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煞(GL) 第58章

  “那可不行。”华以沫缓缓摇了摇头,语气轻柔,状似认真道,“且不论尘儿是我的人。纵是光凭着尘儿都把我瞧光了,若是不负责到底,如何也说不过去啊。”

  苏尘儿沉默了半晌,忽然轻叹了口气,再望向华以沫时,眼底已幽邃如夜:“华以沫,该说的,我之前便已说过。我知你心不坏,也救过我,我待你如友。你受了伤,我自是会负责帮你。然而如果是更多的,我也无能为力。时候不早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先回房了。”

  苏尘儿转身,脚步方踏出去,垂在身侧的右手忽然被拉了住。

  下一瞬,腰间已攀上了一只手。紧接着,一具柔软身体贴在了苏尘儿的身后。

  一股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苏尘儿的右耳,带着冷冽药香,软软的声音响起:“尘儿这般说,未免也变得太快,显得有些冷硬心肠了。”

  苏尘儿被迫停了下来,也不转身,低着头沉声道:“既是没有结果的事,何须再言其他?”

  “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尘儿。”华以沫在苏尘儿耳边轻声道,“我还记得尘儿所教与我的故事。后来我不免想,想必那女子师傅待女子是极好的,才给了她希冀心动。若是没有诱惑,想来也不会酿出这一出了。只是不知,这到底是诱惑人的错了,还是禁不住被诱惑的错了?尘儿觉得呢?”

  苏尘儿抿了抿唇,目光掠过一丝复杂情绪,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这个重要么?不管是谁错了,也无法改变结局。”

  “她的确不能。”华以沫的声音越发软,如同水一般缓缓流淌,在苏尘儿耳边轻声吐露,“却不代表别人也同样不能。若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窗外起了一阵风,将房间内的蜡烛吹得微微摇晃了下。

  墙上仿佛重叠在一处的影子,便也随之摆动起来。

  “啊——睡得真舒服。”阿奴坐起身来,忍不住伸了个拦腰。

  窗外晨光清朗,街上已有隐隐的人声传来。

  阿奴精神振奋地从床上下了来,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抬脚往外走去,准备找些食物垫下空荡荡的胃。

  百晓生下楼时,瞧见的便是阿奴坐在大堂角落埋头吃东西的身影。

  “阿奴姑娘,早啊。”百晓生打了声招呼,便在阿奴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阿奴抬眼瞥了百晓生一眼,显然还记恨着昨日百晓生昨日怀疑她医术的事情,只哼了一声,便管自己低下头去用早膳。

  百晓生也不介意,笑着道:“阿奴姑娘不会还在生在下的气罢?若是的话,在下给阿奴姑娘赔罪了,还望阿奴姑娘莫怪才好。”说着,朝阿奴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阿奴又哼了一声,脸色却明显缓和了些。

  百晓生正待说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忽然在耳边响了起,脸色微微一变,猛地转头往门口望去。

  “你们,先将夫人少爷护送回阮家堡去,记得注意少爷的伤势。我还有些事要办。”阮天鹰朝手下吩咐完,转头又朝风茹道,“茹儿,炎儿便只能先让你费心了,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

  “嗯,你也小心。”风茹的头从软轿里探出来,柔声朝阮天鹰道,“炎儿这里我会与茜儿好生照料的。放心罢。”

  阮天鹰点点头,这才目送着软轿离了开,后转身踏进酒楼。

  百晓生见阮天鹰进了门,连忙将头低下来,同时低声朝阿奴道:“阿奴姑娘,事情有些不妙。”

  “怎么了?”阿奴正背对着门口,因此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问百晓生。

  “冤家路窄,华姑娘看来有麻烦了。”百晓生又将声音压低了些,“你先同我来。”

  言罢,百晓生趁着阮天鹰背对着两人与掌柜说话时,已领着有些不情不愿的阿奴快速上了楼梯。

  “到底怎么了?一副神神鬼鬼的样子。”阿奴紧紧皱着眉。

  百晓生见四处无人,才开口道:“你不知晓,方才阮天鹰就在你身后不远处。”

  “啊?”阿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百晓生早知道阿奴反应会很大,所幸此刻不在酒楼大堂,否则怕是不能善了。

  “我听到他与手下说要办些事,有预感与你们脱不了干系。若是让他撞见你们,怕是不免起冲突。且如今华姑娘有伤在身,更是需要静养。”

