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这般的恨,阎秋司忽然觉得痛快了些。
他垂下眼眸望了望林倾白冰凉的尸体,又抬头看向了玄彻,笑着说:“还给你?让你们将他厚葬,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
“你的师尊杀了我两次,以为靠他这一命就能还完?我会将他的尸体带回去,用刀一点点的割下他的肉,剃了他的骨,然后分给我魔族的百姓.......食之.......”
阎秋司这番话说的狠厉残忍,却与他身后被天雷击打的几近折断的黑翅格格不入。
玄彻听完他这话,喘了两口气,恨得红了眼睛,冲上前就要杀了阎秋司。
阎秋司却是眸光一厉,抬手就是一掌。
掌中黑气弥漫,直直的打入了玄彻的心口。
阎秋司这一掌打的重,几乎是下了死手,玄彻口吐鲜血,在地上众人的惊呼声中,“坠落在地上。
阎秋司却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有了他方才对玄彻说的那番话,他仿佛在一瞬间就找到自己为什么替林倾白挡天雷的理由,也就明白了自己到现在还抱着林倾白的尸体不肯撒手
的原因。
不过是因为被天雷一下就劈到灰飞烟灭,太便宜林倾白了。
不解恨。
他要将他的尸体带回魔族,一刀刀的割下他的肉,放了他的血,看着他变得面目全非,再也没有杀他时候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对。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他死前说的那两个阎秋司连听都没听见的两个字。
阎秋司想明白了这些,只觉得豁然开朗,他抬手拍了拍身下的大鹏鸟,笑着问道:“晚上想不想吃清远仙尊的肉?”
鹏鸟激动的叫了一声。
阎秋司摸了摸它的头说:“行,晚上给你开个荤,这可是仙尊的肉,吃了之后可以法力大增,今日你们杀林倾白有功!奖励给你们吃!”
阎秋司说的声音很大,跟随在旁边的几个魔人都听见了阎秋司所说,也纷纷笑了起来。
可是等回到魔族,阎秋司还是一路紧抱着林倾白的尸体,抱回了正殿之中。
旁边的一个将士好心的提醒了阎秋司一句。
“王上,地牢在右边.......”
魔族的地牢是行刑的地方,也是那些重刑犯死后,将尸体分尸肢解的地方。
阎秋司脚步未停,皱眉问:“我为何去牢房?”
将士愣了一下,又看向阎秋司手中紧抱着的林倾白,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那需要我将他带去膳房吗?”
阎秋司脚步一顿,明白了那将士的意思。
他抬起头,目光死寂的说:“枫绾,杀了他。”
枫绾一愣,不明白阎秋司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那将士脚步一软,跪在了阎秋司身前,叩头求饶说:“王上!王上!小的不明白做错了什么?!求王上饶命!求王上饶命!”
阎秋司的身后还站了好几个随着他一起回来的将士,其中魔族四大首将中身材魁梧的男人,屠枉,也不明所以。
他跪下身子,替将士求情道:“王上,他是遵照王上的吩咐办事,实在不知是何处冒犯了王上,还望王上饶他一命!”
阎秋司虽然是喜怒无常,残忍暴戾,但是像今日这般莫名其妙之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只见阎秋司转过身,目光沉如刀一般望向众人,一字一句的说:“在魔族之中,对于林倾白的处置只能由我来说!任何人再多说一句,杀、无、赦!”
这一刻所有人都跪俯在阎秋司身前,声音如众的叩首道:“是,王上。”
“枫绾,将他杀了。”
“是!”
在众目睽睽之下,枫绾拿出身侧剑,一道刺死了那个多话的将士,鲜血洒落在阎秋司的王殿中。
阎秋司未再多说话,只是让众人退下。
眼看阎秋司现在喜怒无常,不知在想些什么,众人退下的速度很快。
正殿大门关上,又只剩下阎秋司一人了。
他站在正殿中,抱着林倾白的尸体,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回到魔族之后,他忽然不想要将林倾白放血割肉了,但是一时间之间又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他抱着林倾白的尸体在正殿中走来走去,放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扔也不知道扔在何处。
明明自己还一身的伤,甚至伤的连身后的黑翅都收不回来了,一只翅膀歪斜,一只翅膀折断,狼狈的跟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圈。
他垂头望着林倾白的脸,忽然恍惚。
他抱这么个东西回来干什么?
