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魏桑回想着，脑海里有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可是那张脸，他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怎么会记不起来呢？
那可是他的……师父啊……
他怎么会……就这么忘了呢……
魏桑有些失落，是对自己不记得师傅的脸的怨恨，更是怨恨自己的无能！他为师父报仇，竟是拖了如此之久。
“太子殿下忘性很大。”魏桑收回眸子里的失落，再度回归的，依旧是如渊壑一般的无尽黑暗！
“多年前，柔贵妃入宫，而柔贵妃的家人，不知为何，被皇上执意派去了驻守边界，发生了暴乱，全府无一活口，太子殿下可还记得？”
第176章 胆大妄为
听见魏桑说的，龙武阳眸光转动间，脑海里尘封了许久的记忆也在一点点被挖掘出来。
魏桑说的，柔贵妃的家人，李焱李大将军，是随着先皇镇守国土的有功之臣，却因为女儿嫁入唐皇宫，忤逆犯上，又因为前朝的动荡污蔑，被朝堂大臣误解，父皇对柔贵妃的不满，这才被父皇派去了驻守边界。
龙武阳沉了沉声音，回答道：“边界百姓常年桀骜不服管教，暴乱时而常有，不过李大将军心直口快的得罪了什么人，这才被人灭了府。”
李焱毕竟也算是龙景年的外祖父，而且，龙景年的母妃，柔贵妃是将他母亲害的滑胎，险些丧命！所以，龙武阳回答的口吻极是不屑！
恰恰是龙武阳这一表现，彻底勾起了魏桑心底的怒恨！
魏桑唇角的笑意僵住，望着龙武阳的眸子里，席卷着狂风暴雨般的低怒！
那紧紧攥着的青筋暴起的手，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掐死龙武阳的冲动。
魏桑紧紧盯着龙武阳吃痛扭曲的脸，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刀子，“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直到现在，太子殿下也还是那么不知所谓！”
“太子殿下可知道，边界虽是时常发生暴乱，却也只是抢夺一些吃穿用物，并未发生过大规模的屠人。”
边界贫困潦倒，一些吃的用的，显得是比人命还重要的，可就算如此那些人也不会轻易要人命。
“而李大将军的丧命，并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而是……”魏桑话音一顿，俯身凑近了龙武阳，“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太子殿下，您可知道那人是谁？”
魏桑吐出的温热气息缠绕在耳尖，竟是莫名的让他打了一个寒战！
龙武阳微微撇头，很是抗拒，却因为魏桑的钳制，他根本动弹不了一分一毫。
面对龙武阳的不理会，魏桑倒也不在乎，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人啊，可是太子殿下的母妃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一记闷锤狠狠的砸在了龙武阳的心口上！
龙武阳忍不住抬眸与魏桑森冷的目光对视，强忍着全身的不适，开口问道：“呵呵，你还真是出口惊人，本太子的母妃与柔贵妃自幼相识，本是柔贵妃加害本宫的母妃，而你说的本太子母妃派人去灭了李府全门，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怎么可能会相信魏桑说的！他母妃向来温柔恬静，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愚蠢！”愣了半晌，魏桑看着龙武阳，这才说了两个字。
魏桑松开钳制住龙武阳的手，动作从容缓慢的拿出一叠锦帕，很是仔细的擦了擦手指，然后，魏桑将锦帕扔在地上。
“表象温柔，可不代表骨子里是善类。”魏桑慵懒的坐在龙武阳对面的木椅上，“更何况，是后宫的女人？”
龙武阳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柔贵妃能入宫，皆是你母妃一手计划？那时，你母妃身处险境，不得圣心，恰巧你父皇对还未入宫的林芊柔一眼倾心。”
“你母妃为脱困境，设了计策，以林芊柔母族安危威胁，这才逼迫林芊柔入了宫，而当时，林芊柔是有了心仪的人，你母妃也知道的，可依旧是为了自己，暗暗威胁的让她不得已入了宫。”
