卡及格线毕业的大学生。
€€€€€€€€于是在对方那隐秘的期待中,她握着手中逐渐变凉的塑料杯子,慢吞吞地开口:
€€€€€€€€“江雪,柳宗元。”
€€€€€€€€江雪愣了一下,即刻在自己的脑海中重现了这句话,正确的应当是:
€€€€€€€€《江雪》€€€€柳宗元。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跃跃欲试准备背诗的花白禾说道:
€€€€€€€€“你太可爱了吧。”
€€€€€€€€很好,初次见面,花白禾就从这只小白兔手里收到了两次‘可爱’称号。
€€€€€€€€作为一个宁可被夸‘骚气’,不愿认领‘可爱’的人,花白禾掐指一算,觉得她和这个好看不好吃的小兔子缘分已尽,随便捏了个借口,就打算回房间去了。
€€€€€€€€……
€€€€€€€€很不巧,刚回房间的她忽然感受到了自然的召唤,转着轮椅就往洗手间奔去,结果扶着旁边水池的动作打了滑,一个没撑住€€€€
€€€€€€€€差点脑袋栽进马桶里。
€€€€€€€€但更不幸的是,她一屁股摔在了旁边,而且轮椅上喊人的遥控器被她摔跤的动作甩到了洗手间外头。
€€€€€€€€解救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
€€€€€€€€输出全靠吼。
€€€€€€€€但她进门时,客厅的聊天声音很大,佣人基本都在那边照应,她就算不要脸,人家也不一定能听见。
€€€€€€€€花白禾心中哇凉哇凉的,扶着旁边的轮椅凳子,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哪怕现在的她屁股蛋子也感受不到冰凉,凄凄惨惨地对系统说:
€€€€€€€€“统儿,我一世英名,没想到要在这厕沟里翻船。”
€€€€€€€€她说:“都怪你,百年以后,人家考古学者研究薛家历史,标题就是:《震惊!薛家古厕里发现的女尸竟然是……》”
€€€€€€€€系统:“……”
€€€€€€€€这逻辑太强大,它没法接。
€€€€€€€€花白禾发现系统不理自己,开始在脑海里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哭,哭的深情又忘我,直到€€€€
€€€€€€€€“凉不了,有人敲你门你听不见吗!”系统被她哭的主脑都在疼,忍无可忍的提醒她。
€€€€€€€€花白禾擦了擦自己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问了句:
€€€€€€€€“谁啊?”
€€€€€€€€门外的人礼貌地回了一句:“是我,江雪。”
€€€€€€€€花白禾:“……”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
€€€€€€€€系统为了防止她继续鬼哭狼嚎,赶紧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放心,江雪那种家庭背景教育出来的人,肯定会帮你保全脸面,绝对不可能让薛家人知道你今天又丢人地栽在马桶旁边。”
€€€€€€€€花白禾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个‘又’是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没来之前,这个倔强的人设就经常来喝马桶水呗?”
€€€€€€€€系统成功被她恶心到了:“……”
€€€€€€€€花白禾反击了系统一通,为自己行动不便的双腿小小报了个仇,犹豫半晌,选择对外头说一句:
€€€€€€€€“现在不要进来!”
€€€€€€€€外头的人一听她那急切的语气,礼貌的等了等,花白禾也为了人设,在厕所里无聊的等了很久。
€€€€€€€€直到那敲门声再一次地响起。
€€€€€€€€她的回答比之前更着急了:“我说现在不要进来!”
€€€€€€€€如果这都听不出来里头的人有棘手的事情,那江雪的情商也许真的没救了。
€€€€€€€€她想了想对方那柔弱的样子,刚才又听薛家的帮佣说她房里从不留人,江雪想了想,对里头小声道歉了,然后拧开那并未上锁的房门,闪身进来的同时飞快关上了门。
€€€€€€€€然后……
€€€€€€€€她就看见洗手间里,一个人影无助地跌坐在地上,不知是不是难为情,头埋在轮椅座椅里,不肯看向这边。
€€€€€€€€但是脖颈那节皮肤分明有些发红。
€€€€€€€€与此同时,她听见那人对自己说的声音:“……出去。”
€€€€€€€€隐忍的,咬牙切齿的,像是被个陌生的人窥见了自己最不愿给人看到的那一面。
€€€€€€€€江雪迟疑地站在原地,对她说了一声:“需要……我去喊保姆吗?”
€€€€€€€€谁知那人飞快的回道:“不要!”
€€€€€€€€她不想总让那些帮佣看笑话,看呐,名门薛家,那个少时令人惊才绝艳的薛大小姐,如今也是个要人帮着梳洗的废人。
€€€€€€€€她可以倔强,但她不希望摔倒的时候,总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旁边用怜悯的、嘲笑的目光扶起来。
€€€€€€€€江雪脸上浮出几分为难,试探地走了两步,放低了声音小声道:
€€€€€€€€“我、我扶你起来好么?刚才薛继鸣跟我聊起一本书,他说只有你的书房里有,我有些心动,所以想过来借一借,没想到会冒犯你,我很抱歉。”
€€€€€€€€花白禾保持着那个动作没吭声,不知是拒绝还是同意。
€€€€€€€€江雪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地上凉,我扶你去床上坐着吧,好不好?”