  “这可如何是好?”阿奴愁道。

  “不管如何,先告诉华姑娘与苏姑娘再说。”

  “嗯!”阿奴闻言点点头,连忙与百晓生一同去寻华以沫。

  

☆、激烈冲突(二)

  “砰砰。”

  阿奴抬手敲了敲门示意,心里知晓华以沫无法下床开门,敲完后便随手推开了房门。

  “主人,阿奴有事禀……”阿奴的话语方自唇间蹦出,便陡然收了住,连带着脚步也是一顿。正在身后的百晓生一个没留意差些撞上去。

  “阿奴姑娘小心些。怎么停住了?”百晓生疑惑地问道,下意识地抬眼望向床上。

  “苏……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奴挠了挠头,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尘儿神色淡淡地推开华以沫搂在自己腰间的手,直起身来,视线扫过已经睁开眼睛此刻正躺在床上含笑望着自己的华以沫,然后落在阿奴与百晓生身上,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道:“阿奴姑娘,你方才说有事,可是发生了什么?”

  阿奴回过神来,知晓事情紧急,连忙开口道:“那个阮什么鹰的……”

  “阮天鹰。”百晓生提醒道。

  “啊,对,阮天鹰!”阿奴恍然,“阮天鹰也来酒楼了!”

  苏尘儿听到阿奴的话,眼底神色不禁晃了晃。

  “呵,又是阮家堡么?”华以沫用没受伤的右手微微支起头来,唇角勾着笑浑不在意道,“这般巧,可是来寻我报仇的?”

  “应该是,许会将苏姑娘也一并带走。”一旁的百晓生沉吟道,“近来江湖之上因此事阮家堡声名有些受损,如今想来阮天鹰耐不住,是打算亲自出马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主人又不怕他!”阿奴见百晓生一副忧虑重重的语气模样,有些不屑道。

  “阿奴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百晓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阮天鹰在江湖成名已有二十余年头,一身功力深厚。阮家又尤善快剑。阮天鹰出剑虚实为一,几乎可以乱真。世间功法,从来都是唯快不破。如今华姑娘身负重伤,如何使得相斗?”

  “既无法相斗,不如便先避之锋芒。”苏尘儿在百晓生解释的时候已经从床上下了来,缓声道。

  百晓生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意思。这里不宜久留,阮天鹰一打听便能知晓我们的所在,该趁早离开。”

  “嗯。”苏尘儿应了一声,转头望向华以沫。

  华以沫知晓苏尘儿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唇边笑意愈浓:“我是受伤之人,自然听尘儿的。”

  四人达成一致,当即收拾了细软,悄然离开了酒楼。

  因华以沫有伤在身,无法骑马,四人只能雇了一辆马车,由百晓生驾马,连夜赶路往临石城外行去。

  至第二日午时,终于到了城门处。

  “吁——”

  百晓生忽然勒住了马。

  “怎么停下了?”阿奴探出头来,望向百晓生,不解地问道。

  百晓生手执着马鞭,遥遥地指向城墙上贴着的告示:“阿奴姑娘,你瞧。”

  阿奴顺着百晓生的手望去,神情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眼里已有了怒火,压低声音啐道:“这个阮天鹰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写这种告示毁谤主人名誉!”

  “阿奴姑娘莫气。只是怕暂时最好不要让华姑娘与苏姑娘露面了。”百晓生有些烦虑地皱起了眉,“阮家堡在江湖势力也算颇有根基,得尽快赶到百晓楼才好。我那里机关重重,谅是阮天鹰也不敢闯。”

  “哼,要不是主人受了伤,非给他好看不好!一群乘人之危的小人!”阿奴还是有些不满。

  “哎,先出了城再说罢。”百晓生说着,已重新驾着马车,往城门口行去。

  “阿奴姑娘,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苏尘儿见阿奴沉着脸回到车厢,出声问道。

  “还不是阮天鹰,四处下了告示,表示阮家堡与主人结了仇怨,还满口仁义地列举了主人的狠毒之处。且召集江湖人士共同为民除害。”阿奴没好气道。

  “噢?”华以沫听到阿奴的话,忍不住轻笑起来,“我的狠毒之处?我倒好奇他说了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阿奴抱怨道:“还不是说主人你秉性凶残,身为大夫见死不救枉为大夫;又滥杀无辜,手上沾满鲜血心无善意,该是人人得而诛之。更可恶的事他竟将以往种种之事皆找到翻了出来。主人你可还记得两年前有个青楼女子求主人救活她情郎,结果那情郎救活后竟是负心人一个,主人你看不过才将男子彻底杀了死,那女子因男子的负心心灰意冷下跳下了沉渊。这事也被列在上面,却说主人你嫉妒两人的幸福于是将其都杀死抛尸。简直是莫须有嘛!总之……总之说得主人宛若恶魔再世一般,阿奴当真看不过去了!”

