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闻言摇摇头道:“那时候她小,想来是凤扬利用。后来她再大一点懂点事了,在我跟前倒也不错,和华儿感情也好。只是没想到她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总觉得她文文弱弱,华儿疼她该当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却是兄妹反目,你死我活一场……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说六丫头是对是错,她瘫了一双腿人又没几天好活的。只是这丫头怎么那么糊涂!她不该一错再错,还纵容那孩子……”
李春娥见她提及站在一旁更是不敢开口。好一会儿才道:“娘娘的意思,我们要帮六公主吗?”
老妇人还有些激动,平复了后思索良久才道:“哪里是帮她,我要为我儿再保江山。我儿的信里也写得清楚,为娘的怎么会不帮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自己的孙子。华儿娶了李家湘宜那个丫头,如今我孙儿处处受到压制,我只有出山坐镇六宫搬出老人的手段和资历,唯有这样那些自命不凡的三朝元老们才会让皇上三分,湘宜那小丫头才会安分一点派她哥哥及早出兵。”
她话到此,李春娥连忙跪倒在地道:“但凭娘娘决断,奴婢必然跟随娘娘万死不辞。”
第120章 学酒
赵凌带着洛冰青随那老僧走了出来,满心疑问还要再说,那老僧却道还有别的事要处理,让二人自行活动,翠云峰上一带去那里都可以只是不要出了这座山峰,出了山峰便是忘忧谷的范围,容易遇到危险。了尘说完又指点了一下各处路途,便径自离去。
这下可好了,好不容易是脱险了,两个人又掉在着迷雾一般的地方,这些人行为都古里古怪,说是敌人吧也算救了自己,说是朋友吧又都冷冷淡淡的。真不知道是何目的,赵凌待老僧走了也没开口拉着洛冰青信步四处闲逛。
二人心中到底有戒备,一路走出庭院,在山峰上又行了一段来到一处无人的山崖,赵凌放眼望去,只见山峰下丘峦起伏风吹林动,当真是登高望远,大地一片青苍未了之色,她迎风而立瞧着如此美景心中几日积郁也一扫而净,郎笑一声对着碧蓝的天色长啸起来,激得对面山峰飞出数只白鹤在云间徘徊。
洛冰青见她高兴也是一笑,赵凌轻狂模样她原先不喜,现在反倒觉得是真性情使然越看越喜爱。赵凌才回头看着洛冰青笑道:“我若是个男子该当逐鹿问鼎,才不负这大好河山!”
洛冰青一笑淡淡道:“世事浮华了如一场春梦,古来英雄皆寂寞,争得黄裳几尺布丢却人间多少情,三皇五帝不过是高一点的坟头,落得渔樵几段闲话。”
赵凌这才细细打量洛冰青道:“师姐是谪仙子下凡超脱物外,我不如你,我却还放不下争名夺利的事。”想一想,又伸手把洛冰青的手握在手里笑道:“等所有的事都安定了,哥哥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我便能功成身退,到时候我们随姑姑一起回玉龙,回咱们坤秀宫,我这个宫主还没有见过总坛。”
她握着自己的手,手心温热,洛冰青心念一动却只道:“那师父必然是很高兴的。”说罢思量着自己的心事神情索然,跟着又道:“只盼着白先生将师父的病治好,我也就安心了。”
赵凌知她为难,毕竟师徒同为自己的爱人,那说什么也有些太过荒唐。赵凌见她心事满腹只有伸手将她抱紧在怀道:“你可答应过我,再难的事也要陪着我,我记得你的话,你莫要反悔。我不答应的……”
她说的难过,洛冰青几日来与她出生入死,眼瞧她也是三番不顾性命舍身相救,自己再要抛却当真是难,可一想到师父,又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当真满身罪孽。洛冰青爱的悲苦,赵凌又不断追问,她只有点点头伸手也抱住怀里的人道:“我答应过你,自然不反悔。”
