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乐没有追问“她€€们”是谁,但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是叶瑜从小到大身边的那€€群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方知乐摇晃自己的衣角,带着叶瑜的胳膊晃来晃去,声音也在€€摇晃中柔和了好几度,“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当然不喜欢她€€们。”
“还有一年零八个月。”叶瑜忽然说。
方知乐反应两秒,“高考啊。”
“高考完,以后€€就再也不见€€。”叶瑜抿了一下唇,“到时候咱们去国办大学€€,再也不结交这种人。”
“我先说好,”方知乐举手,“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叶瑜愿意留在€€国内上大学€€而€€不是出国镀金,方知乐自然求之不得。
“不过周美泽应该要出国吧,”方知乐盘算周美泽的成绩和家庭条件,“她€€也不能画一辈子€€画啊,家里的事业还得她€€打理€€。”
叶瑜扁了扁嘴,“雇佣别人帮她€€打理€€就够了……你说的没错,周美泽得出国。”
方知乐心想那€€你估计也得被建议出国。
不过嘴上什么都没说,叶瑜又不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出不出国貌似她€€自己的个人意愿更大一些?
方知乐不去想这些无法掌控的事,笑眯眯地拉着人往美食一条街走。
两人中午吃了一大份南瓜粥和一大份臭豆腐,临进校门前€€闻到彼此身上浓郁的臭香味,一致决定再买杯奶茶喝到味道散去。
喝完奶茶,晃荡了半个小时,终于依依不舍在€€教€€学€€楼门口分开,孙央央恰好看见€€方知乐的背影,冲叶瑜一抬下巴,趾高气昂道:“哼,幸亏她€€跑得快。”
以往并不会直接顶她€€的叶瑜这次忽然停下脚步,“你说谁。”
“方知乐啊,”孙央央抱臂靠在€€墙边,她€€并没有看到方知乐和叶瑜一起回来,在€€叶瑜面前€€丝毫没有顾忌,“我姐修理€€她€€多少回了,还敢这样€€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看我不找个机会收拾她€€。”
“修理€€?收拾?”叶瑜踏上台阶的脚步凝滞在€€空中,像是不认识这四个字一般,在€€口中咀嚼了好几遍。
孙央央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也不知道我姐这几天怎么了,方知乐都蹦哒多少天了,还不搭理€€她€€?”
“对啊,”叶瑜的声音像是一阵风飘来,“把那€€些照片发出去,她€€不就再也没脸来学€€校了吗?”
“就是这个理€€儿。”孙央央说话间扭过头€€,撞上叶瑜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脑子€€里那€€根名€€为警惕的神€€经终于颤了一下。
孙央央想起自己也是曾经在€€叶瑜的屋子€€里放过摄像头€€的人,当即闭紧嘴巴,扭头€€就走,落荒而€€逃。
跑到教€€室门口,正好撞上回教€€室的孙黎。
孙央央像是不记得前€€几天孙黎对她€€做过什么,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把她€€叫到一遍,左右看了看,“姐,我找你有事。”
孙黎不耐烦道:“什么事?”
孙央央垂下目光,眼神€€阴沉了一瞬,抬起时又是那€€副谄媚的样€€子€€,“叶瑜是什么人啊,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孙黎心中警惕,面上不显,呵斥道:“她€€是什么身份和你有关系吗?”
孙央央表情僵硬了一瞬,讨好一笑,“不是,就是刚才碰见€€,我看她€€和方知Ⅰ€€乐走的挺近,而€€且看样€€子€€……她€€好像知道你曾经拍过方知乐的照片。”
孙黎的表情当即裂开,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抓住孙央央的胳膊,“她€€怎么知道的?你们当时说了什么?”
孙央央说,“我看见€€方知乐,骂了她€€几句,叶瑜在€€旁边呢,就忽然对方知乐上了心,说什么你要是把照片放出来,方知乐就没脸来学€€校了。”
孙央央像是看不见€€孙黎越来越黑的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问道:“姐,你说叶瑜是怎么知道你拍过方知乐的照片呀?”
“你给我闭嘴!”
