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剧烈的咳嗽声,他的身体颤抖着,面部微微有些不正常的发红,那双眼睛里更是泛着泪花。
那样子,禁不住的让韩殷心头一颤,紧着上前的步子也是一滑,险些栽倒。
“王爷……您没事吧……王爷……您别这样……”韩殷拍着龙景年的后背,心疼的无以复加,低声哀求着。
王爷那晚出去后,被一群不知道他不知道是什么的人送了回来,衣衫上满是血迹,脸色苍白,好像和死人没有差别,当时,他吓得不轻。
也是自那夜以后,王爷的身体似乎好像垮了一般,有时候,莫名的就会吐血,每每都能吓丢他半条命。
没过多久,有一名叫林木的大夫进了王府,浑身阴郁,他感觉很是不舒服,想把这人赶走。
可王爷却拦下了,什么也不曾交代,只说让林木留在府里。
他拗不过,只好让林木住了下来,安排了最偏僻的客房,
好在,林木并未对王爷心存什么不轨之心,医术也甚是精湛,他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可纵使林木医术再好,也抵不过王爷的一厢情愿,不是整日的消沉,便是整日的处理批阅奏折,长此以往,哪怕是再名贵的药补出来的身体,也定然遭受不住这样的苦熬。
不断的咳嗽,迫使龙景年根本说不出话,直不起身子,脸色苍白,额心上,竟还有细密的一层薄汗浸了出来。
“王爷!”
韩殷慌了,“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牵马车!”
宫人犹豫,“可是前朝是不允许有马车进入的,这是向来的规矩。”
韩殷气结,扭过头瞪着那宫人,眼睛里的愤怒恨不得把这宫人撕碎!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王爷性命要紧还是什么狗屁规矩要紧?还不赶紧去!”韩殷大喊着,犹如一头发狂的狮子!
龙景年松懈失力下来的身子扑倒在了韩殷肩膀上,眉头紧锁,口中时不时的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韩殷不敢动,紧紧的护着龙景年的身子,生怕龙景年不小心滑下去磕着碰着。同时,心里也在怒骂着宫人行事的缓慢!
正在与朝臣谈论的沈元齐看见疾驰而过的马车,眉头锁了锁。
那是……逸王府的马车。
“哎你们看,这前朝之地向来不允许马车进入,这是……逸王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一名朝臣指着那马车,忍不住对着身旁的几个人小声说道。
“李大人,眼下这朝局动荡,逸王替代皇帝理政,太子又失踪,下落不明,这最后的皇帝……”另一名附和的朝臣意味深长的话音一顿,转而言道,“所以,这规不规矩的,不还是最后看成为皇帝的人定的么?”
皇帝是得罪了摄政王,亦是摄政王亲自拉下台,而太子更是与摄政王频频作对,自找死路。
祁国谁当皇帝,不过是摄政王的一句话。
而暂时处理政务的龙景年也是摄政王点头同意的,行事处事雷厉风行,颇有手段能力,他们也的确是认同的。
对于所谓束缚人的规矩,也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
那名李大人还是不断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沈元齐已经变了脸色。
沈元齐神色愈加冰冷,像是听不下去了,一甩袖袍,直接离开了。
“沈将军这是怎么了?”李大人面色疑惑,“你有没有发现,沈将军好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沈将军虽是不苟言笑,可到底也是随和,可最近,沈将军对任何人的态度都煞是冷硬,他本人,也像是个没有温度的木头。
宋兆笑了笑,“李大人,什么话该说,该在什么人面前说,说多少,你要知道。”
“什么?”
李大人明显不懂,宋兆见了,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拍了拍李大人的肩膀。
李大人独自一人杵在原地,还是不太明白,啐了一句“莫名其妙”也离开了。
沈元齐面色沉重,脑子里想的都是前朝上龙景年的马车疾驰而过的场景。
这样不合规矩,可龙景年向来细心,从未有过什么逾矩之事,更不要说无视前朝皇帝留下的规矩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难不成……龙景年是出了什么事!
第173章 君臣明了
这个想法一出,沈元齐顿时就沉了心,劝说自己不可能,可是,没有用,
那颗浮躁不安的心总是揪痛着,痛到了极致,他想,如果他不去,他怕是永远不会安下心来。
脚步蓦然停住,沈元齐转身,大步折向了逸王府的方向。
开门的,是韩殷。
“沈将军?”看见是沈元齐,韩殷有些诧异。
沈元齐进了门,直言问道,“我在前朝看见逸王府的马车疾驰,可是……王爷出了什么事?”
问出这话的时候,沈元齐感觉心像是提到了喉间,他希望,韩殷说出来的,是龙景年身体康健,一切安好。
可偏偏的,幻想再怎么美好,事实终究是残酷的。
韩殷没有回答他,目光带着躲避,甚至,是带着哀痛。
这时候,他知道,龙景年,真的是出事了。
沈元齐推开韩殷,步伐慌快,快速冲向了龙景年的房前。
那里驻守的侍卫见是沈元齐,对视了一眼,并没有上前阻拦,而是低着头默默的退至了两旁。
沈元齐推开门,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而床上躺着的,赫然就是龙景年!
