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哥一愣,“这怎么说?”
“简单呀,看看现在谁才是博洋湖上的霸主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骆哥怔住,接着面露骇然。
赵思洵说:“若真与水军关系好,王天崇怎么可能冷眼旁观,由着水匪灭了这么大一个帮派,你说是不是?”
骆哥额头汗都要掉下来了,只能支吾道:“姑娘高见。”
“所以水匪中武功最高的就是浪白帆?”
“对,他是宗师,听说武功在排行榜上能进前十,就连王大将军也无法拿下他。这五年来水军不知道围剿了多少次,都无功而返,只能由着水匪盘踞在私道上。除他之外,手下还有诸多高手,也都有数一数二的本事,反正,这些年经过水鬼道的商船都是九死一生,再多的高手保护也都栽了。”说到这里,骆哥苦口婆心地劝道,“所以姑娘,你一定劝劝公子,不要意气用事,这些水匪连水师都不怕,怎么会怕你们一个人,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排行前十?”
“是啊。”
赵思洵不信,“那置大宗师于何地?”
骆哥苦笑道:“姑娘呀,谁会将大宗师往里面排啊,那几位都跟神仙差不多,跺一跺脚,江湖都得震三震,谁有资格跟他们排在一块儿。”
“原来如此,那我心里有底了,多谢骆哥好意。”
“姑娘满意就好。”骆哥讪讪,由衷希望面前的这位赶紧走,毕竟那位公子已经往这儿瞟好几眼了。
然而赵思洵却仿佛忽然想到什么,脚步都迈开了,结果又转了回来,笑问:“骆哥,若是有大船在这条道上经过,那……”
“姑娘哟,如今哪儿还有大船敢往这里走?”骆哥连连否认。
“真没有?”
“没有。最近不太平,水军的船只时常在水鬼道附近出没,水耗子也警觉了许多,哪儿敢放大船过去,我本打算再跑几趟船,就歇息一段时间,看看情况。”
这样的吗?
赵思洵心下微转,有了一丝了然,他再次向骆哥道了谢,便迈着优雅的步子往船尾走去。
四国局势紧张,这水鬼道直接连通南望和东楚,不管怎么说,若他是王天崇,也的确不能再放任,万一出了闪失,如何跟他爹交代?
作为南望的亲王,赵思洵倒不介意帮他一把。
区区一介宗师罢了,他淡定地回到叶霄身边,朝这位更厉害的大宗师温柔一笑,心说不是大问题。
幸好当初一见到叶霄,就当机立断,死皮赖脸地用各种手段招呼上,坚决将人留在身边,不然此时还真有点麻烦。
赵思洵为自己的远见点个赞。
“回来了。”
“嗯。”
“套出话了?”
“是啊。”
“好。”叶霄看过来,用平淡如常的口吻道:“仗着天赋卓越,武功高强,非得带我上这条船,会一会水匪,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这话你说的是谁?”
嗯?我去,这家伙竟然偷听!
赵思洵惊讶地瞪大眼睛,叶霄正用凉凉的眼神等着他。
请问扣黑锅的时候被当事人抓到该怎么办?
道歉还是……
只见赵思洵微微侧过脸,仿若恼羞成怒地抡起拳头朝叶霄胸口捶去,“讨厌,人家不过是去探探消息,随口说的,倒是你,堂堂云霄宫宫主,竟然偷听?”
自然是糊弄过去!
叶霄下意识地抬手握住这只拳头,惊愕地看他,“你……”
赵思洵回头不高兴地一噘嘴,“怎么,我的话难道说错了,水匪为非作歹,为祸一方,你若是瞧见了,难不成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永远别低估夷山王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特别是他现在还穿着女装,一言不合就能耍赖。
赵思洵眉尾一挑,端的是理直气壮。
叶霄无言以对。
一见他词穷,赵思洵得意了,眼睛往手上一瞥,“霄郎,我的手你要握到什么时候?”
刹那间,叶霄一把放开,就跟烫手山芋一样。
赵思洵于是微微一笑,收回手施施然地端坐好,那小模样趾高气昂,跟个骄傲小公鸡似的一点也不带怕的。
不知为何,叶霄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娘亲,也是这样,看着娇娇弱弱,连根绣花针都拿得吃力,可捉弄人的本事永远层出不穷,哪怕后来缠绵病榻也不得安分。
叶雪山明知道妻子暗地里干坏事,将一口又一口的锅扣在自己背上,也纵容着不戳穿,说是情趣。
呵,情趣?
