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做些具体的事情了。如此可遇不可求的女孩就在咫尺,起码得先给她准备一顿热乎乎的夜宵。
6
我把湿衣服换下来,脚底生风地做着平时由小满包揽的“家务”。小满身材健美,围着花围裙忙活俗务时,也漂亮得像舞台上的艺术角色。想起小满,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同吃同住一年多,两个人的细胞似乎都渗透过一层,想一下子忘记,实在不容易。
雨小了,却淅淅沥沥的没有间断。我忽然听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转头一看,小满抱着一个大纸袋站在门口,手里的伞还在滴水。她换了条黑色紧身运动裤,脚上是一双雨靴。显然是到家之后又杀了个回马枪。
她的注意力没放在我身上,先是把屋子扫视一遍,之后猎狗一样警觉地嗅着。很快,她的脸拉下来了,眼光刀子一样向我刺来。
“我前脚走,你后脚就领了人来。是不是早就搭上了?”
我很吃惊,她的感应真厉害。屋子里没什么蛛丝马迹,桑子把湿衣服穿到浴室去了,鞋放在门后的鞋架上。再说,浴室在屋子的最深处,站在大门口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你还有什么事?不是没关系了吗?”我必须把她支走,绝不能让她看见桑子。
她没言语,把伞竖在门口,钥匙和纸袋还提在手里,径直朝浴室走。
“你要干什么?”我开始慌了。
“我想看看她!”
“把钥匙还给我,你可以走了!这是我的家!”我上前挡住了她。
她狠狠地把钥匙扔在沙发上,哀痛欲绝地剜了我一眼。之后,她猛地推开我,扑到浴室门口,推开了虚掩的门。
站在淋浴喷头下的桑子陡然暴露。她手里拿着一条毛巾,被吓得木偶般钉在一团蒸气里。我也被眼前的局面吓呆了。
“哈哈哈,我来晚了,捉奸不成,已经开始洗澡了!”小满的五官扭曲得可怕。
“你住口!”我回过神来,对小满喝道。
“这么诱人的一堆肉,你动用舌头了吧?”小满看着我,挑衅地说。
我忍无可忍,把小满推搡到沙发上,关住了浴室的门。
“除了力气,你还有什么?什么!”小满捂着摔疼的腰,大声喊着,眼里有掩饰不住的轻蔑。
小满的意思我太明白了!她是在嘲笑我没有“阳具”,她羞辱人历来是一流的。
“走吧,别等我动手把你推出去!”我极力抑制住激动。
“她是谁?”
“和你无关!”
“Les酒吧里卖肉的?”
“你能不能自重点!”
“哈哈哈,你要我自重?那个一来就脱的贱人自重了吗?”
“你……”
“怪不得你早就对我没感觉了,原来在外面弄了野货……”
小满的这句话还没落音,浴室的门就开了。桑子应该听见了小满这句话,起码应该听到“野货”二字。
桑子穿着我的白睡袍,站在浴室门口,犹如一朵出水芙蓉。她的目光过于平静,甚至显得有些呆滞,神情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我以为她受了刺激,赶忙走过去,揽住她,连连说对不起。
也许因为桑子太美了,也许因为我对桑子太好了,小满的眼睛里燃起了妒火。她把手里的大纸袋扔在地上,扑过来,发疯般地撕扯我和桑子的头发。
小满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我打了她一巴掌。她不仅没退缩,反而饿虎一样在我右手臂上狠咬了一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使我几乎站立不稳。她的牙齿放开我时,一圈浸血的牙印立即显露出来。她自己也被吓傻了,目瞪口呆地等着我的反应。
“这下出气了吧?走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我忍着疼痛,恨恨地说。
小满看起来真的绝望了。她看看我,又看看桑子,嘴角开始抖个不住。她蹒跚地走向那个纸袋,弯腰拣起来,捧着,又往我面前走了一步。两汪清泪在她眼睛里生成,滚出,气势汹涌得令人难以置信。她很快变得泪流满面。
“她是比我好,你应该和她好。我服气了。”小满泣不成声地说,“从认识你那天起,我就开始写日记。到今天,一共写了五百零九篇,一天也没落。日记是写给你的,我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你收下,不值得看就烧了吧……”
她说完,就把纸袋塞在我怀里,一只手掩住脸,拖着一声爆发的哭,冲出了门。
怀里的纸袋像一个沉重的刺猬,像是要把我的心刺穿。我的喉头堵得难受。相处这么久,我从没见小满写过日记,也从没想到她会为我写日记。对于小满,我这一刻才开始迷惑,但显然已经太晚了。
小满忘记把伞拿走了,伞尖流下的水,在地板上积成了小小的一滩。窗外,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
7
关好门,我转过身。望着木立的桑子,我愧疚得无以复加。之后,我胸中陡然积聚起一团柔情,鼓着劲走到她面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应该跟她解释几句。”桑子看着我怀里的纸袋,有些责备地说。
“对不起,”我说,“她出言不逊,伤害了你。”
“她起码说中了两个字——‘野货’。小时候的玩伴一翻脸,总这么骂我。我妈没结过婚,生下我就自杀,是想死给那个不敢承担的男人看……”
“别说了!”我轻轻喊道。她的话字字剜心。
“受伤的应该是她啊……你女朋友。”她反而安慰起我来。
“你明白我和她的关系了?”我有些吃惊。
她点点头。
“知道吗?两个女人……”
她又点点头。
“不觉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