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身后没说话的田东忍不住了,他怒吼一声,迅速走过来,一脚踢踹在了沈宁的胸口上。
沈宁吃痛,不由自主的撒开了抢夺玉佩的手,身子滚撞到了墙角,而那本就破碎一角的玉佩,直接划破了沈宁的指尖,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玉佩,更是在地上拖曳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痕。
田东凶狠的目光瞪着地上蜷缩在一起的沈宁,啐骂道:“什么东西敢抓我们大人的手,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污糟东西,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老子早就一刀砍死你了!”
沈宁意识混乱,根本听不清田东在说什么,小小的一团缩在墙角,毫不起眼,可悲可怜到了极致。
“行了,你下手没个轻重,别再把人弄死了。”陈深道。
“是,大人,小的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其实小的脚下没用多大力气。”田东转身笑着恭维。
陈深哪信田东的话,田东是个粗人,一股子蛮力,方才用的那一脚分明是用足了力气!再加上沈宁身子弱小,本还受了伤,又结结实实挨了田东那一脚,这两天,沈宁怕是不会好受。
“看着他,别让他出什么意外,另外,去给他找点药,送点吃的过来。”陈深还是不忍心,交代了田东。
门被重重关上,密室再度恢复一片死寂,沈宁在墙角,呼吸微弱,灰寂的眸子里有清浊的泪滑落…………
……………
关于沈宁的消息一点也寻不到,楚烨险些疯狂!沈元齐婚宴后第三日,楚烨倾尽全力,派出摄政王府几乎所有兵力铁骑直逼晟国边境!
摄政王的一支铁骑,顶的上千军万马,战力让人惊心,不然,当初的区区不入流的小小祁国,怎么可能短短几年内升上南陆第一强国。
如今,楚烨的铁骑已然压境,倘若楚烨强攻,他们晟国,毫无抵抗之力!
晟国皇帝段宸,在皇宫内,急的焦头烂额,对他这个儿子段则天是咬牙恨到了极点!
因为,他所亲自封的自小引以为傲的太子,并不是他想的那一个!随着段则天的长大,他才逐渐发现的!
然而,等他彻底发现时却为时已晚,他的皇权,已然被段则天控制,他现在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纸皇帝而已!
段宸望着下首悠然品茶的陈深,咬牙道:“楚烨的铁骑已经压境,边境岌岌可危,他究竟想干什么!”
祁国摄政王的能力是响彻了的,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竟敢直接去招惹,还把人家的王妃掳来了晟国!
当真是……荒唐!
同时,段宸也很疑惑,段则天为什么非要去招惹楚烨,这件事,绝大不小,保不齐,最后连命都会丢了!
段则天曾经调查楚烨,对祁国十分上心时,他还并没有被掏空皇权,也曾派人去查段则天所追查的,却一直有人暗暗阻止他,他派出去的人,一去便没了音信,渐渐的,他也就放弃了。
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假设,段宸惊了一惊,却摇了摇头,否认了。
不可能的,当初,他是亲眼见到的……他已经死了……
陈深放下茶盏,“陛下急什么,楚烨虽说敢压境,看似凶险,实则无碍,只要沈宁一日在我们手里,楚烨就不敢轻举妄动。”
段宸冷笑:“天儿还在楚烨手里,你竟也不怕楚烨会突然要了他的命?”
如果可以,他倒真希望楚烨直接要了段则天的命!
“陛下当真糊涂。”
陈深轻飘飘一句话,很是不屑的模样,竟是险些把段宸气了个半死!
“陛下安心等着便是,主马上就会回来。”陈深笑了笑,提及段则天,不屑的眼神明显恭敬了几分。
看着大摇大摆离开御书房的陈深,段宸脸色铁青,眸子深了深。
不多时,御书房里黑影一闪,一名黑衣龙卫跪地,“陛下,臣在。”
段宸望着龙卫,“去查,太子将沈宁藏着的地方,另外,再去派人查楚烨的身份,太子为何执意挑衅楚烨。”
“是!”
第160章 反正也没人在乎
逸王府。
凉亭里,龙景年一袭白衣胜雪,随意的倚靠在亭柱上,如墨一般的长发随意束起,唇角浅笑吟吟,眸子微阖,眼角似乎是弯了弯,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蓦然间,那舒展的眉却突然皱了起来,唇角笑意不见,而龙景年脸上,痛苦和挣扎的神色交织着。
渐渐的,龙景年似乎是平静了下来,面色无波,眼角微微湿润,睫毛轻颤,那一双似是蒙了一层水雾的眸子睁了开来,眼睛里,是浓重化不开的悲戚和思念。
龙景年靠坐起来,眸光黯淡无神,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凉亭外飘落的雪,看着那雪逐渐将所有的枯枝木叶覆盖………
这一坐,便是一整天,天色隐隐见暗,本就寒冷的温度,更是冷的可怕。
刚回府的韩殷,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冷的打了个寒战,嘴里嘟囔着什么抱怨的小话。
走着走着,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瞧见了凉亭里的龙景年,那一身雪白似乎是融进了雪景,随着寒冷,让人看的不真切,却又那么孤寂的刺目。
韩殷动作僵住,放下了抱着胳膊的双手,迅速进了屋子抱出一件长袍,进了凉亭。
还未接触到龙景年的身体,韩殷便感觉一股子针扎般的寒意直钻指尖,心底更是心疼不已。
他不知道,他的王爷……究竟是在这大雪天里坐了多久,身子才能冰冷成这样……
“王爷……回屋吧……”韩殷把长袍搭在了龙景年肩膀上。
龙景年像是没听到似的,眼睛一直望着半空中的落雪,却又像是透过落雪在看什么,目光专注,些许涣散。
韩殷见了,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酸的,他强忍着心底的心疼,说道:“王爷,天这样凉,您这样,身子怕是会坏的。”
龙景年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微歪过头,不解的看着韩殷:“是吗?”