最后这延伸出来情趣落在叶霄身上,差点坑死他。
叶霄对此嗤之以鼻,没想到兜兜转转竟会碰到赵思洵,一个轮回,此情此景跟他爹娘真是太相似了。
而他看到赵思洵胡搅蛮缠的模样,除了头痛之后,竟然也觉得习惯,甚至有一丝丝好笑。
其实若是往常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去质问,而问了……难道还期待赵思洵会道歉?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面对着静谧的湖面,神情有些茫然。
赵思洵见叶霄不搭理他,心下有些没底,忍不住问道:“你生气了?”
叶霄摇头,“没有。”
“真没有?”
见他狐疑的模样,叶霄无奈道:“若我生气,你待如何?”
“自然是哄你啊!”赵思洵想也不想地回答。
哄?
叶霄有些新奇,忍不住问:“你要哄我?”
赵思洵点头。
怎么哄?
赵思洵抬起目光,望向远处。
只见湖面与天际的交汇处,穿插着岛屿间隙,已经有了一道清晰的水平线,泛着鱼肚白,太阳正缓缓升起。
天高地阔,白鸥掠过水面,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赵思洵回头拍了拍叶霄的肩膀,笑道:“我给你吹首曲子吧,犒劳你这一路的辛苦,也别再生我的气,好不好?”
叶霄微微一顿,回首就看到赵思洵从脚边的包袱里掏出一个陶埙,朝他笑了笑。
那只刻着云霄二字的信物,没想到赵思洵竟带着,叶霄有些意外。
他听过赵思洵的埙声,闻之而伤,听之难忘,当初便是因为这埙曲,他才踏上夷山王府的屋顶,于是神情有了些许变化,带了一丝期待。
他本就没有生气,便点头道:“好。”
赵思洵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然后将埙凑到嘴边,闭上眼睛,缓声吹奏。
安静的湖面上顿时传来悠扬而空灵的声音,曲调更是婉转动听,众人忍不住寻声望去,便看到这天仙般的女子独占船尾,迎风婷婷,垂眸吹埙。
白日从湖面上冉冉升起,温暖的光刺破了黑暗,在水中洒下粼粼波光,亦轻柔地照耀在她半边洁白的脸上,广阔无垠的天地间,人们的眼前只定格这这一幅画。
除了美,无法言语。
叶霄怔怔地看着他,黑沉的眸中带着异样的光,久久未动。
作者有话要说:
叶霄: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叶雪山:没事,儿子,你会习惯的。
第051章 货船 自是天下无敌手!
音乐引人共鸣, 船上之人都沉浸在其中,不知不觉,已是红了眼睛。
“没想到夫人还有这般高超的乐技, 真好听。”
忽然听到一声抽噎,闻笛笙回头,惊讶地看着秀儿, 后者正一手抱着自己的包袱, 一手默默抹去眼泪。
见闻笛笙看过来, 她强自镇定地撇开脸。
闻笛笙掏了掏自己的衣襟, 找出了一条帕子,递过去, “擦擦吧,顺便把脸也洗干净, 放心,就算恢复本来面目, 这里也不会有人伤害你。”
秀儿拿过帕子,看着他, 最终“嗯”了一声。
船不知不觉往前进, 忽然站在船头眺望的小弟喊道:“骆哥, 前面有水耗子过来了!”
这一带已是水匪巡逻的地盘,会遇到骆哥并不意外。按照往常, 水匪喽€€们会上船来看上几眼,见没什么东西能抢,他再适当地打点一下也就放行了。
不过这次, 拜赵思洵的埙音所赐, 骆哥远远望去, 发现来的耗子船竟然不少。
“怎么办?”小弟虽然这么问着, 但是目光却忍不住往船尾看去,意思不言而喻。
有白衣公子在,区区几只耗子并不可怕,只是若因此杀了,到时候,他们的船就陷入麻烦,众所周知,水匪最记仇。
想到这里,骆哥有些懊恼,不该沉浸在埙乐中,失了警惕。
他赶紧跑到船尾,唤道:“公子。”
叶霄睁开眼睛,清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淡声道:“可以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骆哥说的,只听埙声戛然而止,赵思洵停下吹奏,他的手搭在船沿上,身体微微前倾,似极目眺远。
只是水鬼道上多是岛屿,水道蜿蜒,被阻挡了拉远的视线,他问:“你看到了?”
叶霄回答:“听到了。”
赵思洵的唇角勾了勾,眸光闪烁,“那接下来就拜托叶宫主了。”
叶霄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看着赵思洵,“我有个要求。”
“嗯?”
“事成之后,你告诉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