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五爷来的一定很急了,连平时焊在脸上斯文十足的眼镜都没戴,一双眼毫无遮挡地暴露出来,里面€€酝酿着说不€€出的狂风暴雨,如同野外密林里突现的猛兽一般,锐利的吓人。
“找到了吗?”宋庭玉凉声开口。
阿四脑瓜也开始冒虚汗,“还没……不€€过已经搜到三楼了,马上就破门。”
“五爷,您来了,快,快坐,要不€€去我€€办公室,我€€给您泡一壶好茶,咱们慢慢找?”肥龙也腆着脸上去,“看您这风尘仆仆的……”
“这地方有暗门吗?”
“啊?”
“我€€问你,这地方有暗门和暗房吗?”宋庭玉盯着肥龙的眼,目光像带着剑一般。
“没有啊!我€€们这地方,哪有那种东西€€?”肥龙挤出一个‘真诚’的笑。
“是吗?”宋庭玉偏头,“阿四,带人砸墙。”
肥龙:……他妈的这宋庭玉是听不€€懂人话吗?
“是!”宋庭玉都来了,阿四哪里还敢继续扯皮,让弟兄们拿上锤子就开始进屋砸,跟拆迁队似的,没一会€€,肥龙第一间€€精装的包间€€,就成了废墟,今天还没开业,直接倒赔小万。
肥龙两股战战,他真特娘的无语了,谁说那小白脸是老天爷给他送的财神,这不€€是让他直接破产的吗?!
“五爷,您这样有点过分了吧……”
“放心,你们今天的营业费,还有这地方的维修费,我€€都会€€出。”宋庭玉站的稳稳当当八风不€€动,连语调都不€€起€€波澜,“不€€过,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的人在哪?你考虑好,再回答我€€。”
一直站旁边听墙角的霍铭城忙道:“宋叔叔,老师绝对在这里,我€€捡到了老师的本子!肯定叫他们藏起€€来了!”
宋五爷瞥了一眼霍铭城,这一眼叫霍少爷如坠冰窖,他自知理亏,今天这个地方是他带温拾来的,宋庭玉看不€€上他、厌烦他,也都是理所应当的,但他现在只希望温拾不€€要出事。
肥龙明白自己€€今天是讨不€€到好了,就是梁东升来了,估计都没用,“五爷,这件事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宋庭玉低头,一伸手,抓住肥龙的手腕,狠狠拧到了自己€€面€€前,“这是什€€么?”
“这是,草啊€€€€”肥龙一身横肉,蛮力不€€少,但没有巧劲,被宋庭玉擒住关节一€€,一股剧痛传来,他那只被咬后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手,直接被卸了下€€来,连着一段肥肉晃荡。
肥龙痛的眼冒金星,“这、这是€€€€被不€€听话的狗咬了!”
“狗?”宋庭玉紧紧盯着肥龙手上的牙印,好巧不€€巧,宋五爷也被温拾咬过。
下€€一刻,好似铁球似的拳头落到了肥龙的脸上,只一拳,肥龙竟然觉得自己€€的牙齿有些松动了,鼻血紧跟着喷了出来,他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跌坐在地上,“五、五爷?”
宋庭玉抬手,“阿四,锤子。”
阿四立马把自己€€的大锤献了上去,这种时候,要打人的宋五爷,他也不€€敢劝。
将近十几斤的拆墙铁锤,宋庭玉拎在手里就像是玩具似的,他往前一步,锃亮的皮鞋踩住了肥龙欲往后爬的小腿关节,继而是肥龙的惊叫,这地方有麻筋,被踩住那真是比骨折还痛苦百倍。
这少儿€€不€€宜的场面€€吓的霍铭城忍不€€住睁圆了眼睛。
“我€€再问你一遍,他在哪?”宋庭玉将锤头顶在肥龙的脑门上,“你只有一次机会€€了。”
“你敢杀人吗?!”肥龙快吓尿了,头顶的锤子冰凉刺骨,但都比不€€上宋庭玉看死物的眼神一半。
“你们梁爷会€€做的事情,我€€都会€€,他不€€会€€的事情,我€€也会€€,”宋庭玉将问题抛了回去,“你猜我€€敢不€€敢?”
