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支持她立后,也让她安心很多,但如今的太后想得更多了,子嗣的问题一直缠绕在她心头。没有子嗣的皇帝,位子如何坐稳。
旬长清细细说了白日之事,叹道:“我不敢去查生母,也是怕太后知道了难受。”
过继了就不该想着生母之事,虽说这样有些忘本,但是太后不是大恶之人,从龙有功,待她又如亲子,就差了血缘而已。
对于这些事情,向来比较难做,卫凌词心里也明白,旬长清无处可诉,见到她便一股恼地宣泄出来,她也很庆幸,旬长清对她没有隐瞒过一件事,而她却做不到这份坦诚。
她抬手捋了捋旬长清浸湿的发丝,望着她染红的脸蛋,忍不住亲了上去,来回折转,到底念的还是她,前世的纠缠,今生的难舍,旬长清依旧是她心里舍不去的人。
旬长清正想着如何解决白日的事情,冷不防地被卫凌词‘偷袭’,水底有些湿滑,她伸出赤.裸双臂搂着她,二人皆未穿衣物,眼下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炙热的吻下唇齿缠绵。
热气蔓延,感受不到冷意,卫凌词似是被一些东西膈应到了,连忙推开了旬长清,脸色有些羞涩,心神荡漾下她险些失去神智,目光落在旬长清的胸前,雪白的肤色,她蓦地转过身子,“你该回宫了。”
旬长清眨了眨眼,不懂她情绪为何变得那么快,看着她姣好的身材,背上肌骨均匀,习武人身量较高,她到今日也不及她的身高,柔滑如玉的肌肤最是诱人,她凑了过去,“你为何赶我走了,不想见到我?刚刚是你亲我,不是我亲你的。”
“先上去再说,这里水冷了。”卫凌词无法回答她,胡乱说了一句就先上去穿衣,手忙脚乱地举止让旬长清惊讶,继而她微微勾起唇角,淡淡一笑,老狐狸也有慌张的时候,真好。
半个时辰沐浴的时间,两人花费了一个时辰,出来时卫凌词给她加了一件披风,二人转角就到了卫凌词的屋里。
擦拭了发丝,旬长清就累的躺在软榻上不想起身,望着转来转去的卫凌词,蓦地伸手,耍起了无赖的性子,“我今晚不走了,你抱我去你床上歇息。”
卫凌词唤退了众人,将茶水放置在桌上,才走近她:“真的不走了,你不怕明日太后又训你吗?”
“训就训罢,我听着就是了,为你训一顿也值得。”旬长清的桃花眼里漾起了满足的笑意,搂着卫凌词的肩膀,哀叹道:“那里面太冷了,怎么都捂不热,你明日也进宫吧,我那里很多奏疏,你也帮帮我,当皇帝真的好累,还要被人训,宽容这个,宽容那个。”
真心论起信任的人,宫里没有人让她可以敞开心扉,肆无忌惮地胡说一通,到了卫凌词这里,她可以示弱可以倾诉,这个人只会帮她,不会笑话她。
“又在胡言乱语,小心传入别人耳朵里笑话你这个皇帝。”卫凌词低低斥了一句,还是伸手抱着她往床榻那里走去。
旬长清搂着她的脖子,满意地在她颈子上‘咬’了一口,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孩子气地盯着卫凌词,须臾后又叹气:“为何看着你总觉得看不够,你用半辈子来抵才可。”
见面一个时辰都已听她叹气叹了两次了,卫凌词真的不喜欢她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随拿起水杯递给她,“把水喝了,不要再叹气。”
命令式的口吻让旬长清找不到理由拒绝,乖乖地把水喝了,望着卫凌词的双眼,前世的深邃冷漠不在,有的只是今生的温和宠溺,她抱着膝盖坐在榻上,“我让礼部把你的名字划入名册里了,你有个心里准备。”
“礼部会同意吗?”卫凌词惊愕,想不到旬长清的速度这么快。
“会同意的,我让唐茉去做了,我说过这些事不需你费心,你找个时间接郡主回来,皇陵里待了三年,也可以了,总没有我们大婚她不回来的道理。”
卫凌词没有答话,只是熄灭了外间的灯,同旬长清一起躺在榻上,她从未想过握着权势过一辈子,无关紧要的尊贵,前世她已经得到了,今生她想的就是旬长清开心平安地过完一辈子。
从不曾奢望,她可以与旬长清并肩到老。
以前旬长清恨她,她怕这些恨意会毁了她,让她如前世般早逝,故而才会引着她放弃恨意。殊不知,放弃恨意的开始也是爱意再生的始端。
连她也沉溺进去了。
灯熄了,旬长清有些困倦,可就是不愿闭眼睛,缩在卫凌词怀中,勾着她的发梢在手把玩,嘀咕道:“你见到我这么久,为何不问问西番皇子的事,我先说明,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别听了风言风语就不理我,我已经很冤枉了。”
卫凌词困了,准备睡的时候听到这番唠叨的话,也没有了睡意,指尖在她眉梢上轻轻摩挲,笑道:“我可没生气,是你自己先说的,我不介意的。”
“又想骗我,之前你说的我的后宫里不许有别人,我可牢牢记得,免得你又耍赖。”旬长清口中冷哼一声,手中力道未减,整个身子贴近了卫凌词,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傻傻笑了半晌。
“阿词,我喜欢你的,上辈子你不喜欢我,你这辈子为什么又喜欢我了?”
