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界当动物的日子 第215章

亏空得厉害?

陈牛回想起那段挨饿的日子。

差点把自己饿死,能不亏空身体么。

村里头,也不是没有更年轻的人死去,都说是身体差。以往陈牛觉得那种生命逝去的感觉,令人伤感, 此时却感知到身临其境的苦痛和酸涩。

他一只手捂住脸, 试图遮挡住面上的痛苦。

时千也转过身,不愿意再听下去。

他在病房外趴着,不敢进病房,因为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 反而让张佩月知道不好的消息,影响到心情。

等陈牛回来,蹲在一边的多了一个。

时千把脑袋往陈牛身边挨挨,看到他发红的眼眶。

时千小声:“哞……”

我也想哭。

然后就有大颗的泪珠子,从时千的大眼睛里滴落,滚出来。

陈牛看得怔住,泛红的眼眶也泛起湿意。

他伸出手,去擦时千脸上的泪。

“你知道了。”

陈牛的声音也很低,像是感慨,又像是跟自己呢喃对话。

情绪一下没绷住,陈牛抱着牛也流下泪。

林南音听到憋着哭的动静,出门看到这一幕,心里头滋味难言。

她擦擦眼角,想到自己看过的那许多书,实在是太浅显了,以至于看似知道很多东西,此时却无能为力。

她忽地生出强烈的深造学习的念头,不想……这样一直接受改造了。

她不想一直在胜利村种田种地。

投身于粮食生产的一线,固然是光荣的,但她明显不擅长农事。

林南音想了很多事,坚持到了陈牛休息好,来换班照看老太太。

而后林南音又去给远方的妈妈打了电话。

她说钱用不上了,陈牛想办法弄到了钱;也说起自己此时的痛苦和想法。

林妈妈听了,沉默后也只能无力安慰:“南音,继续学习吧。我们有书,就可以继续学习,像你一直做的那样,坚持学习吧。”

“你看我们的国家,它其实需要很多有知识的人,来让整个社会变得更好。”

“再等等吧,妈妈相信一切会好的。”

***

张佩月又住了两天院,吃着苦药,还在头上和半失去感觉的腿上,扎了长长短短的针。

又是一个第三天,老太太不乐意在医院待了。

张佩月半靠在病房的枕头上,主动开口:“带我回去吧。”

她看向陈牛,陈牛低下头。

她又看向时千。

时千没有低头挪开视线,“哞哞”叫了声。

但是太呆愣了,张佩月愣是没猜出是什么意思。再一想,大抵还是不肯答应她的要求。

张佩月叹口气:“大夫不是说了,回去好好吃药,隔三天来扎针,一样的么。”

她的咳嗽倒是止住了。是这两天,林南音跟医生一起商量出来的新方子,效果挺好。

让人担心的食欲,也恢复了一些,不至于叫人特别担心。

但陈牛是贴身照顾的,时千也仔细,哪里不知道头晕的毛病和老太太的腿半失去知觉的事。张佩月的身体,大隐患就没消失。

担心让陈牛不愿意离开医院,即便这里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他害怕再来一丁点的意外,后果他觉得自己无法承担。

时千也是一样的怂,怕。

他甚至想过,把张佩月带到市医院、省医院去看看。

要不是医生说不能颠簸、劳累,现在的交通也特别不方便,只怕跟陈牛已经付诸行动了。

面对两个不听话的孙子,张佩月又知道两小最近的压力和难过,到底不忍心做些激烈的反抗。

只是心里头有了念想,病痛也实在难熬,老太太忍不住叹气,情绪也变得沉闷。

第四天,陈牛还是点头同意了,带着老太太回他们的家。

只要老太太高兴就好。

当天是徐爱刚送时千来的,时千身上套着村里最稳当的板车。

离开医院,张佩月面上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些。

待在医院,其实病人的压力也不小,还不如叫她回家去,在熟悉的地方更为心安。

至于其他的,努力过就好了。

活到这把年岁,张佩月想得很开。

她不随意对待生命,也不作出难舍难分的模样。诚如她对时千说的,生死有命。人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没有办法。

徐爱刚想跟陈牛抢驱车的活,觉得自己才是胜利村第一牛把式。

陈牛直接让给他,让徐爱刚体会了一把“毫无用处”的感受。

时千:……

你眼神又没我的好。

进村后,路上遇到不少打招呼的人,都关心地问张佩月怎么样了。

张佩月笑笑:“还行,这不是回来了。”

“年纪大了,就是病痛多。”

一路安稳地到了家,时千拉的车上多了好些鸡蛋,还有些小鱼、红枣等补身体的东西。

陈牛的二堂婶杜春来帮着生火,给老太太熬点红枣粥。因为陈牛买到了面粉,还能做点软和的馒头。

陈牛则去收拾老太太的屋子。

有钱有票的好处,就是可以给老太太屋里的东西置换一套更好的。

新棉被、稀罕的暖瓶、搪瓷杯子……都是崭新的。

时千嘛,则给无聊的老太太陪玩。

收拾屋子有灰尘,陈牛没让老太太进屋,眼下老太太正坐在陈牛床上。

时千叼来一本杂书:“哞哞。”

奶奶,看书吗?

这本书可是稀罕物,找解国安借的,听说是外头流行的。当然,是时千让陈牛找解老师借的,他自个想看。

学习学习,怎么能少得了课外读物呢。

老太太手上有了点力气,也正无聊,翻开书来。

但书一翻开,老太太就想起来道:“牵牛花,你快去看看,我的本子还在被窝里。”

时千都忘了,还是听到被窝才想起来老太太夹着干花的那个本子。

“哞哞。”

你别急,我去看看。

说来也巧。

陈牛把老太太的旧本子从被子里抖了出来,翻滚摊开在地上,掀开的那页正好是夹着干花的那一页。也就是时千看到的那一页。

于是乎,时千跑进老太太屋子时,就看到了盯着本子沉默的陈牛。

时千凑近,瞟到干花。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哞哞。”

别看了,不礼貌。

时千伸出蹄子,帮老太太保护一下**。

陈牛也就看了这一页,顺从小牛的动作把本子合上。

只是看向时千的眼神,透着些不寻常。

时千还未曾发现,他叼上本子,送回去给老太太。

陈牛没说什么,闷头继续收拾屋子,给老太太换上他能买到的所有好东西。

忙活完,他又去抱了老太太到这边屋里休息。

时千没说陈牛看到了内容,张佩月也就把本子塞在枕头下,安心躺下休息。

她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好享受。

这样孩子们心里舒坦,她也舒坦。

陈牛又出去熬药,回答二婶娘杜春关于老太太和医院的事。

只是他心神是飘忽的,一直想€€€€原来他严肃聪敏的奶奶,当年居然也是会夜里偷姐妹们花的活泼小姑娘。

夜偷之三个字,盘旋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原来她也有那样的青春时光,不仅仅是旁人口里那个,混子好运捡到的倒霉断腿女人。

陈牛知道,自己爷爷在老一辈口中就是个混子。当年跑去外地拉车,三年没攒到两块钱。最后别的同乡因为动|乱死了,而他好运气地带了个女人回乡。

因为他爷爷爱喝点小酒,到处胡闹,不管家里,所以陈牛他爸生得很艰难,憋久了成了半傻子,脑瓜不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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