“嗯。”韩殷点头,给龙景年拽了拽长袍,像是哥哥哄弟弟的语气。
几近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龙景年释然一笑,轻松的说道:“坏了便坏了,没事的。”
龙景年扭过头,继续望着天,“反正也没人在乎的。”
轻微落寞的声线随着吹过的冷风消散,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冷风哭泣的低吟。
韩殷死死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望着如此消沉的龙景年,胸口像是憋了一口闷火,发泄不出,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王爷,您不是没人在乎!”韩殷像是不服气,语气微微有些重。
韩殷长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他道:“属下在乎您,任何时候都是!”
这话毫无疑问虽是有些僭越,他不过区区侍卫,而龙景年却是身份高贵的王爷,他的在乎,可以说是一文不值,甚至,根本不配。
但是,他还是要说出来!因为,他的这条命,都是王爷给的!他不在乎什么配不配!他只知道,他是真的在乎!
那时,他们家兴旺,父亲在朝为官,一世清名,为人梁正,却反遭奸人陷害落得个家破人亡!他被父亲母亲舍了命的送出来。
他恨!却也知道,他不能回头,因为回头,一定会死!那样,他就彻底辜负了他父母舍了的命!
他逃到绝路之时,也是这样的一个风雪天气,他一身破衣烂衫缩在墙角,以为就会这样死掉之时,王爷出现了。
那时候,王爷的面色冰冷,可眼睛里的光泽,却是暖的人发烫。
王爷递给他身上披着的长袍,不管自己的身子就那样暴露在冷风中,温柔的声线紧紧包裹住他。
“天凉,莫在冻坏了,是没地方可去吗?跟本王回府,可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那时候,王爷眼睛里的温柔像是要把他烫化一样。
也就是那时候,他决心要誓死保护这个人,保护这个当初救他出绝境的温柔之人。
眼下,看着王爷日渐消沉,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当真是……没用!
龙景年没有反应,像是不在乎,可马上,龙景年望着韩殷,突然笑了,笑的并不真切,朦朦胧胧的,像是一层假面
他道:“谢谢。”
韩殷征征的站在原地,错愕了几分,旋即,他反应过来,自嘲般的笑了笑,他早该知道的,他的在乎算个什么?
或许,只有王爷心里的那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才能让王爷开心,露出最真切的笑容。
可是……那已经不可能了啊……
龙景年站起身,许是坐久了,站起来的时候,龙景年脚步明显有些虚晃,他扶住柱子,缓了缓,离开了。
望着龙景年的背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觉得,王爷好像更冷了,相较以前,只不过是孤寂,现在却是不近人心的冰冷,好像他本身就没有了心一样。
这样的王爷,他是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
龙景年没有回房间,他趁着微微月光,独身一人去了无言阁。
进了那间密室,环顾着四周的密不透光的黑暗,他觉得,这个地方好像也没那么让他讨厌了,还压抑么?不,他竟觉得有着安心,这是为什么?他不懂。
北渊看着下首的龙景年,神色迷茫,脸上满是颓败之意,他拧起眉,有些愠怒:“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话!”
他是不介意龙景年喜欢男人,也从没想过过于束缚龙景年,可现在,龙景年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颓败的无能模样,这才是让他觉得愤怒的地方!
不过是一段有悖人伦的情感,哪有什么一往情深?
他不懂,也不屑!倘若龙景年不是柔儿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他根本不会留着龙景年在无言阁!
可是,他受了柔儿的嘱托,会好好照看龙景年,他不能,不能就这样看着龙景年颓废下去!
对于龙景年,他是又爱又恨,他爱,是因为爱着柳芊柔,对龙景年爱屋及乌;恨,是恨龙景年为什么不是他的孩子!
照顾着最爱之人和仇人的孩子,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叫他难受?
第161章 以沈元齐作为要挟
沈元齐没有理会北渊的话,自顾自的道:“阁主,我想求你一件事。”
龙景年面无表情,说话的声线冰冷,冷的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仿佛只是一个套着人皮的冰块。
北渊冷嗤:“你不会是想求本座去寻找沈宁的下落吧?”
望着龙景年,北渊实打实的气的牙根痒痒!沈元齐已然成婚,与龙景年是再无一分可能,眼下,龙景年却当断不断,还要纠缠在一起!难道这样,就能改变沈元齐已经成婚的事实吗?
龙景年没有说话,他觉得,他好累,累到什么话也不想说,故而,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沈宁失踪,沈哥肯定会很担心,这次的失踪,所指之人已经是在明面上的,而他派出去的人也长时间没有音信,所以,他来无言阁,想求阁主,派人去晟国查探一番。
说到底,他不是为了沈宁,而是为了沈哥。
“本座不会派人去,你也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北渊断言拒绝。
沈宁的去向,他是知道的,魏桑曾来过,告诉他不要参与这件事,只袖手旁观就好。
他本也没打算参与,他等着的,不过是届时要了那狗皇帝的命。
魏桑身份诡异,他派出去的人,什么也未查到,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而魏桑现在给他的感觉,便是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