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
赵凌……
声音悲切,似是哭泣。
“冰青……”
睁开眼睛,赵凌才看见身旁所做竟然是一位白眉老僧,那老僧满手鲜血手中半枚断箭看着赵凌却是叹了口气,跟着伸手给她包扎伤口道:“不要动。我刚给你把铁箭取了出来。”
赵凌咬咬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道:“我师姐呢?”
老僧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道:“女施主身受重伤还能想着同门,这份情谊难能可贵。那位青衣姑娘受伤不轻,椿娥那丫头正在别处帮她运功疗伤。暂时见不了你了。”
赵凌听说洛冰青没事这才松了口气,肩膀一沉老僧用力将白布结好看着她道:“你自己比她也好不到那里去,你的外伤比她严重,内伤也不轻。若要恢复也需时日疗养。”
老僧语气虽然平淡但是都是关心之语,赵凌心中一宽看着他才道:“多谢大师相救,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老僧点点头道:“贫僧法号了尘。”
赵凌便开口道:“原来是了尘大师。我们二人一路前来历经艰险就是为了要找到你家主人,岂料又一波三折,如今你们肯来救我,必然是因为那个箱子。想来当日薛前辈夺走我们的箱子,你家主人见了必然要认出是冉宫主的托付前来寻我们。”
她当时一味拼死接近翠云峰存的就是这个念头,为求一线生机甘冒险。老僧微微一笑道:“女施主才智过人原来都已在你的算计之内。不错,无常带了箱子回来,家主一见之下便已明白,跟着差遣我们前来寻你。”跟着却又道:“你口中的冉宫主莫非就是六公主玉璃吗?”
赵凌见他神色知道他不是说谎,看来这里的人都是隐居的太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既然都是姑姑的故交,那却不知道姑姑后来发生的事,赵凌只有点头道:“便是玉璃公主……她现在化名冉清湄,早已不在皇宫流落江湖。”但见老僧神情有异才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
见对方丝毫没有敌意,赵凌才讲冉清湄的身世与近况都说了一些,只是保险期间还是没有吐露自己真正身份。
老僧长长一段听完神色也有感慨,吐了口气才道:“缘起缘灭终究是因果报应……世人执迷才受尽苦楚,难得玉璃终于也有醒悟的一天。”
赵凌听他所言似乎从前确实发生过什么,姑姑跟这些人有极大的过节一般,到不知姑姑遣自己来是何事,难道是为了弥补过去……她心中思绪翻滚只觉都是疑问需要待人解答,那老僧看着她却一笑道:“今日天色已晚,家主已经休息了,明日她再见你,若有六公主的书信你也可以当面给她。你便好好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赵凌待要再问,那老僧却起身离去。赵凌折腾了一日也确实累了,倒在枕头上困的就闭上了眼睛。
待得第二日醒来,便有丫鬟进来伺候她梳洗,诸多礼节一样不少,赵凌再看那些衣服装饰华贵程度不亚于在宫内,心中越发起疑,但那些丫鬟仆人似是极有教养都低着头规矩极了。赵凌便收了要问的意思,心中反倒坦然,换过主人家给自己的衣服,竟还是一身男装,自己女儿身已经被人识破那主人家还是送来男装,料想是个体贴人意的人。
她放心不少,态度就有所缓和,下人送来早饭她也不疑心张口都吃了。待到已近正午,老僧才过来看她,见她面色似乎有所缓和给她把脉又给她了几枚丹药吩咐吃下,赵凌一一做了,那老僧才道:“家主在小厅,她想见你。”跟着就引着赵凌一路向他所说的地方去了。
连路跟着老僧,赵凌瞧着这间居所亭台楼阁一样不少,只是建的样式俭朴看起来很是清幽,倒是一处不错的隐士的居所。她带着自己的疑问期待与那人相见。
了尘引着她一路穿过亭台走到一处独院才道:“家主在内等你。”跟着站在走廊边褪了鞋子,穿着罗袜走上木质的地板,赵凌随着他也如此做了,了尘推开一扇门道:“便是这里。”
赵凌向内走去心中却是一跳,原来房内木踏上跪坐着的人正是洛冰青,便见她望着对面屏风面容沉静,赵凌忍不住喊了一声:“冰青!”