旬长清埋在卫凌词怀里,看不清她嘴角凝固的笑容,前世的事情,不过是旬长清看不见而已,她的喜欢是怀中这个傻子看不见的,若是看见了只怕也不会跳江了。
“因为你傻得可怜,没人要了,我才喜欢你的。”
又是口是心非的话,旬长清张口就咬了她,隔着衣服就咬到她的锁骨,撒气后就松口,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我不管你,反正我是喜欢你的,你是我的。”
卫凌词摇摇头,听她话音就知她心情不错,她温言道:“长清,放了旬亦白。紫缙或许已经不在世上了,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可好?”
“不是的,紫缙肯定活着,我没有看到她的尸首就不算。”旬长清漆黑的眼眸里翻腾着凄然,她推开了卫凌词,自己爬坐起来,莫名觉得寒意浸透了自己的肌肤,她抱着膝盖摇首,“紫缙可能还活着的,我相信旬翼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情,那是一条性命。”
话语未落,脸上的泪痕就已经很明显,卫凌词看着兀自发慌的人,目光在她眼角停留了很久,心里酸涩,坐过去搂着她,将额头抵在她的额间,低低道:“你迟迟不向旬翼要人,不就是怕旬翼杀了她,可是你想过没有,旬翼抓人,怎么可能再放人,这种自打脸面的事情,他不会做。”
“所以我抓了旬亦白,逼他放人。”
“人已经死了,你让他如何放。你别傻了,朝堂上的事情你应该明白,紫缙对你很重要,可是对旬翼而言不过是一个下人。”
“我不信。”旬长清立马推开了卫凌词,下了床榻后穿上鞋子,捏着衣裳的手骨节分明,清晰可见青色突起的经脉,“卫凌词,我不信你的。”
紫缙对她确实很重要,上辈子为她而死,这辈子她想着等一切事情结束后,她会给她自由,成亲嫁人,生儿育女,她也会有完整的人生,不会再次被她牵连。
而不是现在这样生死不明!
她突然下榻,吓得卫凌词忙起身去拉她,她未料到旬长清的反应会这么大,前世今生相牵连的除了她二人外,还有紫缙。
主仆之情外,旬长清心中也对她存着深深的愧疚,这些卫凌词也察觉出,所以会选择她开心的时候提起,可她还是低估了紫缙在旬长清心里的地位。
紧绷多日的神经陡然断了,周身被狂躁的气息笼罩,旬长清茫然向外走去,垂眸之下皆是不安之色,她望着身后追出来的人,“我先回宫去了。”
“我陪你罢。”卫凌词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却又在瞬间被她甩开。
“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她突然变得有些安静,脚步有些虚浮,卫凌词看着黑暗里消瘦的背影,心中疼得厉害,忙命人去跟上去。
她好像逼得有些狠了,这些事旬长清自己早就清楚,不愿说更不准人去提,一些事情在心里压久了,一旦爆发,也不是善事。
第二日,卫凌词刚起,就听纤云回禀,旬亦白回府了。
那个昨夜炸毛的人,还是很听话地将人放了,她的性子就是如此,难受过了便会想着大局。
这样,才会让人更加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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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宫内,廊下的花草开得更盛,旬兴早被乳娘带去了御花园,那里的花开得更加茂盛,由着他去摘。
殿内旬长清跪了很久,太后也不叫起,二人一坐一跪,都不发话。
旬长清一袭白衣,卸了昨日的金钗步摇,黑发长束,眉眼处隐着淡淡的倔强,平常浅笑的唇畔也紧紧抿着,稚嫩的面容上散漫着罕有的清冷。
太后翻阅着礼部送来的名册,容颜如常的柔和,淡淡道:“当真一个都不选?在一棵树上吊死?”
