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他在梦里做的事情,在梦里见到的秦骛,现实里的秦骛也知道。
好奇怪。
扶容想找秦骛问问,可是又无法单独进宫,只能暂时把这个疑问埋在心里。
很快就到了除夕。
这天一早,秦昭要进宫去给老皇帝请安,再去见见几位兄弟。
扶容也跟着去了。
太子进了兴庆殿,扶容在外面等候。
没多久,秦骛从里面出来了。
想是他在里面帮老皇帝焚香,太子进去了,他就退出来了。
秦骛站在扶容旁边,扶容转过头,偷偷看他。
扶容生了场病,还有些难受,身上穿了好几件,裹得严严实实的。
秦骛面色如常,只穿着一身单衣,在寒风之中,昂首挺胸地站着,像是一座小山。
扶容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可是他什么也没找到。
反倒是秦骛忽然开了口:“看什么?现在知道他是废物,后悔跟他了?要是现在改了主意,要跟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扶容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秦骛抱着手,转头看看他:“你病了?”
扶容的半边脸藏在狐裘毛领里,点了点头:“嗯。”
秦骛低声道:“我早就问过你,是不是不改了。你非要救他,他没死,就得有人代替他,承受他临死前的痛苦,这下你尝到了。”
扶容一听这话,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他发病那天晚上,感觉到的先是一种下坠的感觉,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前世太子殿下是坠崖而死的。
当然是先往下坠,然后摔在地上。
几乎全身的骨头都摔断了,疼痛无比。
所以……
他的发病,其实是在帮太子殿下承受他临死前的痛苦。
天道平衡,在太子殿下身上没收到的,在他这个搅局的人身上找补。
难怪大夫们怎么看,也看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根本就不是他在生病。
秦骛见他傻乎乎的模样,笑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小傻蛋。”
扶容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道:“秦骛,那……那我梦见你了,你怎么会在我的梦里?”
秦骛哽了一下,转头看向他:“没怎么,我就喜欢。”
扶容还想追问,秦骛却转移了话题:“你小心点,每天晚上都要发作一次的。”
“啊?”扶容脸色一白,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没有,我这几天都没有发病。”
秦骛笑了笑:“嗯,吓你的。你救他一次,发作一次就好了。”
扶容瘪了瘪嘴,转过头,不想理他,又想起自己答应过太子殿下,不和秦骛走得太近。
于是他挪着脚步,往边上退了退。
秦骛见他要走,猛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别乱动,就这样站着。”
第70章 再赐
兴庆殿外, 扶容和秦骛并肩而立。
雪花静静飘落,落在扶容面前。
扶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秦骛还是没有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还有, 他们救了的人, 好像不止有太子殿下, 还有他娘亲。
秦骛又说, 每天晚上都要遭受一次,后来又改口说是骗他的,到底是真的, 还是骗他的?
扶容一直分不清秦骛说的话是真是假。
那……
扶容被手上传来的感觉唤回神,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秦骛抓着的手。
天气冷,扶容穿得多,披风遮掩着, 秦骛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握着他的手, 使劲捏他。
扶容蹙眉。
秦骛只穿着单衣, 手却干燥温热,比他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身上还暖和。
秦骛的手带着习武的茧, 捏着扶容的手指,揉来揉去,搓来搓去。
扶容迷惑地看着他, 他到底在干什么?
秦骛假装没有看见他的目光, 手指穿过他的指缝, 扣住了他的手。
像是要把扶容直接揣着走了。
扶容把手往回收了收,轻声呵斥:“秦骛……”
秦骛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若无其事的模样:“扶容, 太子就在里面, 我们又在私会。”
扶容小声纠正他:“没有私会!”
扶容使劲掰开他的手,把自己的手给收回来。
秦骛还想碰他,扶容指着他的手,正色道:“不许动,好好说话。”
秦骛收回手站好。
扶容理了理思绪,再向他确认一遍:“太子殿下本该死去,但是我救了他,所以我要代替他承受一次临死前的痛苦,对吗?”
秦骛颔首:“对。谁让你非要救他?”
“那我娘亲……”
“怎么?”
扶容认真地看着他:“你救了她。”
秦骛都忘了有这件事了,顿了一下:“嗯。”
扶容试探着问:“那……你也挨打了吗?”
秦骛皱了皱眉,扶容问得好像他被人围殴了似的。
要是被人围殴还好,他还能还手,不到一刻钟就能解决。
可是天道的报复不是这样的,他无法还手,只能咬着牙扛了一晚上。
秦骛满不在乎道:“熬一晚上就好了,不怎么疼。”
“唔。”扶容点了点头,“多谢你。”
秦骛笑了一声:“你不是付过钱给我了?”
确实,扶容知道是他救了娘亲之后,还……凑了钱还给他。
扶容顿了顿,又问他:“到底是只要承受一天痛苦,还是每天晚上?”
秦骛淡淡道:“只要一天,没骗你了。他们的命还没有那么值钱,值得人每天晚上都遭罪。”
他皱了皱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解释道:“我没有说你娘的命不值钱,我是说太子。”
解释之后好像更糟了。
秦骛转过头,目光落在扶容身上。
扶容还在思索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神色专注,没有注意到秦骛在看他。
秦骛瞧着扶容白皙的侧脸,披风上的狐毛被风吹动,在他脸上扫了扫。
其他人都不配,秦骛的命,早就给最值得的人用了。
扶容没听清楚,思索了良久,转过头,还想再问他:“那我呢?我也……”
秦骛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指了指兴庆殿里面:“你的太子要出来了,你还要跟我私会?”
扶容下意识回过头。
殿中果然传来太子殿下的脚步声,还有方士们恭送太子殿下的声音。
等扶容再转回头,秦骛已经走远了。
秦骛穿着一身玄色的单衣,走在雪地里,十分显眼,但是绕过拐角,就看不见了。
太子殿下在身后喊他:“扶容。”
扶容又一次回过头:“殿下。”
“走罢,去昭阳殿看看阿暄。”
“是。”
扶容跟着太子去了昭阳殿。
六皇子早已经等着了,自从扶容出宫之后,六皇子总是嚎着无聊。
六皇子眼巴巴地看着扶容:“等会儿又要走了?不留下来赴宴吗?”
扶容笑着道:“臣人微言轻,无法赴宴。”
秦昭道:“扶容也要回家和家里人一同过节的,你若是喜欢,待明日给父皇拜了年,就带你出宫。”
六皇子高兴起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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