€€€€€€€€她看着那人脊背弧度稍稍僵硬了,察觉到自己的靠近也没躲,江雪俯身过去,头发丝从肩侧悉数滑落,轻轻地拂过底下人的脖颈,掠起丝丝缕缕的痒。
€€€€€€€€江雪的动作挺熟练,一手托在她的后背,另一手穿过了她的双腿膝弯,而后陡然将人抱了起来。
€€€€€€€€抱了起来……
€€€€€€€€不对!
€€€€€€€€这怎么就变成抱了呢???
€€€€€€€€花白禾猝然抬头去看她,因为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动作跨度这么猛,登时吓得抬手就抓住了她肩膀处的布料,瞪大了眼睛去看她。
€€€€€€€€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像是温室里刚被人摘下来的娇花,受了点外面的小冷风,就瑟瑟往旁人的怀里钻去。
€€€€€€€€常年不见光的皮肤有些苍白,唇上也是淡淡的粉,身上那股易碎品的味道……
€€€€€€€€光是这么一个眼神看来,都像是在跟人撒娇,好像在说:
€€€€€€€€轻点。
€€€€€€€€求求你轻点,你会弄疼我的。
€€€€€€€€江雪垂眸看着她,因为低头时眼底的光被挡了,所以看不出那暗下去的情绪是什么。
€€€€€€€€花白禾正待分辨,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稳稳放到了床上,对方微屈了屈膝盖,视线变跟她平齐,又对她笑了笑,开口道:
€€€€€€€€“不好意思,我习惯了,就下意识地用抱的,对不起对不起……”
€€€€€€€€这样和和气气的道歉样子,任谁能把她和刚才那个将人一言不合打横抱起的人联系在一起?
€€€€€€€€花白禾被堵的有些无奈,正想赶紧把书借给她让她走人,却不妨对方的手落下时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裤脚,柔柔地‘哎呀’一声,眨巴着眼睛问她:
€€€€€€€€“你的裤脚好像不小心沾了水,需要换一条新的吗?”
€€€€€€€€花白禾被她问的有些懵。
€€€€€€€€换一条?
€€€€€€€€怎么换?
€€€€€€€€你帮我脱?
€€€€€€€€她内心跑了一会儿火车,仔细辨别了一下对方眼底的情绪,发现只有单纯的询问,只能感慨‘是我想太多’,同时回道:
€€€€€€€€“不用……你刚才说,你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江雪对她微微一笑,眼中出现几分怀念:“是我奶奶,之前脑中风,身体偏瘫了,行动不方便,她个子很小,我在家里照顾她的时候,就经常这样抱她,力气也这样被锻炼出来了。”
€€€€€€€€花白禾点了点头,不好接着问人的长辈,只回到最初的话题:
€€€€€€€€“对了你要借什么书?”
€€€€€€€€江雪报了个名字,花白禾想了想,好像被自己放在房间书桌上了。
€€€€€€€€没等她说完,对方径直走到了桌边,对那一桌子的花花绿绿小说视而不见,只拿出了自己需要的那本:
€€€€€€€€“太好了,这个版本的我找了很久,改天我请你吃饭,感谢你。”
€€€€€€€€她并未多待,拿了书就礼貌地离开,对桌上的其他东西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
€€€€€€€€半小时后。
€€€€€€€€江家人提出离开,江河晏与江雪出了门,见到她手中拿着的书,开口笑道:
€€€€€€€€“这趟过来怎么这么斯文,以前我可没见你这么怕生啊。”
€€€€€€€€说话间,江雪与他笑一笑,把书往旁边放了放€€€€
€€€€€€€€而后,她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一副金丝眼镜戴上,与此同时,三两下抬手将自己额前的刘海往后拨了拨,把头发扎出了个小辫儿。
€€€€€€€€明明只是换个发型、多了副眼镜的事儿,她周身的气势却随之一变,眼中清晰的透出凌厉的傲然,重拿起自己的书,推了推眼镜,弯了弯唇。
€€€€€€€€不知是不是压了太久,清冽的嗓音响起的时候还带了几分沙哑在里面:
€€€€€€€€“江叔,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来薛叔叔家,当然要乖一点的。”
€€€€€€€€江河宴还是笑,一点都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在这里八卦小辈:“为什么?哦我知道!那个薛继鸣倒是仪表堂堂,可惜,听说他母亲……”
€€€€€€€€后面的话被咽下,成为你我皆知的事情。
€€€€€€€€江雪没说话了,她食指抵着眼镜边框,笑而不语。
€€€€€€€€€€€€是薛继鸣吗?
€€€€€€€€不,薛继鸣才没有那么可爱。
€€€€€€€€她右手拇指与食指搓了搓,想起刚才自己捏到的小腿手感。
€€€€€€€€细腻的皮肤,笔直的腿骨,一手就能堪堪握完的纤细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