肥龙大叫起€€来,“我€€说!我€€说€€€€”
“哎呀!宋五爷!这是做什€€么呢!怎么把我€€们阿龙推地上了?”梁东升一路让司机快开,紧赶慢赶,在肥龙把一切都抖落出来前,赶了回来,“消消气,消消气,有什€€么事,都好说。”
“肥龙!五爷找你干什€€么!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配合!?”梁东升上去给了肥龙一脚。
“我€€配合,我€€配合€€€€”肥龙出气多进气少,“五爷,再给我€€个配合的机会€€吧!”
“别€€演了,把人交出来。”宋庭玉拎着锤子站起€€来。
“是不€€见了个男孩?五爷,我€€们这里三楼,都是VIP的地方,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我€€也不€€清楚,你看,我€€这还是刚从机场赶回来的,我€€带您上去看看?但先说好,那里面€€的事,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您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发€€誓,和我€€没关系。”梁东升举手发€€誓,猴精的脸上满是诚恳,他比肥龙会€€演。
“你放心,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肯定会€€查清楚,再做打算。”宋庭玉冷眼看着梁东升演。
“那就好,那就好。”梁东升朝经理要来钥匙,带着宋庭玉上了三楼,挨个房间€€搜过去,连带将暗门一起€€打开。
正在屋里守着温拾不€€知道该不€€该再喂一颗药的小弟很发€€愁,这一颗药下€€去半个小时了,床上的人没反应,按理说是不€€应该的,他们这玩意,就是七十老头吃了抖龙精虎猛,可床上的小白脸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想起€€肥龙的叮嘱,小弟‘啧’了一声,当即又拆了一颗蓝色的药丸,对着温拾的嘴准备塞。
只是没想到,暗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众人浩浩荡荡挤了进来。
梁东升贼喊捉贼,“你是谁的人!敢在我€€这里做这种绑人的事?快,把他捉住!”
小弟没来得及吭声,就被梁东升的保镖擒住,塞住了嘴。
宋庭玉看到床上的温拾,推开做戏的梁东升,疾步扑了过去,刚刚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宋五爷,竟然跪在了床边,躬身仔细检查温拾的状态,“温拾,醒醒,我€€来了€€€€”
没有任何回应,温拾脸红红的,像是睡着了似的,他睡的太沉,宋庭玉有种叫不€€醒的恐慌,他摸过温拾的额头,很烫,“你喂他吃什€€么了!”
“唔€€€€”被捂住嘴的小弟都来不€€及挣扎,被保镖一手刀打晕了。
梁东升主动捡起€€地上的一板药丸递了过去,“五爷,这东西€€,不€€就壮.阳药吗?我€€这里也没别€€的。”
宋庭玉劈手夺过那一板药,而后脱下€€身上的风衣裹住床上的温拾,将人整个横打抱进自己€€怀里,越过放低态度的梁东升走了出去,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算账,是温拾的身体。
他好像在发€€热。
宋庭玉走路都比寻常更快,阿四只能一路小跑跟上他,“五爷,怎么办?咱们现在回去?”