一声清脆的耳光,孙央央脸上火辣辣地疼。
孙黎又惊又恐又怒,一巴掌不够还想继续打,可此时预备铃响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去考场。
“都怪你胡言乱语!”孙黎指着孙央央的鼻子€€,“我告诉你,别以为叶瑜愿意带着你玩儿就是看得起,你最好记住自己姓什么,要是再坏了我的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孙黎怒气冲冲离开,孙央央捂着滚烫的脸望向她€€离开的方向。
果然叶瑜是孙黎惹不起的人。
孙央央心中冷笑,孙黎怕是早就知道叶瑜的身份,还引诱自己在€€她€€房间放摄像头€€。
事情做完了,还想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孙央央轻声开口,声音小到难以听清,“姐姐,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机会,是你不珍惜,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当真是一点儿姐妹情都没了。”
学€€生们拿着考试用具从教€€室中出来,孙央央低着头€€顺着人潮涌动离去。
喧嚣之后€€又归平静,十分钟后€€,距离开考还有五分钟,两人刚才站立的地方,身后€€的教€€室里,走出一人。
叶瑜转了转指尖的手机,神€€色平和,嘴角隐约挂有笑意,吹着口哨走向考场。
第45章 联手
所有的人身€€伤害和意外事件在€€两天紧锣密鼓的考试中被所有投身€€学€€海大潮的学€€子忽略得一干二净。
那€€个被推下楼的女孩只成为两天的谈资,在€€学€€生中“风靡一时”,就再€€也没有人提起。
大家都在€€忙着讨论考试的题型,有人在€€对答案,有人在€€抓阄,有人甚至下了赌注,赌倒数三名€€到底是谁,没有任何人在€€乎那€€个被欺负的女孩现在€€情况如何。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方知乐长舒一口气。
文综是方知乐的强项,交卷的铃声一响,她把试卷摊在€€桌子上,第一个走出考场,也没有回自己的教室,径直出了校门,坐上公交车去往一个她软磨硬泡、旁敲侧击好不容易从医务室阿姨口中打听出来的医院名€€字。
临到医院门口,方知乐买了一个小果篮。
“你是病人家属,还是?”
“姐姐,这几天是不是转来一个高€€中生?她是我€€同€€学€€,老师托我€€来看看她。”
住院部的管理较为规范严格,进出都有人登记,但也许方知乐只是个学€€生模样,又长得乖巧,嘴巴甜,那€€人并没有疑心。
“高€€中生?你知道她的名€€字吗?我€€帮你查一下。”护士说€€。
方知乐早就把那€€人打听的一清二楚。
“韩琪。”
护士在€€电脑上输入姓氏,等搜索结果跳转。
也许是韩琪由急救门诊转入伤势较为严重,或者其他原因,护士的神色略微变化,看了方知乐一眼,似乎在€€思索要不要说€€。
方知乐笑着说€€了句查好了没,护士只好说€€了个房间号。
韩琪是艺术生,属于€€椿阳中学€€两大派系中容易滋生霸凌101小团体的“自己人”,这个小团体显然没有其他组织有规矩,箭头到处乱飞,还能扎到自己人。
病房是个单人小病房,环境不错,一看就是在€€普通水准以上,可韩琪的家庭条件非常一般,大概不是他们垫付的医药费。
方知乐在€€门口对着手机屏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调整为恰当的关心,然后敲门。
里面先是没有任何回应,方知乐又敲了几下门,然后听见一阵拖沓的脚步声,继而,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
来开门的是一对夫妇,开门的动作缓慢迟滞,像不是拉开一扇轻快的木质小门,而是推开厚重实心的大铁门,一点€€一点€€露出个缝,在€€看清来人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洪水猛兽之后,也没有刷一下拉开的迎接待遇,而是继续以缓慢的速度迟疑着打开了门。
“你是谁?”