赵凌这才放下心,转忧为喜道:“我也不会让你反悔。”
洛冰青心中压着自己的心事,却笑一笑看着她道:“只是不知这话你跟多少女人说过。”
赵凌头一遭被洛冰青在此事上取笑讥讽脸也是一红,万般无奈的看着洛冰青道:“是我对你们不住。”
洛冰青也望着满眼的山河风景依靠在赵凌怀中幽幽叹口气道:“经上说爱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净土,时至今日我才深有体会。”顿了顿又看着赵凌道:“这道怕是修不成了,没想到给滟儿说中了,终是落得个如此下场。”
赵凌抱着她心中也是酸楚,把脸贴着她的额头道:“我是个罪人,为自己一己私欲拉了你们来一起受煎熬。将来六道轮回,该当打入地狱受刑。只是我活着一天,我便要和你们在一起,唯有这样我才活的下去。我知道是我自私,苦了师姐和姑姑还有雪衣……”
洛冰青苦苦一笑道:“该然该然,你妄为如此,我们谁也逃不掉。只盼沈堂主不要笑话了我。”
赵凌低头吻了吻她道:“雪衣是个好姑娘,你若和她相处久了,自然会明白。她不会的。”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却也是内疚,想起雪衣的容颜,也是一般思念,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洛冰青看她模样知道多说无益,注定是一场苦楚,笑一笑不再开口只拉着赵凌坐在崖边靠着她晒太阳,那山崖上清风宜人,日光暖而不炙,鸟语花香之中二人也逐渐忘记尘世烦恼,执手相对倒觉得如此了却一生也是极好。
赵凌兴之所至,陪她说笑,又记忆起当日在渔船上那渔夫教的乡间渔歌,开口唱给洛冰青听,洛冰青当日听的满心是火,如今却觉得心甜似蜜,看着赵凌笑的好不欢喜,赵凌见她开心了才算放下心中大石头,又见山崖上花开的好便去帮她采,洛冰青接过她给的野花心中更加高兴。
赵凌便道:“虽然煎熬些,但你也欢喜是不是?”
洛冰青拿着花一笑点点头道:“你可把我看透了。”
赵凌高高兴兴的坐在她身边道:“我只盼懒着你,缠着你,让你一辈子不想着离了我。”
洛冰青一笑低头不语。两人正谈笑间却见那渔夫远远走了过来,那渔夫形貌甚是有趣,干瘦一个老头,却有个大大的酒糟鼻,见了二人在此便笑的呵呵的提着酒葫芦走过来道:“小朋友们在这里玩,可不欢迎我老头子,我看我还是要绕道了。”
赵凌见是他,正感激当日相救,便起身道:“前辈说哪里话,晚辈正要感激昨晚相救。还不知道前辈高姓大名?”
她客气,那渔夫也一笑坐下来道:“小朋友行为荒唐了点,礼数还周全。武功差了点,情谊算深厚。倒是个真性情的朋友,老头子的姓不高名不大,翠云峰上待久了也没人喊了,大家只叫我渔二,小朋友要是喜欢也可以这么叫。”
渔夫甚是豪迈,赵凌心知是异人,便放宽心一笑道:“渔前辈好,晚辈有幸被前辈当做朋友心中感激不敬。”
渔夫挥挥手道:“咬文嚼字就别来了。我是粗人,比不得和尚耐心。你们不是去见家主了吗?怎么在这里。”
赵凌闻言苦笑一下道:“主人家似乎不愿见我,我四下无聊跟我师姐出来走走。”
渔夫一笑看了二人一眼道:“怪不得家主。你是个行为荒唐极了的丫头,家主人知你如此,气的没有打死你那已经算是不错了。你便乖乖的,再别惹事生非,惹她老人家生气。她想的开了自然会见你。”
赵凌此时才知道原来还没见面自己已经把那人给得罪了,当下看着洛冰青瞧她也皱了眉头,伸手拉过冰青的手给她安慰,又看着渔夫道:“前辈,既然我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那我也无需再有何隐瞒。我和师姐,我们是真心相爱,为了我心爱的人我甘愿去死,死我都不怕了,我也不怕人说闲话,更不怕有人反对。你家主人若是生气,我也无可奈何,若要我讨好你家主人便疏远我心爱的人,赵凌不答应。”
