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骛笑了一声,凑近他,亲了亲他的脸颊:“吃得脸上嘴上都是,现在跟我说可以不吃。你要真不想吃,等回了皇宫,就把你送回冷宫去,真不让你吃了。”
他把扶容抱起来,往床榻那边走去。
扶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轻声道:“殿下可以不要吓唬我吗?”
秦骛淡淡道:“你这种小东西就是欠吓唬,不吓唬压不住。”
扶容垂了垂眼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可是殿下总是吓唬我,我会把喜欢慢慢收走的。
秦骛蓦地面色一沉,停下了脚步。扶容抬起头,又反应过来。
他好像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秦骛抱着扶容的手收紧了,大步向前,把他丢在床榻上。
秦骛松了松手腕上的束袖,在扶容从被褥上爬起来之前,俯身压制住他。
扶容抬眼,对上秦骛的双眼,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泛着幽幽的光,像狼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他阴恻恻地说:“扶容,把你的傻话收回去。”
*
翌日清晨。
扶容裹着驼绒的毯子,趴在床榻上。
扶容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的。他不自觉动了一下手指,牵得全身都疼。
帐篷外有士兵请示:“陛下,一切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启程回京。”
秦骛坐在扶容身边,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传令下去,休整一日,明日启程。”
“是。”
士兵应了一声,就小跑着离开了。
周围重新安静下来,扶容迷迷糊糊的,将睡未睡。
昨天晚上,他不小心惹恼了殿下。
殿下按着他,让他把自己说过的话给收回去。
还让他重复了好多遍的“喜欢陛下”。
扶容说得小声,秦骛就说不够。扶容大声点,秦骛又说外面巡逻的士兵都听见了,使劲吓唬他。
扶容就这样被折腾了好久,到最后,天色擦亮,他的嗓子也哑了。
扶容还有一点点清明意识的时候,抱着秦骛的脖子,认真地祈求:“殿下也喜欢我,好不好?”
但秦骛应该还在生气,按着他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故意对他说:“朕不喜欢笨蛋。”
扶容眼里亮晶晶的,不是希冀的亮光,而是眼泪:“殿下,求你了,你也喜欢我一点……只有我一个人喜欢,我很累……”
秦骛看着他,正色道:“朕不喜欢笨蛋。”
扶容垂了垂眼睛,眼里的光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我不笨……”
秦骛总是这样,自己不喜欢扶容,偏偏要扶容满心满眼都是他,不许改变。
扶容求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含着眼泪,又累又困地昏过去了。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殿下有了怨气。
他喜欢了殿下五年,他给了殿下好多好多的喜欢。
可是殿下,却连一句话也不肯给他。
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时,秦骛架着脚,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奏章。
秦骛转头瞧了扶容一眼。
扶容缩成一团,窝在毯子里,大半张脸都藏在毯子里,只露出通红的眼睛。
秦骛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肉,冷声道:“醒了就别睡了,为了你,回程都推迟一天了。”
扶容小心地往上拽了拽毯子,把自己整个盖住。
他好累,浑身都疼,他想睡觉。
等秦骛把他身上的毯子掀开时,他已经睡着了。
*
扶容恹恹地睡着,连早饭也没吃。
秦骛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后来他吓唬扶容:“中午了,起来吃饭,不吃就没了。”
扶容没什么反应。
秦骛又吓唬他:“还装睡?等回了皇宫,把你送回冷宫去。”
扶容还是没什么反应。
秦骛这才发现他不对劲,摸了摸他的额头,转头喊人进来。
很快的,主帅营帐里就多了几个炭盆,烘得整个帐篷都暖融融的。
士兵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士兵们都训练过,即使被炭盆熏得汗流浃背,也不敢懈怠。
秦骛架着脚,坐在床榻上。
他同样被热得冒了汗,只穿着一件单衣,撩起衣袖,露出精壮的手臂。
秦骛垂下眼睛,看看睡在自己身边的扶容。
扶容裹着驼绒毯子,整个人缩成一团。他紧紧地闭着眼睛,睫毛都在微微颤抖,只有一节细细的手腕从里面伸出来,让西山大营的老军医诊脉。
秦骛探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是有点烫。
老军医给扶容诊脉,沉吟半晌,犹犹豫豫地说:“回陛下,扶公子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怎么好,天寒地冻,连日奔波,又是在战场这种血光之地,还行过剧烈的……房.事,一时半会儿受不住也是有的,只要喝点补身子的药,慢慢地休息几日,应该也就缓过来了。”
军营里的老军医治外伤比较熟练,要他治风寒这种小病,他自然是犹犹豫豫的。
秦骛合上奏章,用奏章拍了拍扶容的脸颊:“听到了?别装病,快起来。”
扶容没什么反应,仍是睡着。反倒在秦骛拍他的时候,睡得更不安稳了。
秦骛抬起头,言简意赅:“开点药。”
“是。”
老军医收回脉枕,从地上爬起来,马上就有士兵来扶他,又奉上纸笔,让他写药方。
一副内服药方,士兵们对照药方去煎药。
还有一小罐外伤药膏,老军医双手奉给秦骛,指了一下扶容露在外面的脖子。
扶容白皙的颈子上,落着两三点红梅似的印记,很是明显,料想其他地方也有。
老军医的意思就是给他抹点药。
秦骛一把接过药膏:“知道了。”他吩咐道:“都下去。”
士兵们领命下去,老军医也要退下去。
忽然,秦骛说了一声:“你看着他们煎药。”
老军医回过神,连忙应道:“是。”
帐篷帘子被轻轻放下,帐篷里只剩下秦骛和扶容两个人。
秦骛把扶容从驼绒毯子里捞出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扶容还昏睡着,软软地靠在秦骛怀里,没一会儿就滑下去了。
秦骛一只手把他抓回来,另一只手打开药膏罐子。
他低声道:“笨得要命,没怎么弄你就这样……”
秦骛掀开扶容的衣摆,看见他腰侧青紫的掌印,顿了一下。
秦骛不再说话,剜了点药膏,给他抹上。
给扶容抹好药膏,不一会儿,汤药也煎好了。
老军医亲自端着药碗,把药送进来。
秦骛抱着扶容,捏着他的下巴,朝老军医使了个眼色:“灌。”
老军医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是……”
才灌了小半口,扶容就被呛到了。
老军医连忙收回手。
秦骛神色不耐,吓唬扶容:“喝药,等会儿把你送回冷宫……”
秦骛低下头,看见扶容紧紧闭着眼睛,才反应过来,现在没用,他听不见。
秦骛的吓唬或者威胁,对扶容来说最是有用。
对睡着的扶容却最是没用。
秦骛瞧着他苍白的脸庞,转回头,冷声道:“找个漏斗,给他硬灌,还要我哄着他不成?他人金贵,记得给他找个金漏斗。”
讽刺的语气很明显。
老军医有些犹豫:“这……”
秦骛顿了顿,又道:“做成药丸。”
老军医顿了一下:“现下恐怕是来不及。”
秦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药碗:“出去。”
“是。”
众人再次退出去,秦骛一手抱着扶容,一手端着药碗,自己含了一口,哺给扶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