洛冰青闻声见是她,也喜的抬头看她,赵凌早已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不顾的其他落下眼泪道:“我好想你的。你没事了吗?”
洛冰青怎么会不想她,也是一般红了眼眶道:“我好,我都好。你的伤呢?”跟着就要去看赵凌的箭伤,却见都好好的包扎着才松了口气,看着赵凌只盼她永远平平安安再不要受伤。赵凌也是一般心思,抱着她说不出的喜悦,好一会儿洛冰青才给她擦眼泪,赵凌笑一笑道:“我一辈子都这么没出息。”
洛冰青看着她一笑说不出话,意识到房子里还有别人的时候洛冰青刷的红了脸,推开她道:“主人家还在此……她在等你来。”
赵凌才松开她,便见那屏风后隐约端坐有人想起适才轻浮举动也有些难为情,跪坐在洛冰青身边看着屏风行礼道:“晚辈赵凌,适才看见我师姐平安一时忘行,前辈还请见谅。”
她说的诚恳,又行了一礼,便听屏风后一个妇人的声音似乎是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声音开腔道:“起来吧。”顿了顿才道:“玉璃有信给我是不是?”
赵凌闻言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信是姑姑写好交给自己的上面加盖了姑姑的印章用红泥封了,赵凌存的仔细用油纸包了贴身藏着,如今取出,了尘便上前接了转送到了屏风后。
好一会儿都不见那人出声,赵凌看了看洛冰青,洛冰青也看着她,室内气氛不免有些紧张,众人屏住呼吸,安静的掉一根针也是大响动一般。
有那么一阵子赵凌都觉得跪的腿都麻了,但是屏风后的人还是没有说话。赵凌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开口道:“前辈……”
她喊了一声,那人才道:“恩。她写的很清楚,我都明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我累了。你们退回去休息吧,有什么就找了尘大师,他会帮你们。”
见第一面主人家就下逐客令,赵凌心中不快,待要再问了尘走来道:“两位施主起来吧,家主向来说一不二,明日自会再见你们。”
赵凌无奈只有拉着洛冰青起身,张望了一下那屏风那人始终不曾露脸,也不知是何模样,听声音看来年岁也是大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尘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凌才随着他一路退了出去。
二人一走,屋内才转出一个人来,却是李椿娥,只见她恭敬走进屏风唤了一声道:“家主。”
屏风后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似乎还年长李椿娥许多岁,头发花白,正皱着眉头手中握紧了信似乎在思索什么一般,神态不免有些疲惫之色。
“家主,你要休息吗?”李椿娥取来靠枕给她,那老妇人想一想摇摇头,闭上眼睛却又睁开神色痛苦道:“华儿已经过世了……那个箱子一来我便知道他出事了,没想到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李椿娥乍闻语言也惊了一跳连忙跪下来不住磕头道:“娘娘节哀。娘娘节哀。”
那老人似乎充耳不闻,悲切的掉下来泪来,起初是抽咽然后是大哭,最后是痛哭出声。跪在一旁的李椿娥也不敢去劝只在一旁也掉下眼泪来道:“万岁爷去了,那他也是为国操劳,他必然是个好皇帝,娘娘你为了他一直隐居在此,虽然这么多年分离但是万岁爷是知道你对他的好,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疼儿子的。要怪就怪凤扬那个女人,若不是她蛇蝎心肠,娘娘你也不会落得母子分离一直不得相见……”
老妇哭的久了,才收了眼泪,双目通红道:“整整二十几年……”
李椿娥才敢上前宽慰道:“是了,娘娘节哀,我们在这里熬了二十几年,也算为万岁爷做了些事,九泉之下他必然不愿看到母亲伤心难受。”跟着又道:“那六公主不知是何居心,又潜人来送此消息,莫不是假,她有意帮她母亲又来加害娘娘你?”