“入宫后，你父皇对林芊柔的独宠是毫不掩饰，大张旗鼓的，入宫便封了贵人，后宫中的女人，最是善妒，你母妃，也不例外。”
魏桑缓缓的叙说着，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虽是你母妃借着柔贵妃出了险境，你父皇对你母妃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冷淡，可是，你母妃却开始后悔了。”
“因为，你父皇给柔贵妃的爱太多了，多到让她气愤！”
“女人之间的仇恨可是最让人害怕的，你母妃又故意设计让皇帝知道了柔贵妃是有喜欢的男人，而柔贵妃对皇帝的冷淡也恰巧是坐实了，皇帝最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记着别的男人！”
“如你母妃料想的那般，你父皇开始冷淡柔贵妃，对朝堂之上的李将军也是针锋相对，终于，你父皇查到了柔贵妃一直喜欢的男人，派人去暗杀，男人掉进了深渊，没人知道他是不是还能活下来，毕竟，那个悬崖，是最深最凶险的！”
“柔贵妃伤心欲绝，你父皇见了自己的女人对另一个男人如此，他怎能忍受？之后，你母妃又献计，这才有了李大将军驻守边界，守边界安危。”
“如此一来，你母妃也便有了动手的机会，派人去伪装暴乱之人，屠杀了李大将军一家，而你父皇知道这幕后的主使就是你母妃却不闻不问，柔贵妃对他愈加冷淡，你父皇许是觉得无趣，又有了柔贵妃毒杀皇后，谋害皇嗣，毅然决心斩杀了柔贵妃，也冷落了逸王。”
终于说完，魏桑脸色淡淡惋惜，亦是浓重的讽刺，“真是绝情，也是无情。”
龙武阳听完，只是些许震惊，他自幼长在皇宫，私底背后的污糟事千百桩，这样的事，他并不觉得过于吃惊。
尤其是他父皇斩杀了柔贵妃，且不论他记恨柔贵妃毒害他母妃之事，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物品，杀了便杀了，男人，本就该以国家大事为重，岂能为了区区女人延误？
“可是……这和本太子有什么关系？”龙武阳冷笑着反问，“你把本太子囚困在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么？”
那是他父皇做的错事，关乎他什么事？魏桑是脑袋傻了不成？
望着高高在上的魏桑，而他却是像条狗一样被拴在地上，动弹不了分毫，心间翻涌着阵阵屈辱，这简直是让他忍不住吐血！
“如此胆大妄为，劫持本太子，父皇若是知道了，这后果，你也能兜承的住么？”
他相信，父皇一定在寻找他！他是储太子，亦是未来的皇帝，父皇决不会坐视不理！
“哈哈哈哈……”魏桑如同听见了笑话一般大笑，“太子殿下，你不会现在还以为皇帝能来派人救你吧？”
第177章 人命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你什么意思？”龙武阳听了，一颗心顿时沉了底，慌乱的问道。
“什么意思？”魏桑可怜的目光望着龙武阳，“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父皇能有御抗楚烨的能力吧？”
如当头被人浇下一碰凉水一般，龙武阳感觉浑身霎时间变得冰凉，“你在骗本太子，对不对！”
魏桑的话，分明是说他父皇落败，那么，这祁国……岂不是成了楚烨的囊中之物？这让他怎么能相信！
“是不是骗你，太子殿下的心里，应该比微臣有数。”魏桑脸上淡淡的笑意，泛着冷光玩弄的眸子，是一刻也不曾移开，生怕错过龙武阳的下一个动作。
龙武阳顿时脸色惨白，无力的低垂下了头，神色一瞬间变得木讷灰白起来，那种涣散的震惊仿佛定格，肉眼可见的，龙武阳的身体却是在轻微抖动着。
是的，他在害怕！是害怕深入了骨髓的那般害怕。
龙武阳知道魏桑并没有骗他，可是他潜意识告诉他，这是假的！他不能，也不该相信！
可是……事实是他父皇的确没有能抵抗住楚烨的能力，这祁国，也确实是落入了楚烨的手里！
那他……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不过，太子殿下可宽心，这祁国还是你们龙家的，不过，这上位的皇帝，可是你向来瞧不进眼里，也是你亲自深深踩进泥土里的逸王啊！”
龙武阳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智，魏桑的再度开口却让龙武阳更是感觉如坠冰窟！
“日后，怕是见了逸王，太子殿下您还要卑躬屈膝，恭恭敬敬的喊一声皇上。”
龙武阳猛地抬起头，眸子猩红一片，望着魏桑的目光怒不可遏，大有一种恨不得冲上去咬断魏桑脖子的冲动！
多日滴水未进，也不知龙武阳哪里来的力气，手臂的挣扎竟是扯的两根铁链哗哗作响，响动震得人的耳膜有些生疼。
