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守财的笑只响了两记便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却只能捂住喉咙轰然倒下,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咽喉处一道血线这才显现出来。
苏岩持着长虹的手仿佛从未移动,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还有谁想死?”她的眸子墨如点漆,缓缓扫过那些半兽人的脸,一些胆子小的竟然承受不住压力,猛地跪倒在地,哀哀地讨饶。
“我不服!”突然,一个有些低沉的女声响起,在一片静寂之中分外突兀,也教苏岩冷锐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芒。
循声望去,正是昨夜从她手下逃脱的狼尾少女——阿黄。
“哦?”苏岩冷冷一笑,左手轻扬,五指轻合成爪——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阿黄面色痛苦地捂住了脖子,脸色泛青,好似被人狠狠扼住了一般。
“要我给你们一条生路也不是不行……”她虽然是笑着的,眸中却一片冰冷,即使是她身侧的童彤也感到从脚底心升起的寒意,“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说完,她的五指倏地放开,随意轻甩,像是抖掉手中不起眼的沙砾——阿黄犹如被人掼在地上似的摔倒,痛苦的脸色却是一松,转而剧烈咳嗽起来。
“打败她,免死。”苏岩轻飘飘地一指,气定神闲地说道。
“纳尼?”童彤看好戏的神色变为了不可思议,她呆呆地指了指自己,“我咩?”
在苏岩颔表示她并没有听错后彻底垮了脸,不顾对面一群围观的半兽人,扯着苏岩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哀求:“大师兄,岩师兄,亲亲师兄……你真的忍心让人家一个弱女子去对抗这么些四肢达、头脑也不见得简单的野蛮生物么?你忍心么?忍心么?”
苏岩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顶,柔声道:“当然忍心。”
“哈?”惊愕过后,童彤咬着唇,泫然欲泣地看着苏岩,仿佛在看一个丧心病狂的刽子手。
“你有多久没练习剑法了?”苏岩无视她控诉的眼神,冷不丁问道。
“呃……这个,大概,唔,也就两三个月吧……啊哈哈……”童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又马上理直气壮起来,“光顾着逃跑哪里有时间嘛!况且,况且你也没有练啊……”
——最后一句小声嘟囔,连她自己都勉强听见,想必苏岩应该没有注意到……吧?
“哼,如果你想永远止步于金丹,我自是不会再管你。”苏岩睨了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师兄我错了!请鞭笞我吧!”童彤一改初衷,真诚地对着苏岩鞠躬恳求道。
——嘤嘤嘤就会戳人家痛脚!师兄神马的最讨厌了……
于是,在苏岩的单方面意见敲定后,童彤以寡敌众的练习赛开始了——当然,对于她来说仅仅是个练习,而对于那些生不由己的半兽人们来说,则是以性命为赌注的一场殊死较量。
童彤握着碧灵,鸡立鹤群般站在一群魁梧的半兽人之中,意态闲适,放松自然。
——嘛嘛,不就是一群加持了猛兽技能的人类么?没什么了不起的,要淡定。
对付同级修士许是会感到吃力,对付他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岩,沉醉在本姑娘华丽的美技之下吧!啊哈哈哈……
童彤乐观地想着,却没有现重新隐在角落中的狼尾少女眼中阴狠的笑意。
79不两立
“嘭——”、“嘭——”、“哎呦!”、“啊……”。
接二连三的重物坠地声过后,是此起彼伏的哀嚎。
凭着一手流利的上清剑法,童彤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一干扑将上来的凶恶半兽人,无论对方是力大无穷的牛人,敏捷迅的豹人,阴险狡猾的狐人……到了她手底下都只有被撂倒的份儿。
耍酷似地甩了一个剑花,单手负在背后,标准的45°角望天,幽幽地一叹:“唉,我终于知道当年独孤求败他老人家的心情了……高处不、胜、寒啊——啊!”最后一声咏叹调却陡地拔高破音,像是尖锐的指甲刮擦玻璃那么刺耳,教人难以忍受。
苏岩半眯的眸子骤然划过一道锐芒,握剑的手一紧,却没有动作。
循声望去,却见童彤捂着腰侧龇牙咧嘴地惨叫,水汪汪的目光瞪着对面半蹲的狼尾少女,显然是被偷袭成功了。
——笨姑娘。
苏岩摇了摇头,对童彤的轻敌表示不满,视线扫过阿黄更是冷如冰霜,犹如在看一具尸体。
“喂!你这是犯规啊!”腰间的伤口并不深,危急时刻她也凭着锻炼出来的反应力避开了要害,索性只是划伤了肌肉——血丝汩汩渗出,着实有些疼。
童彤脸色白,懊恼方才的大意:嗷嗷嗷好痛!多久没剪指甲了啊魂淡!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口感染!这穷乡僻壤的教她上哪里去打破伤风针哟!
还有,她是不是要去打个狂犬疫苗啊……
舔了舔森白指甲上的血丝,阿黄笑得无谓而残忍:“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做‘兵不厌诈’么?”这个少女看着天真可欺,想不到剑法如此精妙,不似常人……这血的味道,虽说繁杂了点,却也是大补之物呢!
不过,她身后那个漂亮的人类才是真正的大敌,实力深不可测,自己绝不是对手,不知为什么对方没有直接大开杀戒而是提出了比斗的要求,反正对自己而言是唯一能够逃脱的机会。
想到这儿,阿黄圆溜溜的眸子倏然变得狭长,棕色的瞳仁画出一条血线,就连指甲上也染了浓重诡异的黑色,薄唇微微挑起,露出外翻的一对尖牙,一时间凶态毕露,竟让离得她最近的几个半兽人也受到了波及,纷纷开始了变化。
本来童彤就未曾下死手,对于这些半兽人只是打伤手脚,夺去行动能力了事——从另一方面讲,也留下了一股有生力量,在这一刻却是由于她的心软而爆出来,转而成为了威胁到她自身安全的一柄利刃。
不知道阿黄身上生了什么异变,也不知道这些倒下的半兽人缘何像是听到了集结号的士兵一样兽血沸腾地向着她冲锋,她只知道,自己本还沾沾自喜的剑术修为在这时刻竟然不值一提!她只知道,她的妇人之仁将会是害死她的原罪!
突然暴走的半兽人们迅围拢,形成了一个密集的包围圈,硬是用血肉之躯将她阻隔在其中——术法、剑道在它们悍不畏死的攻击下显得微不足道。
童彤终于慌了神。
在即将被一群狂的半兽人撕成碎片之前,她哀哀地回过头去,视线穿过缝隙,牢牢地黏在好似反应不及又好似无动于衷的苏岩身上——她站在原地,视线也望回来,深邃得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童彤想要留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却不防眼眶一阵泛酸,顿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撒哟娜拉……”她还想煽情几句,却只来得及说出四个字,场上情况又是一变。
包括童彤在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自持的心悸,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心脏,教人喘不过气来,仿佛前所未有地接近死亡——黑色的烟雾四溢飘散,不知从何而起,却在一瞬间弥漫了眼前,将他们罩在其中,犹如一只巨大的墨茧。
童彤觉得时间似是在顷刻间静止了一样,周围的人全都呆在原处动弹不得,就连那方才直直朝着她眼瞳刺来的尖利指爪也停滞在半空,再难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