那老妇闻言摇摇头道:“那箱子是真的,箱子里的东西我也见了。是华儿的亲笔信。他生前留给我的信,若是他死了他就会派人找到我送给我。不料他人算不如天算,他过世后梁王又派人去抢,兜兜转转落在了玉璃那丫头手里。她知道要紧就送来给我……”跟着把手中书信递给李椿娥道:“玉璃把所有的都写在信里了,你看看吧。”
李春娥才凑过去接在手里细细读了起来,便觉越看越是心惊,待得一封信读完伸手捂住嘴巴,惊恐的看着老妇面如死灰说不出话来。老妇人却再次接过李椿娥手中的信,好一会儿含泪苦笑一下道:“玉璃这丫头真想把我活活气死……”她说罢却吩咐李椿娥取来铜盆将信丢入其中取火烧了。李椿娥犹自没能回过神来看着老妇道:“娘娘打算怎么办?咱们要信那六公主吗?可是从前若不是她母亲加害,娘娘怎么会失去后位,又来到这个地方?”
老妇看着那信纸慢慢被火舌舔舐变的焦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一辈子就为华儿做了那一件事,他当了皇帝有了能力保护自己,为娘的才算安心。岂正是我的丈夫,他是大周了不起的君主,可是结果如何?他连我也保护不了,我不怨恨他,他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么多年我也想开了,岂正夹在我和凤扬之间也很为难,我和凤扬这个约定也算是公平。我让出后位甘愿假死来此,她和岂正在一起,她主事六宫做华儿的母后……”
她说的缓慢似乎是在回忆,李春娥便愤愤道:“什么假死!她分明就是缓兵之计,想让娘娘死,若不是文先帝派了尘大师他们相救……我们主仆历尽艰辛才隐居在此,文先帝与娘娘恩爱,他眷顾娘娘明知凤扬妃的誓约是假,为免的娘娘你遇害顺水推舟挑明了他也知道这个事,若没有他出面让凤扬妃有所顾忌,那女人必然暗中就将我们除去,咱们还能有命到现在?”
老妇听在耳中笑一笑便道:“你当岂正是满腹真心吗……他是帝王,君心莫测。留下我不过给凤扬一个威胁,他不想让凤扬得势了便跋扈,他也怕外戚专权,他借用此事抓住了凤扬的把柄,顺水推舟立了华儿为太子,便是制约凤扬家的人。可怜我与凤扬为他斗的你死我活,不过是男人的棋子……”
“娘娘……娘娘你……原来你早就算到,文皇帝他会立华皇子为太子,你才……”李春娥至此才明白惊讶的看着老妇。
老妇伸手用衣角拭去泪痕呼出一口气摇摇头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凤扬以为她赢了,她坐拥后宫也显赫了一世,可是高不高兴她自己知道。如今下场也算我儿为我出了口气。只是可怜我儿……”
李春娥才露出一些喜色道:“娘娘你蕙质兰心,为华皇子筹谋一世,纵然不再他跟前那他也是明白的。若无你舍身来此,皇子如何得位?”
老妇看了一眼窗外神色又有些黯淡道:“争得几许浮名利,换来满头青丝老……争来争去,当年的人却都已不在了。岂正过世了,华儿也过世了,凤扬虽然可恨如今被华儿囚禁在五台山,连玉璃那丫头境遇也算凄凉……”
李春娥见她伤感才道:“六公主有何好值得同情?当年她幼年时也曾帮她母妃几次诬陷娘娘。那丫头是咎由自取,她大逆不道,做出又为人伦的事……如今更变本加厉……依我看还不如先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