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俞没想到背后竟这样复杂,他耿直问道:“徐兄当真做了这些大逆不道之事?”
徐言宁连忙摇头:“不,我并没有……”
苏俞摊手:“那不就是了,我信徐兄的人品,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旁人的言论并不能动摇我的想法和交友的权力,若是那等宗门容不得徐兄这样的人才,那舍弃了便是,先暗地里发展,将来有实力了再来替自己洗清冤屈,岂不快哉?”
“我……”
苏俞当着徐言宁的面取出一张面具,然后往自己脸上扣去,又伸手捏拿了一阵,然后就当着徐言宁的面给自己换了张面孔,换好后对徐言宁笑道:“徐兄,在下姓余,名肃,以后请徐兄多多指教。”
徐言宁惊愣了半晌,没想到苏俞不仅让食铁兽幼崽掩饰了身份,就连他自己都改头换面,身份也换了,将自己的名字倒过来成为余肃。
消化了这些信息后,他明白苏俞的意思了,想了会儿,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后闭目了会儿,于是这回轮到苏俞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张精致的面孔变了样,变得不再那么突出。
这时徐言宁睁开眼,同样对苏俞拱手道:“余兄,在下姓严,单名一个旭字,以后请余兄多多指教。”
苏俞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严兄,不过严兄可否告诉我,这变化是因为那颗丹药吗?”
徐言宁脸上多了几分真切轻松的笑容,道:“对,这丹药名为易容丹,是一种比较偏门的丹药,我虽然炼制了,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用上,余兄若是喜爱,我送一瓶给余兄。”
苏俞喜道:“我很喜爱,多谢严兄了。”
这种好东西对苏俞来说多多益善,如此他又多了种掩饰身份的手段,保不住哪一天这面具会失效呢。
徐言宁的飞舟比起乔万海的那艘速度快多了,一天后他们到达一座在苏俞看来比较繁华的城池,徐言宁带了几分期待和忐忑,与苏俞一起踏进了这座城内,默默地看着四周的人群。
苏俞也在打量这座他来到东大陆中央后进入的第一个城池,放眼望去,四周经过的行人修为多在炼气中后期,还时常碰到筑基修士,似乎在这里筑基修士根本不足为奇,一路走来,有几个气息深厚的他都不敢去探查。
这城内的灵气自然又比外面更浓郁了,比起琉光城还胜上一筹,要知道这还是东大陆中央比较偏僻地带的城池,可见这里的环境和资源真的比起他们那儿要充足多了,也难怪这里的修士看他们那里如同蛮荒地带了。
“我们先找家酒楼吃喝一顿吧,然后再找家客栈安置下来,逗留些日子。”苏俞提议道。
徐言宁:“我听余兄的。”
苏俞不嫌他是拖累,他目前又无处可去,就想着不如跟着苏俞一道历炼了,那些人大概也想不到还有修士愿意亲近他吧。
“走,走,我等不及尝尝这里的菜肴了。”苏俞鼓动道,团子也在催促,这般轻松的姿态让徐言宁也放松了几分。
苏俞不差灵石,所以专门挑了家人流量大规模又不小的酒楼,正好楼上临窗位置空下来,苏俞连忙拉着徐言宁走过去坐下,在徐言宁推荐下点了一桌子的酒菜,有团子在此根本不怕吃不完的。
徐言宁在海船上待了些日子,当然知道团子这只食铁兽幼崽的食量有多大,看这一人一兽的模样不由莞尔。
等待上菜的时候苏俞提起一事:“我与三位师兄师姐在海上失散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与他们团聚呢。”
徐言宁道:“可着急?如果急的话那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苏俞摇头:“离约定的汇合地点远着呢,倒不急这点时间,我们此次来有一个目的就是历炼,倒也不必凑在一起,不过离得有些远了,我带着的传讯器接收不到师兄那边的讯息。”
上岸脱离暴乱海的环境后,苏俞试着给三位师兄师姐传讯,但都没有结果,在他想来,乔万海他们上岸后肯定也会给自己传讯,结果会跟他一样。
“那就好,我怕耽搁了余兄。”
苏俞摇摇头,与徐言宁聊起其他,又留意听酒楼里修士的八卦,这也是来吃饭的一个用意,就忽然听到有人提到灵云谷三字,徐言宁当即脸色有些发白。
“你们可知道灵云谷出事了。”
“灵云谷能出什么事?灵云谷大门大派,就算有事也不是我们这些小修士能操心得了的。”