那紧闭着眸子,脸色苍白,身子虚弱的宛如薄纸一样的龙景年,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儿,毫无生气,仿佛他在下一刻,就会永远这样安静的消失……
看着看着,眼眶突然灼热的难受,视线突然被什么渐渐蒙住,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是,心却像是被被千万把刀子生生的割着,剧烈的疼痛传遍了四肢百骸,几乎要把他碾断拉碎!
正在为龙景年诊治的林木见到有人闯进来,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眼睛里闪着不悦。
他治病向来不喜有人在身旁,更何况是这样闷头突然闯进来?
若不是进来的人是沈元齐,他不能动,他一定会让沈元齐好好吃些苦头!
“给我出去!”林木冷着声音。
韩殷知道林木的脾性,赶紧将沈元齐拽了出去。
“怎么回事!”沈元齐站在门外,浑身颤抖着,压抑的低吼猛地在胸腔里炸裂。
韩殷直起目光,眼睛里带着嘲讽,很是可笑的望着沈元齐,咬着牙反问:“怎么回事?王爷会变成这样,将军以为是为什么?”
一句反问,犹如一盆冰水,从头到尾的,彻底把沈元齐胸腔内的怒火击溃。
“将军招惹了我们王爷,戏耍够了,便自己全身而退,娶了晟国公主温软香玉在怀,沈将军,留恋温柔乡的感觉如何?”
句句嘲讽,像是一只大手把他的心撕裂,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而韩殷见了沈元齐突变的脸色,只觉得心间一阵舒畅,再次开口:“沈将军不回府找自己的美娇娘,怎么?现在来我们王府,虚情假意的关心我们王爷?将军,你恶不恶心?”
“不……我没有……”沈元齐脸色惨白,摇头否认。
不……不是的……他没有戏耍龙景年……更没有虚情假意……
房间的门被赌气也似的踢开,林木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瞪着僵持住的二人。
沈元齐见到林木,哪还会理会韩殷的恶言恶语,紧紧抓着了林木的臂膀,双目猩红,“他怎么样了!”
林木眉心紧锁,挣开沈元齐的手,嫌恶的拍了拍衣衫,不耐的口吻说道:“能怎么样?心气沉郁,已经是隐隐伤及了肺腑,这病,若是他不自己想开,任凭谁都救不回来。”
沈元齐听了,扛不住身子的脱力,踉跄着步子后退了几步,背脊抵上了木柱,这才稳住了身子。
林木忍不住冷笑,摆了摆手,“行了,沈将军,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深情了,若是想要龙景年好,你们二人,最好还是不要再相见。”
“另外,我会给龙景年开一副药,只记得他是当下携领朝政的逸王,亦是未来的皇帝,而以往的不堪,他不会再记得,还希望沈将军牢记,别再靠近龙景年。”
说完,林木直接转身离开,丝毫不顾及他这番话究竟让沈元齐难受成了什么模样。
韩殷却觉得,这样最好不过,王爷不记得沈元齐,也便没了那些困扰,好好的登上皇位,做一国之君。
沈元齐愣愣的,像是在咀嚼林木所说的话,林木说,龙景年不会再记得……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元齐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韩殷甚至都要以为沈元齐是冻僵了,想要去触碰沈元齐时,他动了。
沈元齐晃悠着站起身,透过那小小的窗缝,贪恋的目光,柔情又深远的注视着床榻上躺着的人,用尽着现有的所有力气,把那张脸,那个人,深深在骨子上刻着。
一丝一丝痛彻人心扉的感觉,也深深的烙进了灵魂里,抽离不出。
沈元齐伸出手,抓向虚空,亦是抓向遥不可及那个人,拢了拢指尖,最终还是颓败的把手收了回来。
“以后,他是皇,我……是臣!将是我唯一忠诚的皇!”
沈元齐死死的咬着牙,唇被硬生生的咬破,他无感,血腥就着那番话,就这么被挤了出来。
狼狈!
沈元齐狼狈不堪的逃离了逸王府,他害怕,再多待一会儿,他会更舍不得!
皇帝权落,太子失踪,龙景年继位毫无争议,他的存在,怕是只会羁绊住龙景年。
如今,局势已定,却尚不稳固,晟国劫持小宁,威胁楚烨,难保不齐会觊觎祁国的疆土。
皇家中人,最是该无情。
他和龙景年之间的感情,毫无疑问,便是龙景年的弱点!
皇帝最不该有的,便是弱点!龙景年是祁国未来的皇,九五之尊怎么可以有弱点呢?
所以……
还是忘了好……
沈相府。
龙小婉站在沈老夫人身旁,巧笑嫣语,逗弄的沈老夫人愁眉不展的脸上,还是能看的见一两抹笑意,只是这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下首的段曦月也是陪在一边的,时不时的搭一两句话。
沈元齐外面回来,低垂着头,心思显然不在身上,连大堂内沈老夫人对他的的呼唤都未曾听见,就消失在了廊下的拐角。
第174章 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沈老夫人半张开着嘴,喉咙里的呼唤也没能喊出来。
龙小婉目光闪了闪,赶紧上去搀住了沈老夫人的胳膊,开口道:“祖母,马上就要晌午了,我肚子都要饿扁了,一会儿,咱们吃鱼吧,刚才听管家说,相爷已经去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