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眼 第99章

由于“黑庭”在警方内部也有自己的线人,为了让“囚徒”计划天衣无缝,专案组已经将有关他的内部档案全部伪造好了。按理来说,那些资料应该不会有任何漏洞。

但他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眼前的这名IFOR的区域指挥官是他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因为了解,所以不愿相信他是一名罪不可赦的罪犯。

还没来得及出声反驳,应晚发现自己已经被近在咫尺的人困在了方寸之间。

随着两只手高高抬起,被狠狠抵上身后的白墙,挂在腕间的手铐链条在半空中轻轻晃动起来,丁零当啷的响声在寂静的囚室内显得尤为突兀。

落在他唇上的,是一个和在机舱里完全不一样的吻。

细密的轻吻沿着额头往下绵延,覆上他的眼睫,鼻尖,最后辗转回到柔软的嘴角。被男人压制在墙前,唇齿厮磨,应晚觉得周围的空气被渐渐抽空,胸膛开始止不住地上下起伏。

贴在墙上的五指微微舒展,他尝试着从于白青的粗糙掌心挣脱出来,最后却又放弃了挣扎。

老男人控制了他的一切,夺走他的氧气,几乎快要令他窒息。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察觉到了面前人的变化,他的脊背遽然一僵。

抿紧牙关,双唇稍稍分离,应晚抬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人,从齿缝和唇间逼出声音:“……大指挥官。”

像是为了故意刺激眼前的人,他舔了舔湿润的下唇,往后仰着脖颈,直视面前人的眼睛:“……你的那帮下属,他们知道,你想和你弟弟,一个死囚,在监牢里做吗?”

握住他的那只手臂青筋紧绷,于白青的眉骨微微抖动,望向他的眼神刹那间变得锋利无比。

“哥,”应晚轻颤着声音开口,“上一次,你让我好疼。”

第72章 晚晚的鹰

听到应晚口中说出来的话, 于白青浑身一震。

仿佛觉得掌心那点稍重的力道都会伤害到眼前人,他触电一般地松开紧握住应晚的手。目光落在应晚从半空中垂落的手腕上,他在昏暗光线下看到这人白皙的腕间多了一层淡淡的红。

不知道是手铐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

眼神里掺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单薄的人影, 瞳孔渐渐调出了焦点。

就在刚才, 应晚亲口验证了他的猜想。

顶着一张熟悉的脸, 总是在他梦里游弋摆尾、徘徊不去的“鱼”, 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的晚晚。

他还记得自己被“红尾鱼”的人下了药,双眼发黑意识不清,却又只能咬紧牙关痛苦忍耐。

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独自支撑了很久,直到那个人的到来, 体内的痛苦才得以缓解。

他的手被高高吊在地牢的石壁上,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无法回应,没有爱抚,更别提有情人之间的种种温言软语, 缠绵簇拥。

对于应晚而言, 只是一次单方面的承受与付出。

在那样的情况下, 他怎么可能不疼呢?

他很想对面前人说一句, 哥对不起你。

可是张了张口, 喉咙却像是被一块尖锐的骨刃硬生生划过,连带着胸口也跟着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到头来, 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囚室里的空气几近凝固, 只剩两个人的视线在灯光下交汇错落, 不避不退, 直白而又炽热。

等候在门外的一名副官见里面很久没有传出声音, 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门,恭敬地问出声:“长官,没事吧?”

隔了半晌,他听到门内传出自家长官平淡无波的声音:“没事。”

似乎终于在心里想通了什么,于白青阖上眼睛又慢慢睁开,俯视应晚的目光里蒙上了一层浅薄的沉翳。

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彼此信任互相依靠,却都在背负着各自的秘密往前行。一晃眼,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Noctis,你记得吗?”喉音嘶哑沉重,他就这么喊出了小孩的真名,“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没有我大腿高。”

这一回,轮到应晚变了眼神,望向于白青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讶异。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于白青一层一层剥去他的外壳,试图将他从里到外扒得干干净净。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在于白青的眼皮底下无处遁形,再也无法守住自己的任何秘密。

可这不就是自己一开始计划好的吗?

应晚在心中自嘲般地想。

双亲被杀的血海深仇、在“白屋”被当作试验品的那两年,还有在盲人学校上学时背着于白青偷偷参加的那些秘密训练……

他既然能够十几年如一日地对于白青隐瞒自己经历的所有,就有把握一直瞒着他,永远只当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弟弟。

然而,从选择回到繁市,布下最初的那个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暴露一切的准备。

他唯独没想到,老男人能够那么快就把自己的底细查了个透。

看到应晚低垂着眼靠在墙前,半天不出声,于白青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摒弃了脑海中那些荒诞不经的念头,他逐渐恢复了刚进囚室时的冷静。

抬手理了理被扯松的领口,于白青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床脚的西班牙语书,拍干净封皮的灰尘,将书本重新放回了应晚的床上。

“等你想好要怎么和我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通知我的副官,我会再来。”他说,“想就这么白白送死,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说完这句话,于白青顶着张线条冷硬的脸,转身就往门外走。

他不能再在这里多呆了。

从前只是远远看这个人一眼,他便完全无法挪动开目光。

而刚才的那个吻,几乎已经拉着他沉入深渊。

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毁掉自己,再毁了眼前人,真的变成一个无所顾虑的疯子。

手刚搭上铁门的门把,他就发现囚室里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有人关掉了室内的灯。

背后有脚步声缓缓临近,他听到小孩在黑暗中轻声唤他:“哥。”

正当他不准备应答,准备就这么推门出去时,站在身后的人又往前靠近了一步,淡淡的呼吸喷上他的耳侧:“哥真的要走了?”