旬长清摇首,也不想在此事上与太后议论,接过名册后,叩首就离开了正殿。
两个主子不高兴,底下的宫人也跟着胆颤心惊,日含跟着旬长清也有段日子了,小皇帝爱笑,她是知道的,可近日别说笑,眉头都未曾舒展一下,成了苦瓜脸了。
晚间的时候,旬长清命人搬来火盆,当着旬翼的面将那份直接送给太后的名册丢了进去,火焰烧得很高,旬翼的脸色被染成了铁青色。
一旁的日含瞅着发火的小皇帝,灿灿的桃花眼里漾着浓浓怒火,她也缓缓垂下眼睫。
唐茉瞅着关系愈发差的二人,微微摇首,笑着打圆场:“陛下,这份名册不是最终呈上的,不过让太后过目罢,臣等回去可以再改。”
旬长清面色肃然,擦了擦手,饮了一口茶,唇角勾起的笑容让人发颤,“太后这些年早已不管事了,六部以后有事直接报给朕,不必惊扰太后。”
这算是断了旬翼想通过太后逼皇帝选皇夫的路了,旬翼气得攥起了拳头,拂袖而去。
旬长清只当未见,半伏在桌上,身子软绵,无力道:“唐卿,朕累了,你先回吧。”
唐茉望着日含,后者微微摇首,示意她先回去,这个时候任何人来都会让皇帝不悦,或许卫凌词过来,哄一哄小皇帝,才是会有用。
外面的星火都被点亮了,缀在了大齐的上空,春日多月,也意味着晴日多一些,银辉落在千秋殿外的湖水里,如盛开的银花。
卫凌词站在殿外,里面灯光通明,璀璨的灯火只为照亮殿内伏在桌上掩了半面容颜的少女,熟悉的姿态像极了前世她为着凌云山上繁重的功课而忙碌得半夜趴在桌上小憩。
熟悉的人,熟悉的姿态,在她溢满温柔的双眸里定格,流转着动人的光华,可下一瞬间她就被惊住了,桌旁一人吻了少女,眸色同样含着柔情。
隔着遥远的距离,卫凌词看到起身的少女只皱了一下眉头,又伏在了桌上,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恼怒。
卫凌词捏着殿门的门沿,半晌难以回神,待青木唤她,才徐徐醒悟,她淡淡道:“不要告诉陛下,我来过。”
青木不解,看向殿内,可只有小陛下累得趴在桌上小憩,并无其他景象,难不成她眼花了,再揉揉,还是只有小陛下一人,在她回身之际,有人从身后跳了出来,“青木,小陛下渴了,我去泡茶。”
日含与青木不同,她不会守着禁宫无趣繁杂的宫规,偶尔偷偷找些乐趣也算打发日子。
第105章 离间
日含在旬长清身上看到了一点固执的爱, 明明爱得那么难,却要紧紧守着这些, 她只是觉得她可爱,故而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困到极致的人被这些细微的举动惊醒, 轻轻抬首看了她一样, 迷蒙又天真, 不似帝王, 让日含觉得她如果不是皇帝,定是个很天真浪漫的孩子, 可惜她的身份毁了所有的美好。
日含知晓大军归来之际,就是自己师父唐茉离开的时候, 她心中没有大齐,不是旬长清心中想的那般美好,面具之下是张可怖的面容。
她去茶房泡好茶后, 转回了正殿, 小皇帝已经醒了, 茫然地望着她,手中御笔已经握紧了,“卫凌词来过吗?”