  “他倒是费心了,找了这般多罪状。”华以沫微微偏了头,并不在意,身子往后靠在车厢上,瞟向正低着头的苏尘儿,“尘儿如何看?”

  “嗯?”苏尘儿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望向华以沫。

  “我这般丧心病狂,在江湖上恶名昭彰,尘儿该不会讨厌我罢?”华以沫手撑在座椅上,将身子微微往前倾去,笑着问道。

  苏尘儿伸手抵住华以沫倾过来的身子,微微蹙了蹙眉,并未回答,只道:“坐好些,如今出了城,马车颠簸,别闹。”

  华以沫伸手抚过搭在肩前的青丝,视线依旧流连在苏尘儿身上:“尘儿答了,我自是不乱动了。”

  苏尘儿淡淡地瞥了一眼华以沫,顿了顿,才道:“我又并非江湖中人,你你江湖上名声怎样与我何关,问我这些作甚?”

  “尘儿虽不是江湖之人……”华以沫眼底泛起笑意,“却是我的人,自然有关。”

  苏尘儿正待说话,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

  外头传来一声大笑。紧接着便是一个粗犷的声音穿透车厢响起来。

  “百晓生,可真巧啊。”

  百晓生望着眼前粗布短衫,满面络腮胡的邋遢男子,目光沉了沉:“大胡子,别来无恙。”

  “好说,好说。”被称为大胡子的大汉把手里铁锤往肩头一扛,呸地一声将嚼在嘴里的草根随口吐在了地上,将百晓生打量了一遍,笑起来,“听闻百晓生与鬼医等人同行,不知车里的,可是她们?”

  百晓生脸色微变,沉吟了片刻,方道:“你问这个作甚?”

  “自然来帮阮兄一个小忙。”大胡子朗声道,“你也知晓,我大胡子一向不喜欢欠人情。一年前被阮兄出手相助,侥幸捡了一条命,如今终于到了还人情的机会了。”说着,大胡子缓缓执着铁锤,指向百晓生,一张脸也跟着沉下来,“百晓生,我无意与你们百晓楼为难,此事你最好是不要插手。我手上的锤子可不会留情。”

  百晓生闻言,咬了咬唇,坚定道:“华姑娘也同样有恩于我,我怎可袖手旁观?”

  “好!既如此,你们便一道上罢。今日不管如何,鬼医与苏尘儿,我都要定了!”

  话音一落,粗犷男子已举起铁锤,飞身奋力朝马砸去。

  百晓生脚尖在马镫上一点,整个人往前飞去,一脚点在铁锤之上,将其位置踢了偏,同时自己在空中翻了个身,卸了脚上的力。

  几乎是同一个时间,一道粉色身影从车厢里忽然蹿了出来,一把银针洒向大胡子。

  那重若千金的铁锤竟被那粗犷大汉舞动得虎虎生风,将所有银针尽挡了住。

  “哈,又来一个!便都来吃我大胡子一记!”大汉沉声喝了一声,只一个呼吸间,铁锤已经跟着朝阿奴砸了过来。

  车厢里。

  苏尘儿的眉在听到大胡子的声音时已微微蹙起,此时听得几人打斗的声音,目光更是带了些担忧。

  她是认识这个大胡子的。此人曾来过阮家堡几次,也在她与阮君炎的婚礼宾客名单上。他在江湖上名气也算颇大,据说天生神力,一手铁锤早已使得熟练无比。曾不知为了何时,竟以一人之力,端了一个山贼窝,由此可见一斑。她担心百晓生与阿奴联手也很难与之相敌。

  果然,盏茶时间后,马车一震,惊得马猛地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车帘也被震得晃开来,粉色身影一闪而过。

  阿奴的背撞上马车后,捂着胸口喘了口气,随之往地上“呸”地吐出一口血水,抹了抹带血的唇角,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气势不减地朝正与百晓生缠斗的大胡子骂道:“我说你到底几年没洗过澡了,身上这般脏臭难闻!当真如同乞丐一般,阿奴还是第一次见到。想来肯定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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