只是短促的一回头,一切便冲出闸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戴着手铐的双手抚上他的脸,小孩将他整个人抵在了背后的铁门前,微微踮起脚尖,默不作声地迎了上来。

于白青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都不记得那道轻薄的唇形是怎样吻上自己的,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交错深吻的间隙互相争夺起了对方的氧气。

小孩似乎并不满足细细碎碎的浅啄,干脆用舌撬开他的齿关,就这么直接闯了进来。手背贴在冰冷的铁门上,他们五指紧扣又松开,唇与唇如暴风骤雨般席卷在一起,同时加深了这个吻。

入目所及之处一片黑暗,他们看不到彼此,只能通过呼吸的交错和相抵的鼻尖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到气息被抽干,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应晚才终于放开了于白青的领口。

胸膛控制不住地微微起伏,他屏住呼吸,在黑暗中将头缓缓靠上于白青的胸口,开始聆听他如鼓般钝而重的心跳声。

就这么静静站了一会,应晚忽然开口:“在飞机上,我看到你和那位尊贵的夫人待在一起。”

于白青眸光一沉,正打算出声解释,却听到怀中人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哥,你还记得吗?以前住在老屋里的时候,邻居奶奶,班里的同学,还有街区那些认识我们的小商贩,”应晚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他们都不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于白青僵住身形,缓缓垂下眼,不知道应晚为什么突然和自己提起这一茬。

“我那时候总是在想,要是有一天,你真的带了别的人回家,我该怎么办。”他听到应晚笑了一下,“但是后来,我想通了。”

“无论是谁,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在那个人面前吻你,抱你,引诱你和我做。”应晚抬起头,望向他的眼底清澈坦荡,“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你弟弟搞在了一起。”

他说:“于白青,这是背德的爱。”

话音落下,应晚微微偏过头,抿平嘴角,安静地触上了男人的唇。

唇瓣轻轻地磨蹭着,既柔又重,他将所有的情绪和想要说的话,全都融化在了一个吻里。

这是他许下的承诺。

纵使生死相隔,爱意永存。

“哥,”一吻毕,应晚抬起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缓的叹息,“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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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机案发生后的一周,萨瓦尔警方派来的人抵达了IFOR部队南美总基地。

几天前,他们接到巴拿马警方发来的通告。原计划在上周乘搭航班送往萨瓦尔处决的“鱼”在劫机事件中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随后,巴拿马和萨瓦尔两国边境总局接到了IFOR驻南美洲执行部队的通知,称IFOR在执行解救人质任务的过程中营救了两名受伤的巴拿马警员,还有一名他们负责押送入境萨瓦尔的犯人。

和巴拿马方面进行沟通后,萨瓦尔警方决定直接派人前往IFOR驻地,带走那名落单的“鱼”。

不知出于什么顾虑,巴拿马警方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让押送车队过来领人,只派了一辆押运车和四名警员。

从萨瓦尔赶来的四名警察刚抵达IFOR的基地,就发现训练场外整整齐齐停了好几辆执行部队的越野车。

等候在训练场前的副官见人已经到了,走到其中一辆车的车门前,隔着车窗和坐在车内的人说了几句什么。

片刻后,车上下来了一名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的男人,胸前佩戴着区域指挥官的衔章,

四名警察还是第一次见到IFOR驻南美的指挥官本人。领头的警员连忙上前,伸出手和站在车门外的男人寒暄:“Yu队长,久仰久仰€€€€”

和他客气地握了握手,姓于的指挥官微微颔首,视线扫过他警服的袖口,没有多说什么。倒是跟在指挥官身后的副官先发了话:“为了安全考虑,我们会护送各位返回萨瓦尔境内,几位是要留下来休息一晚还是直接出发?”

听到副官这样说,领头的警员微微一愣,似乎还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没想到国际刑警方面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连忙开口:“我们直接带着犯人返回就好,倒是不用麻烦贵部€€€€”

”那可不行,”站在一旁的指挥官淡淡出了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们只有四个人,人手明显不够。要是半路被‘红尾鱼’的人埋伏,出了什么差错,我这不好交差。”

和身旁的同僚对视了一眼,警员似乎仍然有些为难:“可是……”

然而,眼前这位IFOR的老大像是丝毫没有看出他们的犹豫,吩咐下属将犯人带出来,随后便重新上了IFOR的越野车,一副等待启程的状态。

站在原地等了一会,那名由他们负责押送回国的死囚被IFOR的士兵从羁押所里押了出来。

犯人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死囚囚服,眼前蒙上了一层黑布,双手被用镣铐紧紧拷在身后,严格遵循着死囚在押送过程中的统一装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囚犯的颈间刻着一道若隐若现的绯红,就连唇角也破了一小块皮。

不约而同地从青年身上移开目光,几名萨瓦尔警员的神情都有些意味深长。

虽然这种情况在看守所里并不算少见,但他们以为部队的纪律会更严格一些。这样看来,IFOR的这帮人也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

应该是知道这人马上就要被处决了,心里也没什么顾忌,在牢里尝了味道。

对比完指纹和照片,确认身份信息一应无误,一行人将犯人押上了押运车。

旭日东升,押运车在前方开路,后面跟着四五辆IFOR的警车,浩浩荡荡朝着萨瓦尔的国境线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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