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事,何必再提。”温玉祁只觉心烦意燥,无波无澜的日子又被打破平静,与这女子相处分刻,胸腔那颗悸动的心都会无处安放。
不提不可能,萧韵淑像是被“妇道”两个字戳中痛处,她紧紧抓住不放,讥讽道:“长公主与本宫谈妇道,可在本宫新婚之夜,长公主……”
“住口!”温玉祁惊怒。
萧韵淑讥笑:“堂堂温国长公主,竟如此弱懦,敢做不敢当。”
那件事她最不愿提及,可有些事不得不说,温玉祁恼羞成怒,暗暗咬牙,双眼直视眼前的女子。
“太子妃,既然今日我们在此处见了,本宫就与你说个清楚,你身为太子妃,今后也是本宫的弟媳,本宫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
温玉祁在“弟媳”以及“身份”四个字上格外加重语气。
“太子未回,虽不在宫中,可在这温宫,多少双眼睛盯着太子府,盯着太子妃的一言一行,本宫好心提醒太子妃,不要引火烧身!”
相较于温玉祁的顾虑重重,萧韵淑心中却别无其他,在她眼里,只有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子。
萧韵淑嫣然一笑:“那又如何,即便被万火焚心,我也不在乎。”
“你……”温玉祁噎住。
“不要把懦弱当成你退缩的借口,什么身份,我不在乎。”
温玉祁咬了咬下唇,袖中的双手用力地紧握起来,直勾勾望进那双熟悉的眼眸,事已至此,萧韵淑竟还对她面露笑意,她深吸了吸气,甩袖转身就走:“简直不可理喻!”
手腕倏地被攥住,耳边传来萧韵淑的质问:“阿祁,我们相识三年,你真要如此绝情无义?”
温玉祁无动于衷,冷声道:“在你成为太子妃时,你心里就该明白。”
“明明是你先弃我而去。”萧韵淑余音顿了顿,轻声问道:“莫非你是在怪我嫁给温太子?”
温玉祁身子颤了一下,“这是你的事,与本宫无关。”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萧韵淑问道:“当年你为何要离开我?”
温玉祁不答反问道:“今日看到本宫,太子妃心里还不明白?”
“听你这么说,我想想倒也是明白。”萧韵淑笑了笑,攥住温玉祁手腕的手指逐渐收拢,她一字一句地冷道:“因为你是温国长公主。”
“那又何必再问。”温玉祁挣扎着想从萧韵淑手中抽出手腕。
她越是用力挣扎,萧韵淑攥得越紧,温玉祁深怕被其他人看到她们纠缠不休,心头渐生怒意,正要开口呵斥这大胆的太子妃,却听得萧韵淑问她:“今后你可还见我?”
“只当没见过。”
这话从口而出,温玉祁便停止挣扎,静默片刻之后,紧攥手腕的手指缓缓地松动。
“今后你不必再刻意躲我。”萧韵淑笑得颇有些凄凉,松开温玉祁的手腕,“既然你不愿意见我,我不逼你就是了,不来找你就是了。”
温玉祁闻言怔怔回不过神,只觉胸腔那颗心不再有悸意,仿佛已经停止跳动,它在揪着疼,直直疼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此刻再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脸色的苍白。
可当温玉祁抬步之际,萧韵淑依旧忍不住,伸出手去,再次攥住她的手腕,轻唤道:“阿祁。”
“太子妃请慎重。”
温玉祁用力掰开萧韵淑的手,抬头不经意望进那双祈求的眼眸,可这是众目睽睽的深宫,更是不敢再多停留,她咬紧牙关,脚步越走越快,深怕自己忍不住回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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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前去萧国的几人到达乌塞城。
乌塞城地处险峻,易守难攻,是温国与萧国的边境城池。
温世昭离开温宫时,考虑到人多太显眼,为了避人耳目。
进入乌塞城时,她将父王派遣的数百人护送侍卫,分成几批,扮做平民百姓,稍稍潜入萧国。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这些侍卫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到达乌塞城已是黄昏,匆匆赶路疲惫不已,温世昭决定在乌塞城稍作歇息,翌日再启程。
夜幕降临,吃过晚间饭食,温世昭见今夜月光极好,这路上又听旬殷说起在乌塞城打仗时的趣事,便出来城墙上赏月,静静地伫立着,凝视乌塞城另一边即将进入的萧国。
旬殷例行巡查,在墙角边隐约伫立一抹青衫,走近一看,皎洁的月光之下,怀王负手而立。
他急忙快步走过去,问道:“王爷怎么还不睡呢?”
“还早,睡不着。”温世昭抬手指了指天边挂的一轮圆月,笑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月亮与温城的月亮,好像不太一样。”
旬殷极为不解:“都是月亮,有什么不一样。”
温世昭笑笑:“可能因为地处位置以及天气冷暖不同,我们越往南边走,月亮变化越大,我倒是觉得,这里的月亮格外得圆,或许也就只有今夜这么圆,明晚又不一样。”
“属下没注意过。”旬殷听得稀里糊涂,只好挠了挠后脑勺。
“那座城叫什么?”温世昭指着在黑夜中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
旬殷答道:“黑江城。”
“黑江城?”这名字很耳熟,温世昭摸了摸下巴,“如果我记得没错,在百年前的温国版图,这黑江城原本是属于温国的。”
旬殷点头道:“百年前温国在三国中最弱,而萧国最为强大,那时候温国忍气吞声,被萧国掠夺抢占多座城池,这黑江城,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怎么没有抢回来?”