还不如直接让他被天雷给劈的灰飞烟灭算了。
现在扔到哪里去?
阎秋司走了两个来回,将林
倾白的尸体放在了他王座前的案几之上。
长短都刚刚正好,只不过阎秋司一抬眼就能看见那张令人厌烦的脸。
于是阎秋司抓了抓头发,又抱起林倾白站起身,一直沿着正殿走出去。
魔族在一座巨大的山脉之上,山壁黑灰,常年寸草不生,乌云盖山,千万年以来不见阳光,不见落日。
阎秋司就沿着山路一直走,又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中,沿着山洞走到了深处,有一间又矮小又破旧的门。
门上早已经密布了蜘蛛网,地上泥泞不堪。
阎秋司一脚踹开了门,走进了那个低矮的山洞里。
山洞很小,空气中布满了灰尘,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而这个山洞中只放了一个东西,便是一盏破旧的棺材。
这个棺材本来是阎秋司为她母亲所制,虽然是随意了一些,但是当时阎秋司要屠他父母兄长之前,也就只想着给他母亲做了一个。
谁知道那个女人不争气,直接就死了一个灰飞烟灭。
这才被废弃到了今日。
阎秋司砰的一声将林倾白扔进棺材里,多的一眼都没有看,直接拿起旁边的棺材盖,框框框几下将棺材盖给钉的死死的。
最后他看着这个棺材,满意极了。
既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还能眼不见心不烦。
甚好。
阎秋司拍了拍手,转过身走出了山洞,却没有走几步就遇见了坊€€。
坊€€带着一个魔族的大夫,正急忙的四处找他,一看见阎秋司立刻眼睛一亮,走上前喊了一声王上,却在看见阎秋司走出来的位置时,顿住了脚步,问道:“王上,您这是.......”
以前阎秋司做事情,从来不会向下人解释。
可这一次阎秋司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我们魔族的极致刑法处置林倾白,还是太便宜他了,我先将他放在这里,想一想还有可以如何羞辱他。”
坊€€却是看出了阎秋司的不对劲,她皱了皱眉,应道:“是,王上,还请您先回正殿,我请了舟山药师替您看看伤势。”
阎秋司愣了一下,这才垂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势。
他之前没意识到,现在一看他的伤势确实是很重。
如今距离他们离开仙族已经几个时辰了,可是他身上的血还是没有止住。
即便是他现在与坊€€说话,站的那么一小会,身下就已经淅淅沥沥滴落了许多血迹,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洼。
阎秋司没有理由拒绝,便来到了正殿,让舟山药师替他把脉。
那药师是整个魔族医术最出众之人,看病也很细致。
阎秋司坐在正殿的王椅之上,望着远处黑色的墙壁,又出了神。
林倾白死前说的那两个字的画面,不断地在他眼前闪过。
他记得林倾白的嘴型,就在这样一次次的闪过之中,阎秋司思绪纷乱。
他一会觉得自己想的实在是太荒谬了。
林倾白是他的血仇,不过是死前嘀咕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是骂他的,咒他的,都说不定。
仅仅是因为嘴型有些像他曾经的那个名字,他居然就这般的失魂。
肯定不会是那两个字。
一定不会是。
怎么可能呢......
阎秋司就这样否定着。
又过了一会,阎秋司回忆着那些画面,却觉得林倾白的嘴型越来越像那两个字。
就这样,阎秋司就在这忽冷忽热的思绪中,自己将自己折磨的几近癫狂。
与此同时,他的手中不自觉的泛出了黑气,挂在墙上的若鬼开始阵阵的颤动。
“这.......”
舟山药师心中大惊,仰头望向了坊€€。
坊€€也是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壮着胆子轻声的喊了阎秋司几声。
“王上......王上......”
阎秋司渐渐回过神来,手中的火焰瞬间散去,他垂下眼来望着眼前二人,目光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之态。
坊€€松了一口气,冲舟山药师使了一个眼色。
舟山药师就跪在阎秋司的身前,颤颤巍巍的说着阎秋司的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