洛冰青见她不惧心中又喜又忧,那渔夫看了一眼赵凌哈哈哈大笑,跟着抬头灌了几口酒道:“好大的胆子!”顿了顿道:“我曾经有个女徒弟,只是我瞧着她跟你长的像,行事也有点像,行为吗也荒唐的很,我管过教过没有用,索性就不去管了。我最近知道了她的消息,唉,看到你我想起很多往事,我不想多说,但是你陪我喝一些吧。”
赵凌见他说的颠三倒四,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但瞧他并无恶意,神情虽然在笑眼中却是伤感之色,赵凌生性放任接过酒也大口喝了起来,入了喉咙烧的顺服,才哈哈笑道:“好酒!好久没有喝到这么好的酒!”跟着把葫芦递过去给老头道:“我要多谢你。果真是好酒。”
老头见她喜爱自己也颇高兴,跟着又把酒递给洛冰青道:“这位小朋友也尝尝吧,我好久没用这么好的酒待客了。”
洛冰青不会喝,正为难,赵凌和老头都在兴头上,赵凌一笑道:“师姐,你破了情戒,那是修道之人最深的禁忌,那还怕什么了,酒是个好东西,不学会可不成,咱们以后放马归山,饮酒作乐,不是痛快嘛!”
那老头生性也是狂放,哈哈一笑把酒葫芦塞在洛冰青手上道:“修身么道?人间万般都是胡说八道,我瞧你跟了个歪门邪道的混姑娘,你自个那么正儿八经可不成。我今个儿才知道,这人啊,最好像这个混姑娘一般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乱来一气,活着还是痛痛快快的好!小朋友,你师父可是比你豪气大胆些,你别怕喝醉了咱们抬你回去!”
这一老一小两个不知道发什么疯,洛冰青一脸青黑,勉强接过那酒壶,闻了闻酒味就皱眉头,听着老头起哄,索性一咬牙张口灌了一口,结果酒一入喉咙才知道那酒原来是世间最难喝的东西,呛的直咳。
洛冰青这下可是狼狈,却逗的那老头子哈哈大笑,那老头看着两个年轻人,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好久才从洛冰青手里拿过葫芦自己喝了起来道:“人因情困,酒因境多,再好的情总是波折丛生,若无法面对终究是劳燕分飞。那酒呢,再怎么喝也是个苦,只是你若高兴便能喝出点甜。小朋友,我瞧你面带煞气,心中似有结郁,我教你喝酒,你尝了这第一口,以后就知道我说的话,你离不得它了。只是记得一定莫要冲动行事,凡事要多顾忌自身安危,为她好也是为自己好。若有执最好放下,放不下醉一场也好。”
他说的若有所指,那正是洛冰青心事,她身负深仇执着了十几年,若要放下自是不能,但听得那老头所言,其中有一些道理却正中下怀。洛冰青一笑道:“我再试试。”
那老头欣然把酒给她,洛冰青这一次抬头喝了一口,跟着放下葫芦一笑道:“是有些甜。”
老头呵呵笑了道:“孺子可教。”
赵凌看着洛冰青席地而坐山崖间的清风吹动她一头青丝,洛冰青一扫连日的积郁舒展眉头,酒色让她的肤色显出一些俏丽来,当真是美的动人心魄,一时间赵凌看的痴了话也忘记说。
三个人说说笑笑,那老头虽然久居山中但是对外间的风物只知甚多,许多话题也很有趣,直到天色暗了,那老头才起身笑道:“我要多谢你们俩,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们陪我喝酒。我现在好多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想家主想开了必然不会为难你们,毕竟你能豁出性命来此……”
赵凌一笑点点头道:“晚辈受教了。”
那渔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却是笑一笑道:“那姑娘怕是醉酒了。天黑山路不好走,小心点。”言罢提着葫芦又径自下山去了。
他身法极快,赵凌站在快要全黑的暮色之中,远远听见那渔夫开口唱歌。
海柘石烂情缘在,幽恨几许痴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