“不€€能回去,叫赵泽霖到市中心的房子等我€€,让他把各种检查的东西€€都带上。”宋庭玉抱着软绵绵一滩的温拾,心好似被一只爪子攥到了一处,松不€€开来。
霍铭城见宋庭玉抱着什€€么出来,迎了上来,阿四看着这不€€怕死的小伙,想挡住他阻拦五爷的脚步,但没成功。
“老师怎么样了?”霍铭城眼眶通红,站在宋庭玉身前不€€肯动,固执盯着他臂弯见只露出脑袋的温拾。
宋庭玉眉宇间€€的戾气几乎溢出来,冷冷启唇,毫不€€留情道:“滚开。”
如果€€霍铭城不€€是个孩子,他会€€跟肥龙一个下€€场。
第42章 两个办法
“霍少,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您先回家吧。”阿四眼疾手快,忙把杵在五爷身前当木桩子€€的霍铭城硬拖了开, 省的耐心已经告罄的宋五爷直接上脚给他踹飞, 再断两条肋骨啥的。
霍铭城还想挣扎,见着宋庭玉从他身前擦身额过, 他被€€阿四牵制, 挣扎不开,只能小声€€叫‘老€€师’,希望温拾能够给他一个回应, 可惜没有。
霍铭城有种前所未有的心慌,就好像, 如果今天他眼睁睁看着温拾就这样从眼前离开, 他们似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人与人之间的最€€后一面,往往都是有预兆的,哪怕那预兆只是玻璃上最€€不起眼的一条裂隙。
“老€€师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不理我?他是受伤了吗?”霍铭城拦不住宋庭玉, 只好抓住身边的阿四刨根究底。
阿四还要同梁东升商量赔偿的事€€情,忙的也是不可开交,可没工夫留在这里哄孩子€€,语气也有些不耐烦:“霍少爷,有些事€€您不知道那就是跟您没有关系,您只需要记得,今天温少被€€您带到这, 竖着进去躺着出来,您最€€好赶紧回家, 别€€再添乱了,不然……”不然说€€不准霍铭城也得断条胳膊腿, 长长记性。
只不过这有些危害儿童身心健康的话,阿四还是没直接说€€出来,他摊手,无€€可奈何道:“不然,您不得愧疚一辈子€€吗?”
愧疚一辈子€€?
说€€实在的霍铭城才活了多大点岁数,人生的苦都没吃多少,他从前张狂的公€€子€€哥生活哪里有后悔两个字,就算是被€€亲爹打到下不来床,也绝对不嘴软求饶的执拗让霍铭城做事€€从来都不计后果,更别€€提为自己犯的错感到懊恼和羞愧了。
少年人独有撞南墙也不回头€€的血性和青春莽撞,叫他从来都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对的事€€情,有道理的事€€情,哪怕这一路上,他伤害到了旁人,伤害了自己,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他想要的,一切就都无€€所谓。
但阿四的话,却戳破了霍铭城所有鼓胀而盲目的自信,在找不到温拾的短短几个小时€€间,他明白了自己的弱小和无€€能,更尝到了懊恼后悔的滋味是怎样的酸楚。
可惜就是后悔也没用,谁叫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
宋庭玉没选回老€€宅而是去了市中心的高€€级住宅,温拾这个情况,回家也只会叫宋念琴他们跟着一起揪心,老€€宅位置还偏远,如果有个什么万一,去医院都不方便。
到了车上,将前座的隔板升起来,宋庭玉才把怀里的温拾从风衣里剥出来,刚刚就已经发€€热的温拾再风衣里裹了一会,原本€€白皙脸蛋愈发€€红扑扑,像是树上闷熟到快爆开的桃子€€。
他没有流汗,只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病态的红,裸露在外€€的皮肤都隐隐散发€€热度,像是血管里流淌过的是岩浆一般。
宋庭玉只能先帮温拾做最€€简单的物理降温,把他身上的衬衣扣子€€依次解开,再从冰箱里抽出低温的矿泉水,放在温拾的颈侧、胳膊下固定好,又弄湿了自己的手帕,一点点帮温拾擦裸露在外€€的皮肤。
软趴趴的温拾是这天底下第一个躺在五爷虎头€€奔的后座,还枕着五爷那肌肉扎实的大腿根,享受五爷擦身服务的存在。
眼前这个场景,再往前倒个几年,有人跟宋庭玉说€€起,兴许宋庭玉自己都不会信,还要看看是谁编造这种胡话来瞎讲。
当年连老€€五爷瘫了要儿女在床前装一装样子€€尽孝的时€€候,宋庭玉都是站一边干看着,连搭把手都从未有过,他本€€就不会照顾人,更不会伺候人,出钱请专业的人来不比他合适吗?