“先听听出什么事,正无聊着呢。”
“你们知道灵云谷的少谷主秋辰容吧,据说在丹术上天赋非常了得,不仅丹术在尚未筑基时就达到了二品,甚至还为灵云谷贡献了两个自己改良的丹药古方,谁听了不夸这位少谷主天赋了得,惊才绝艳。”
“这事早就传遍东大陆了,该问东大陆有几个修士不知道灵云谷少谷主大名的,引得多少女修士向往爱慕,对了,其中还有不少男修士想要自荐枕席的呢。”
“哈哈,那你们也知道徐言宁这男修的事了,哈哈。”
徐言宁的脸色更白了,身形还有些打晃,苏俞则是眨了眨眼,难怪徐言宁未曾开口向他讲述这些内情,只怕说出来徐言宁自己也觉得难堪吧,不过他认识徐言宁在先,听到这位什么少谷主,第一个印象就不那么好。
第146章 徐言宁的过去
苏俞伸手拍了拍徐言宁,给予无声的安慰,单凭这几句话,他猜测出徐言宁到底是被谁背叛了,被背叛之前,徐言宁和那位少谷主的关系绝不简单。
不就是男人和女人间的那点事,换成了男人和男人间的那点事,他懂,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啊。
对这种带着暖昧色彩的话题,大众向来喜闻乐见,因而有人抛出了这个引子,酒楼里的客人八卦得更加起劲了,可见无论是凡人还是修行之辈,在这一点上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有一人的声音尤其突出:“那徐言宁啊,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居然也追在少谷主身后跑,不过谁让他祖父是灵云谷的客卿长老,也算是自幼和少谷主一起在灵云谷长大,可少谷主显然只爱红颜不爱蓝颜,碍着客卿徐长老的面不好强行拒绝。”
有人却反驳了:“听你之言,这徐言宁的祖父不过是灵云谷的客卿长老,难道还能在灵云谷一手遮天不成?怎就不能拒绝了?那谁谁不是灵云谷的少谷主吗?”
“这话说得,谁还是刚出生就是少谷主来着?”
“那就是说那家伙在成为少谷主之前,是委曲求全借用了客卿长老的势?现在势成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少谷主自幼便天资出众,需要借一个客卿长老的势?少谷主做的那些贡献还不足以证明他的天资吗?”
“那你前后言论岂不是自相矛盾?自幼便天资出众,灵云谷肯定相当重视,听说改良的两个丹药古方,已是前年的事了吧,灵云谷还不得把他供起来?有这样的地位还不足够严辞拒绝徐言宁?是不是那灵云谷的徐长老最近出事了?徐言宁失去靠山了吧。”
“这……”
“果然……”
酒楼里的客人顿时哗然,没想到真被不幸言中了,但显然少谷主秋辰容的拥趸很多,酒楼里还有不少年轻女修在,支持他的声音比较大,将极少数的理智声音给压了下去。
苏俞给徐言宁传音道:“你瞧,依旧有人看得分明,站出来替你说话,徐兄,你祖父徐长老真的出事了?”
徐言宁也没想到会有人替他说话,指出其他人话语中的矛盾之处,而非一面倒地谴责于他,苏俞更没有因为他曾经追着一个男人跑而对他投以异色,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同样传音道:“多谢苏兄宽解,我心里的确好受许多,他们都以为我祖父凶多吉少,可我知道祖父还好好的,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不得脱身。”
“因我祖父只是灵云谷的客卿长老,所以并没有在灵云谷留下自己的魂灯,可祖父却给我留了东西,所以我知道祖父还活着,只是被困的那地方我却去不得,可没想到,就因为祖父出事,灵云谷竟然……”
一边喝酒一边向苏俞吐苦水,借着没刻意炼化的酒劲,徐言宁狠是发泄了一通,说到最后都眼泪汪汪的了,就差痛哭一场,显然理智还在支撑着他,让他不能在外面失态,也让苏俞知道了许多内情。
用徐言宁的话来说,并非是他一厢情愿地追着另一个男人跑,在秋辰容暴露真面目前两人可谓情投意合,徐言宁也是在秋辰容的执着下才慢慢被他打动,到投入了真感情,祖父虽然不看好,但想着有他在,秋辰容也不敢欺负了他的孙儿,谁料后来会出现那样的意外,让他无法赶回灵云谷保护自己的孙儿。
徐长老能成为灵云谷的客卿,是因为徐长老修为不弱外还是名丹师,徐长老年轻时因缘际会得到不俗的丹师传承,丹术并不比灵云谷自己培养出来的长老差多少,只是因为不愿受过多约束才只担着客卿长老的名头,后因儿子儿媳在历炼中意外身陨后留下一个三岁孩子,才让徐长老停留在灵云谷的时间多了些,陪伴孙儿在灵云谷长大成人,徐言宁虽说没拜其他人为师,由祖父亲自教导修行丹术,但毕竟入了灵云谷的门,是灵云谷的内门弟子,因而事实上徐长老和灵云谷因孙儿的存在关系更加紧密了。