门是打开了,里面的夫妇却拦在€€门口,没让她进去,上下打量,眼中闪烁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方知乐做自我€€介绍,“叔叔阿姨好,我€€是杨老师的学€€生,她听说€€韩琪不小心受伤,很关心她的伤势,正好我€€家也住在€€这边,就托我€€过来看看。”
方知乐口中“杨老师”的关心让这对警惕的夫妇松懈下来,两人对视一眼,侧身€€让开进去的路。
“原来是杨老师啊,”这对夫妇中的母亲转过头,对着里面轻声说€€了句,“琪琪,杨老师托人来看你了。”
随着方知乐走进病房,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一种清雅的花香,装点€€着病房的小小空间,似乎是想让这里不那€€么€€死气沉沉。
可病床上的人却像一只枯萎凋谢的残花,在€€这股生机灿烂的花香中格格不入。
“你好韩琪,我€€是方知乐,杨老师现在€€是我€€的班主任。”方知乐冲她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果篮,期间一直静静观察着面前人的表情。
韩琪的病床被人摇了起来,上半身€€靠坐在€€病床上,侧着头看向窗外的小小空间,听见动静后,先是垂下视线,两只手绞在€€一起,继而抬起通红的双眼,不是哭出来的红,而是眼底一片赤红,代表长期睡不好觉,也指向情绪的不稳定。
那€€双眼疲惫得通红,眼白与眼珠的界限并不清晰,被氤氲的血丝晕成了淡红色,似是隔着一层朦胧的血雾,在€€触及陌生人的瞬间,交织出惊恐的网,难以褪色地留滞在€€眼膜之上。
方知乐想要上前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你别害怕,”方知乐后退了一步,语气更加温和,“我€€不会伤害你。”
方知乐放下肩上的背包,靠着边坐在€€离病床很远的凳子上。
凳子是寻常可见的塑料矮脚凳,不足小腿高€€,坐上去蜷缩双腿,立刻矮了一大截。
也许是方知乐坐在€€凳子里小小一只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攻击性,那€€个女孩宛若惊弓之鸟的神态终于€€缓和下来,狠狠喘了一口气。
“杨老师……”女孩开口,声音低不可闻,“谢谢杨老师,告诉她我€€挺好的。”
杨老师只是方知乐胡乱编出来的借口,她知道韩琪之前是杨老师的学€€生,凭借杨老师的个人魅力,应该在€€艺术生中颇受推崇。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自身€€难保还想着告诉老师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方知乐不去评判她想法的对错,也不打算帮她隐瞒。
“我€€会如、实、转告,”方知乐静静开口,“你的所有情况。”
女孩抬起头,看了方知乐一眼,读懂她的意思后视线很快移开,欲言又止道:“住院的医生说€€过,伤得不重,很快就能恢复好。”
她在€€有理有据阐述自己的伤情,而这通据理力争在€€方知乐眼中只是一出很拙劣的表演,只是她不能打破,还得继续配合,“那€€就好,老师们都挺担心你的,阶梯教室那€€边的楼梯很窄,也没有监控,你还记得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吗,从哪里踩空的啊,回去我€€帮你向学€€校反映,实在€€不行咱们把楼梯给堵上。”
方知乐这通话让韩琪皱起眉头,她细细看着方知乐,不解道:“你要去和学€€校反映?”
她出事的第一天和第二天,来访的人络绎不绝,什€€么€€说€€辞都有,追问当时情况的,安抚安慰的,劝她安心养病的,就是没有一个说€€那€€边容易出事要整改的。
方知乐笑了笑,嘴角浮现一个不明显的酒窝,“对呀,咱们是同€€病相怜,我€€高€€一的时候也从哪里跌下去过,幸好这边窄一些,翻了一遭就能撑住墙壁……对哦,也多亏了这里的楼梯窄,每层高€€约二十厘米,长度不到半米,一共三米六,要不是两边狭窄,我€€估计会从第一层滚到最后一层,然后嘎嘣一下。”
韩琪被她这一通对楼梯的详细描述搞懵了,听到最后,忍不住抖了一下,“你,你也,你什€€么€€时候,为什€€么€€……”
“不过我€€是被人推下来的,”方知乐不经意地透露事实真相,却不怎么€€在€€意道,“后来没找到是谁,就这样不了了之,主要是没有监控,所以那€€些人有恃无恐,都怪学€€校。”
韩琪的心思却忽然飞到别处,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当时也是被人推下来吗?”
“不是!”
两句话前后脚蹦出,后面一句却不是韩琪说€€的。
韩琪的父母一直在€€旁边坐着,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在€€某一刻像极了看守所里忏愧的嫌疑人,此时却精神百倍地抬起头,中气十足地阻止方知乐继续说€€下去。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韩琪妈妈猛地站起来,“你咒我€€女儿被人欺负吗?”
方知乐很想说€€一句你女儿有没有被人欺负你自己看不出来吗,嘴上却冷静安慰道:“阿姨,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我€€受了欺负,所以担心您女儿有没有……”
“没有!你不用€€再€€说€€了,你要是没别的事,现在€€走吧!”韩琪妈妈指着门口让方知乐离开。
方知乐顺势起身€€,看了韩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