可事€€到临头€€才明白,哪有什么不会做的事€€,只是那时€€候老€€五爷没重要到叫宋庭玉觉得没到不尽孝便心慌、不照顾便担心的不知所措的地步罢了。
赵泽霖到的比宋庭玉更早一些,他本€€就在市中心给带的学生开会,接到阿四的电话没多久,就被€€宋家飞速赶到的黑衣保镖擒住塞进车里带走。
这兴师动众的架势,已经叫赵泽霖心中不起任何波澜了,毕竟一回生二回熟,赵医生努努嘴,玩笑道:“这又怎么啦?又吃坏什么啦?”
只是看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宋庭玉面色不善,以及那软趴趴挂在五爷怀里好似喝大了一般不省人事€€的温拾,赵泽霖立马正经起来,拿出一个医生该有的关切:“什么情况?”
上午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活蹦乱跳避着他不肯喝中药吗?
三言两语这一下午的事€€情自然是说€€不清楚的,宋庭玉挑了重点,掏出那一板蓝色的小药丸递过去,“他吃了这个,现在一直在发€€热,还像是睡着了一样,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药丸带着外€€包装,赵泽霖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玩意是个什么东西,“这不是壮.阳药吗?”还是进口货,价格高€€昂,传言说€€是七十老€€翁吃一颗下去都能重回青春年少,金枪不倒,是壮.阳药中的战斗机,男同胞们口口相传的灵丹妙药。
这药丸是有一定的效果,临床中也会给生育方面有疾病的男性做处方,但,这东西里面全是又猛又狠的化学成分,和港湾特产的中药海狗丸那种主打温阳滋补强身健体的补品还不太€€一样,一摸温拾热的像平底锅的脑门,赵泽霖顿觉不太€€妙,“发€€热就是这个药导致的€€€€”
“为什么?”宋庭玉愁眉不展。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憋的喽!”这个药基本€€上都是一次性的,用了之后短期时€€间内把那方面的水平提高€€到峰值,但是药效过去后,身体底子€€亏了,它可不负责补,因而药效发€€作的过程也相对‘难熬’。
“他好像没有你说€€的那种反应。”宋庭玉的目光落在不该看的地方,没看出什么端倪。
“都热成这样了,你还想要什么反应?”赵泽霖蹙眉,继而恍然大悟,“你放心,你现在把他扒光了,摸他一下,立马就能哭,信不信?”他伸出自己全科医生的神圣之手,开玩笑道:“要我示范给你看一下吗?”
“你要是不想要这只手了,可以试试。”宋庭玉没有开玩笑。
赵泽霖立马讪讪收回了自己的爪子€€,“发€€热肯定是药物导致的,这样烧下去,人会不成的。”
“有缓解的药吗?”
“有€€€€”赵泽霖点头€€。
“还不拿出来?”
“这药在国€€内是禁药,不过国€€外€€各大药店都有售,但等到买回来恐怕也用不上了吧?”作为宋庭玉的私人医生,赵泽霖又不是机器猫,他也不觉得需要为自己还是处.男的上司准备这种‘必需品’。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宋庭玉蹙眉。
“还有两个土办法,一个就是准备好一浴缸的冰水,物理降温,然后多给他灌点水,把这些药物快速从身体里代€€谢出来,代€€谢的快,泡个五六个小时€€就行了,代€€谢的慢,泡个半天也能缓解。”赵泽霖一口气说€€完,“但,我觉得以他的身体情况,泡那么久的冰水,很可能从假性发€€热转变成真的高€€烧,然后病得一个月都下不来床。”
宋庭玉也清楚温拾的弱不禁风,他果断pass了这个提议,“第二个。”
“第二个就是最€€传统的啦,他应该没什么经验,帮他找个会来事€€的姑娘,到时€€候把门一关,这邪火放出去就好啦!”这果然是最€€原始的解决办法。
赵泽霖话音刚落,莫名觉得,坐在他对面的宋庭玉眼神不太€€对了,五爷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赵医生的脖子€€有点发€€凉。
“还有别€€的办法吗?”宋庭玉交叠在一起的手忍不住合拢,为温拾找一个姑娘,这样的办法他更不会点头€€,“他现在昏迷不醒,就算找来人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