但似乎这只是徐长老的一厢情愿,灵云谷方面看着并未真正将徐长老当成自己人,否则又岂会如此对待徐长老留下的唯一亲人。
徐言宁想不明白秋辰容前后变化如此之大,前一刻还对他深情款款,后一刻便翻脸不认人,诬陷他盗取灵云谷的秘方致他于不义,以前待他亲热的同门也对他喊打喊杀,最后一路逃至无望崖,被逼之下只能跳崖。
无望崖之所有得此名,那就是跳下后根本没有逃生的希望,唯有死路一条,又有绝命崖之名,徐言宁被逼上死路,不跳入无望崖也会惨死在过去那些同门手上,与其如此,还不如由他自己结束了这条性命,等到祖父回来,定会为他报仇,跳下无望崖的那一刻,他只遗憾再不能见祖父一面,不该不听祖父的话,信了秋辰容真对他深情一片。
徐言宁光喝酒都不吃菜了,借着酒劲吐出来的话越来越多,苏俞怕他控制不住,赶紧打包了没动过的菜,搀扶徐言宁离开,找了家附近的客栈投宿住下,团子看得直翻白眼,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搞到这种地步,这徐言宁也够争气的。
“眼光太差。”团子站在桌上,两爪揣在胸口,开始批判耍酒疯的家伙。
苏俞弄来一团水湿了帕子,给徐言宁擦脸,让他舒服些,对团子的批判点头敷衍道:“对,对,眼光差了些,没团子你眼光好。”
团子洋洋得意,可不是,看他找了个可以长期提供他极品灵酒的苏俞,单凭这点就胜过徐言宁这家伙许多了,接着批判:“不听祖父的劝阻,栽了跟头也是自食其果,自找的。”
“对,对,自找的,有句老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擦好徐言宁的脸,苏俞又帮他把鞋脱了,拉开里面的薄被替他盖上,想让徐言宁发泄过后好好睡上一觉。
团子在桌上踱了两步:“嗯,就是这个理,最后还被人逼着跳那什么无望崖,真是没用,知道祖父没死,找个地方蛰伏起来啊。”
苏俞起身笑了:“大概是徐兄被祖父保护得太好,人有些单纯了,起初都不知道遮掩下容貌再进城,身上有易容丹也不知道使用,否则想要脱身应该不难,可当初他显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脱身时机。”
床上的徐言宁忽然翻了个身,口中喃喃出声:“辰容,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了帮你在灵云谷立足,我连自己改良的丹方都送给你了,难道以前的一切都是欺骗于我?为什么……为什么……”
苏俞和团子听得都瞪直了眼,两人互相看了眼,没想到还能听到如此大的秘密。
团子继续揣着爪子说:“我算知道怎么回事了,那什么秋的家伙绝对是利用这小子,将这小子身上的利用价值榨干了就转身翻脸不认人了,这小子也蠢透了,能将别人的成果据为己有的东西,能是什么好货色?眼睛真瞎。”
苏俞听得哭笑不得:“对,对,你说得都有道理,那样的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徐兄的确看错了人,不过身在局中,难免会雾里看花,看不穿啊。”
团子又鄙视苏俞:“你以后可别像这家伙一样犯蠢。”
不然他会爪子发痒,想要一爪子拍死……还是拍死胆敢欺骗的混账玩意儿吧。
苏俞更是无奈之极:“好了,我们留徐兄一人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睡上一觉,那些烦心事也许就没那么重要了。”
苏俞订的是两间相邻的房间,回自己房间后修炼时,留了一分心神放在隔壁。
徐言宁这一觉睡得挺沉,一直睡到第三天天光大亮才醒过来,苏俞倒也不奇怪,徐言宁先前经历了那些事,哪可能好好睡过觉,在海船上时也不过是养伤,如今发泄过后放松下来,睡得时间长点反而是好事,他也曾有过这般经历。
发现徐言宁醒来后苏俞没立即过去,免得对方回想起醉酒后的情形会尴尬。
一觉醒来,醉酒后的记忆并没有失去,因而发生过的情形说过的话,都映现在徐言宁的脑海中,立时让他脸涨得通通红,也就苏俞现在不在他面前,否则非得将楼板击穿再到地面挖个深坑,将自己埋起来。