她记得,卫凌词说今晚会进宫陪她的,可是宫门即将下钥, 为何还没有见到人。
日含将醒神的茶放置她的案前, 望着这个固执到极致的痴人, 不解道:“小陛下, 您为何喜欢卫大人,甚至不愿再纳皇夫?”
睡了片刻,旬长清觉得很舒服,端起茶盏浅浅品了一口,眉眼舒展,等人的时候总是美好的,她笑道:“我喜欢她,她喜欢我,为何再要其他人来插手,朕要她一人即可。”
提及卫凌词,旬长清笑得很开心,让日含无话可说,她躬身退了出去。
她不喜欢宫中这些规矩,可是奉着师命而为,不得已为之,即将要离开了,她又觉得这里不像外面说得那么可怕,皇帝也有情,只是情深又是一件坏事。
千秋殿的烛火亮了一整夜,守着的宫人伺候了一夜,皇帝去上朝时,好些宫人精神有些不济,反观皇帝,精神奕奕。
早朝时,朝臣提及大军再过半月即可到京,封赏一事该早做准备。
旬长清靠在龙椅上,眼下有些乌青,脑子里想的是昨夜卫凌词为何突然不来,难不成被事耽搁了,脑子里有些乱,以至于唐茉唤她时,没有听清。
唐茉近前几步,瞧清了她的神色,精神尚可,只是眉眼下垂,她看了一眼日含,后者微微摇首,千秋殿一夜灯火通明,小皇帝也没有睡。
她再次开口,“陛下,封赏一事如何处理?”
旬长清猛地回神,观到了唐茉关切的眼神,微微有些羞愧,继而道:“封赏一事,等卫凌词送来功名录再说。”
“陛下,大军应该停在城外五十里处,主将者进城需卸下兵器。”
说话的是兵部侍郎,旬长清直起身子观着他的相貌,麦色的肌肤,而立之年,应该是从军中爬上的兵部侍郎之位,她接过了日含递过来的折子,看了一眼,字迹并非潦草,而且条理清晰,有根有据,她竟不知草莽出身的人文笔也这般了得。
她懒懒笑道:“五十里外,朕记得往年是十里外,至于主将卸下兵器进城,闻所未闻,你这是怕她们拥兵造反?”
本就很隐晦的话,被皇帝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皇帝似是戏语,却若将春日不多见的寒凉裹进了话里,吓得兵部侍郎更不敢说话。
旬长清坐在上面,脸上带着阴冷的色彩,只一眼,便让朝臣心凛。朝臣不敢说话,兵部侍郎站在殿中更不知何去何从,被女帝淡淡的威仪吓得周身生起汗水。
皇帝捏着他呈上的奏疏,字字铿锵有力,“徐司,先帝三十年从军,跟随平南王守在西南十数载,又在秦立官拜右相时,侍郎之位空缺,先帝将你提至侍郎,先帝信你,朕也当信你,可如今你的奏疏里写到此事,朕想问问,离间君臣关系,该当何罪?如此不轨之心的人,朕绝不再用。”
有些人大费周章,消耗诸多心神,才写下这本含有歧义的奏疏,无非想提醒皇帝,小心卫凌词功高盖主,犯上作乱。
旬翼站在唐茉对面,对皇帝乍然发问,并未生起疑惑,她本就偏袒卫凌词,如今卫凌词如此功高,朝堂内又有她的人,如果再入后宫,借着皇帝把持朝政也是常事。
是以,旬翼并未出面求情。
唐茉看着胸有成竹的平南王,她愈发看不准他的想法了,殊不知盛极而衰之理,皇帝抓了旬亦白,遣送了西番皇子,意在告诫他不要再想着左右皇帝的心思。
不消片刻,禁卫军将兵部侍郎拖下去,外面传来了喊叫声,唐茉听得直想捂住耳朵,杖责朝臣,历代都有,先帝时期杖责御史的情景都有,只是今日被她遇到,听到那股子声音,莫名有些烦躁。
小皇帝忍了这么久,终于要动手,任何皇帝都不愿做人手中的傀儡。此次是她第一次疾言厉色,处罚亦是最重,罢免官位,永不录用。
下朝时,含元殿内,略显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