“温国虽强大起来,但以乌塞城与黑江城为两国边境城池,已约定成俗,当时的温王没抢回来,现在王上想抢回来,也要考虑一下时机。”
温世昭挑眉:“王兄志在天下,指不定哪天就把它抢回来。”
旬殷不置可否,轻笑问道:“王爷武功不差,又是温国皇子,不知可有征战沙场的雄心?”
“本王就算了吧。”温世昭叹了叹气,“王兄怕我受伤,根本不让上我战场杀敌。”
要真是受什么伤,被人发现真实身份,那可不得了。
“这倒也是,太子殿下与长公主向来是护着王爷的。”
夜间寒风刺骨,旬殷看着身穿单薄的温世昭,劝道:“外面风凉,王爷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温世昭点头笑了:“也好,养足精神,尽量五日后到达萧城。”
另一边,与此同时的萧宫。
侍从打扮的男子行色匆匆,来到萧太子的寝室,见萧太子坐在案边悠闲地看书,急快步跑过去,喊道:“太子殿下,长公主来信了!”
“长姐?”萧檀卿愣了一下,极快地扔下书,站起身伸出手,俊朗的面容此时尽是迫不及待的神情:“快快快,拿过来给本太子看看!”
萧檀卿接过书信,边打开铺展边不满地嘀咕道:“长姐也真是的,都过去大半年,才写信回来。”
“唷,原来是温国的四皇子来咱们萧国做质子啊。”萧檀卿看到一半没忍住嗤笑出来,然而看到信中后半内容,他怒得把信拍在案上。
“这质子是猪么,怎么又是一头猪想来拱本太子家的白菜!”
小海子被吓得一个激灵,弱弱地叫唤:“太子殿下。”
“气死本太子了!”
萧檀卿喘几口气,再次拿起书信,怒目而视:“长姐已经被猪给拱了,凭什么这头猪要来拱本太子家的白菜,还要本太子去帮这头猪!”
萧檀卿轻哼几声,抬手将书信放在火焰上燃烧,片刻殆尽成灰,他拍了拍双手,笑眯眯地说道:“好啊,本太子倒要看看,这头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说动长姐帮忙。”
而此时此刻,远在乌塞城,躺在床榻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温世昭,倏地打了好几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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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晋江独家首发2
凤君宫。
同时收到萧长公主书信的还有萧韶君, 收到这封信之后, 萧韶君完全没了睡意。
夜已深沉, 萧韶君独身坐在庭院中, 纤润的手指轻轻地捏住纸边,目光在信纸来回扫视, 信中内容只有寥寥数字:君儿,她已来找你。
那个人终究还是要寻来么?
三国皇子没有特殊命令, 不可随意离开本国, 这位温国四皇子想必就是来萧国当两年的质子。
萧韶君的心绪被此信打乱, 目光恍惚着,怔怔地出了会神, 直到信纸悄然从指间掉落, 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去捡起落在石桌的信纸。
仔细将书信折叠,放入衣袖之时, 又从衣袖摸出一把玉笛。
萧韶君的指腹摩挲笛身,玉笛倏地在指间打了个转, 横放在唇边, 笛声响起来那一刹, 在幽深静寂的夜色里,悠扬绵长,余音绕梁袅袅。
翌日。
萧檀卿越想越气,越想越睡不着,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之后, 大清早就起来,迫不及待去凤君宫寻他家即将被质子这头猪拱的君儿白菜。
长姐是他亲姐姐,被温国太子娶走已经令他气愤,六妹君儿也是他亲妹妹,如今又被温国四皇子看中,为了君儿,这个四皇子甚至不惜跑来萧国当什么质子,狼子野心!
萧檀卿去到凤君宫时,萧韶君还在吃早膳,她人没见到,大老远就听见王兄的叫唤:“君儿!”
贴身伺候萧公主的阿属出声:“公主,这太子殿下又来了。”
萧檀卿今岁十九,虽贵为一国太子,性子却不拘一格,在宫中出了名的爱玩闹,此时听到阿属的话,坐在萧韶君身旁,拍桌子瞪向阿属:“怎么,你还敢不欢迎本太子?”
阿属低头:“奴婢不敢。”
“本太子谅你也不敢。”
萧檀卿轻哼,抬手擎起茶壶往杯中斟茶,斟满放下茶壶,问道:“君儿,你还没吃呢?”
“刚好吃了。”萧韶君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唇边,轻声问道:“王兄,这大清早,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凤君宫来了?”
萧檀卿先喝口茶,这才回道:“你可还记得齐国太子?”
“齐乾?”
“就是他。”
“王兄的意思。”萧韶君微微拧起眉心,“这齐太子便是齐国此次来萧国的质子?”
“不错。”萧檀卿点了点头,鄙夷道:“这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半年前被你拒婚,离开萧国之后,估计不甘心,皆此机会,卷土又来。”
萧韶君平静道:“齐太子爱好美色,生性风流,妻妾成群,恋得也不过是一张皮囊。”
“可这头臭猪就是看中你长得漂亮,想将你据为己有。”
萧檀卿摇头道:“不行,这人实在太阴毒,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我们还是要防着点,眼下萧国与齐国还在结盟,不能明着撕破脸皮。”
确实不可撕破脸皮,萧国实力大不如从前,温国又巴不得萧国与齐国起内讧,萧韶君稍稍沉吟,问道:“王兄,齐太子何时来萧国?”
“算着日子,大概这几天就该到了,一起到的还有温国的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