徐言宁原本脸皮就不厚,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又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将那股子臊人的羞愧感压下大半后,才硬着头皮过来找苏俞,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人吧,醉酒后还是苏俞照顾的他,便是为这个他也得去道声谢。
徐言宁拍拍自己又有些发烫的脸,叩响苏俞的房门。
“进来。”
徐言宁推门进入,苏俞正在摆弄阵盘,在海船上就知道了,苏俞除了有一手酿灵酒的本事,阵法的水平也不弱,徐言宁对有真本事的人向来佩服。
苏俞见徐言宁这会儿才出现,而且脸上还有些发红,没想到徐言宁一个修士的脸色比他预想的还来得薄,不得不说他那祖父徐长老将这孙儿保护得太周到了,这样的徐言宁出来行走没先遇上骗子而是遇到他,不得不说他的运气没倒霉到家,不然被人骗了还会替人数灵石呢。
第147章 天才丹师
现在见徐言宁出现,苏俞心想,倘若没有易容丹改变容貌,此刻脸颊微红的徐言宁定是个绝色美男子。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苏俞将徐言宁迎进房间,给他倒来清茶一杯清清残留的酒气。
苏俞没笑话他,让徐言宁多少自在了些,坐下喝了口茶后,这脑子更清醒了,虽然脸皮薄,但并不是个死不认账的人,因而一脸羞愧地对苏俞说:“前日我喝多了些酒,在苏兄面前失态了,还让苏兄劳心照顾我。”
苏俞摆摆手:“哪里,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哪日我喝多了酒,难道徐兄会将我独自抛下。”
“那不能。”徐言宁立马答道。
“不就是这个理,所以徐兄不必放在心上。”
徐言宁再度松了口气,露出真切的笑意,经过了那些事,如今遇上诚心待他的苏俞,不得不说是他的运气,仿佛跳下无望崖后他的运气便变好了,以为会是绝路一条,晕死过去谁能想到他会从无望崖底流落到暴乱海,期间到底是怎么去的,他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因下跳下无望崖后他就晕死过去了,直到被苏俞救上海船后经过救治方才醒来。
世上有因利益而背弃他的人,也有如苏俞这般赤诚待人的人,这让徐言宁的心又敞亮起来,而不是被阴霾覆盖。
想通这些后,徐言宁也不觉得自己那些事难以齿口了:“没想到我酒醉后会让苏兄听到那么多糟心事,让苏兄见笑了,我也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城池里也能听到灵云谷发生的那些事。”
“我知道原因。”
徐言宁正想继续说下去,不想被苏俞的一句话打断,让他愣了下。
苏俞继续道:“徐兄在休息,我就带着团子在附近走了走,了解了些情况,原来这些事情都是通过水月阁传出来的,灵云谷通过水月阁对外发出通缉令,称徐兄盗走灵云谷秘方背叛宗门,灵云谷不仅将徐兄驱逐出谷,还发了这份通缉令,意图让整个东大陆的修士追杀徐兄。”
原来是水月阁,徐言宁露出苦笑:“我该早想到的,灵云谷向来和水月阁有合作,而水月阁的生意做遍这东大陆,想必这里也有水月阁的据点,将通缉令发放到这儿也很合理,难怪外面那些修士都知道我做了些什么。”
徐言宁眼眶有些发红,虽然借着酒劲发泄了通,排解掉一些郁气,心头舒畅了许多,但不代表重提那些事他不难过伤心,以前的他何曾想过会有一日名声传遍整个东大陆,可惜不是什么美名,而是不要脸的追男人和背叛宗门的恶名。
祖父虽只是灵云谷的客卿长老,但徐言宁自幼在灵云谷长大,受的也是灵云宗的教育,一直将灵云谷当成自己的归宿,可现在这个归宿却因为秋辰容将自己舍弃了,灵云谷上下真的都认为自己有罪吗?
苏俞借着茶杯碰了碰徐言宁的杯子,说:“那些事过去便也罢了,徐兄该做的是留待有用之身,好好修炼,等待你祖父徐长老的回归,届时祖孙合力,终会有真相大白的一日,那时再清算今日的旧账便是了,一时的得失算不得什么,还能因此看清一些人的嘴脸,岂不是好事?”
徐言宁顺着苏俞劝慰他的话想了想,按照苏俞这般说法,发生的那些事反而是好事了,心中再难过也不由笑了下,心情也的确因之好转了些:“苏兄说得对,如果不是这件事,我又如何能看清秋辰容的真面目,欺骗了我的感情不说,还从我手里骗走两张丹方,有些上交的丹药也是我帮他炼制的。”
苏俞越听越觉得这个姓秋的家伙无耻之极,团子也认同苏俞的看法,苏俞问:“这么说,徐兄的丹术在那姓秋的天才丹师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