魏桑却丝毫不在意，甚至对龙武阳这种气愤的到了极致的目光和行为显得有些痴迷，唇角还带着上扬的弧度。
“太子殿下这样看着微臣做什么？这逸王当皇帝，可是楚烨亲自扶持的，不过，太子殿下也没机会能见到逸王了，因为，您不会有从这个地方，甚至是没有从微臣手里逃出去的机会。”
龙武阳看着近在咫尺的魏桑，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可是身子被束缚，死命挣扎想挣脱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天大的玩笑！
一句句忤逆犯上的话从魏桑嘴里说出来，胸上中怒火的临界点瞬间爆发，龙武阳声嘶力竭的大喊：“魏桑，你放肆！”
“放肆？”魏桑眸子倏地阴暗下来，“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太子殿下就受不了了？”
相比这些，那他经历的算什么？
“魏桑！你到底想做什么！”龙武阳气血翻涌，忍着皮肤上的剧痛，死死的瞪着魏桑。
魏桑同他说了不少，却都不是他关心的！他只想知道，魏桑为何要对他如此！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多年前，一场春猎时的一名小马奴？”
魏桑随意的坐在冰冷的地上，单手撑着下颌，像是陷入回忆，目光有些深远。
“马奴？”龙武阳低喃了一遍，记忆里并没有魏桑说的什么马奴。
而且，他贵为太子，为什么要刻意去记得一介区区卑贱马奴？
魏桑继续说道：“那名小马奴是新来的，被掌事的刁难，派去前围，却不小心惊扰了皇帝的马，算是惹了大麻烦。”
“小马奴记得，皇帝很生气，依稀之中，他听见有说要把他杖毙的声音，他很害怕，害怕的连解释都忘了。”
“当有侍卫拖他的身子时，小马奴才反应过来，他真的要没命了，可是啊，小马奴死咬着牙，就是没有求饶。”
“那时候，小马奴是打定了死了算了，也省的活着辛苦，处处挨人算计，可是，李大将军却说，这孩子硬气，他喜欢。”
龙武阳眉心跳了跳，突然想起魏桑说的，是有一年的春猎，李大将军看上了一个犯了死罪的马奴，替他求饶，硬生生用去了一个皇帝给他的承诺，才换得小马奴的活命。
皇帝的承诺，一般不会轻易许人，也不会许人，有多重要可以想象。
这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的殊荣，可李大将军却是犹豫也没犹豫，直接救下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卑贱马奴。
因为那时候，他还曾经说过，李大将军是个傻的，所以，现在他还是对这件事有点记忆。
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你就是那个马奴。”
谁也不会特意去记住一个马奴的名字，可谁能想到，那个马奴不仅好好活着，现在，竟还做了朝中大臣，更是囚困了他这个太子！
“不错。”魏桑直接承认。
“你竟然还没死？”龙武阳唇角泛起冷笑，低怒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鄙夷。
没错，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魏桑，现在再怎么风光，也依旧改变不了他曾经卑贱的身份！
因为，做了马奴的，都是一些犯了大罪的官宦臣子家的遗子，下人！
这样的身份，是永久的，哪怕到死，都是不可磨灭的！
“是啊，让太子殿下失望了。”魏桑站起来，低着的目光望着龙武阳，像是在看一只求生的蝼蚁。
龙武阳没有说话，骨子里的倔强倨傲让他不去抬头仰视魏桑。
本是无声的对峙，可突然，魏桑猛地抬起一脚，直接踹上了龙武阳的胸口，
“喝……嗯唔………”
龙武阳吃痛，头抵在冷硬地上，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弓着身子，手腕处铁链的牵扯控制，更是挫磨了再一层模糊的血肉。
“不愧是太子殿下，你的表情还真是如当初一样。”魏桑蹲下身子，掐住龙武阳的脖颈，硬生生将人半托了起来。
“当初，太子殿下看着那些侍卫屠戮大将军府的人时，表情和现在一模一样啊，那样的高傲凌人，甚至，不屑一顾！太子殿下，人命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一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