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穿得特时髦,烫着一头大波浪,是舒然来到这个年代见过最时尚的女士,就是太热情了,徐慎连忙将他往身后拉:“理发。”
“谁先来啊?”芳芳理发店只有老板娘一个。
“他。”舒然指着徐慎。
“行,快坐。”老板娘用毛巾拍干净座位,眉开眼笑地招呼徐慎,等徐慎坐下就问:“想怎么剪?不是姐姐说,你这脸型和头型,怎么剪都好看。”
徐慎笑了笑,正想说剪短就行,却发现舒然凑了过来,指点江山:“姐姐,我可以提意见吗?你按照我说的剪行不?”
一声姐姐喊得老板娘心花怒放:“可以啊,你想怎么剪就怎么剪。”
“嗯,这样……”舒然每次去找托尼老师,都会深入交流一番,再决定怎么下剪刀,这方面的知识慢慢就累积起来了,他对着徐慎的头一通分析,越说越投入,说完眼巴巴看着老板娘:“姐姐,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哎,差不多。”老板娘若有所思,抖开围布给徐慎兜上:“弟弟,你挺有想法的,我觉得可以。”
徐慎都听蒙了,闻言点点头:“他确实很有想法。”
是徐慎见过最有想法,最有自信的人,好像浑身有用不完的能量,就很另类。
“那我开始剪了,哪里不对你及时说。”老板娘特别好说话。
“好,谢谢。”舒然认真盯着。
徐慎对这些一向不是很上心,也就是偶尔心血来潮会€€饬一下,反正他披个麻袋都好看,弄得太好还会被陈凯他们道德绑架,说他拉高了姑娘的眼光,杀人诛心。
舒然在旁边说,他就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挺享受这种时光。
时间在舒然指点江山中一分一秒过去,这个头是徐慎有史以来剪过最漫长的头,也是老板娘剪过最细心的头,但她一点儿都不嫌弃舒然这个客人磨叽,甚至想跟舒然交个朋友,没事儿可以讨论一下头怎么剪。
成品出来后,徐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都惊呆了,这帅哥是谁?
“帅吧?”舒然满意地笑。
“你……厉害。”徐慎朝舒然竖起大拇指,表示五体投地:“你要是开个理发店,满大街的理发店都得集体失业。”
“有道理。”舒然摸着下巴:“你投资,我当首席设计师,开个然然理发店,三年做大,五年上市。”
徐慎噗嗤一声,然然理发店?还上市?
“投资没问题。”徐慎站起来,把位置让给舒然坐:“但为什么不能有我的名字?”
“那怪你,”舒然坐下:“你的名字不够亲民。”
徐慎在舒然原先坐的凳子坐下:“坐在这里有压力,我不会指点……”
“用得着你?”舒然想都不用想,几句就交代了老板娘自己要剪什么样的。
周定和他长得很像,头型也一样,他非常清楚自己怎么€€饬更适合。
老板娘佩服:“弟弟,你真是个天才,不会真的要开理发店吧?”
舒然和徐慎都笑了,那不可能,不是他们看不起理发行业,是真没有这个爱好。
“我只会说,你让我动手就不行了。”舒然说:“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干。”
“会说也很厉害。”徐慎看着他笑。
舒然一怔,赶紧移开目光,嘶,弄得男朋友太帅也不好,稍不注意自己就变成花痴了。
徐慎没注意舒然的小动作,虽说自己不专业,但也帮忙盯着老板娘的剪刀,可别剪坏了。
“慎哥。”舒然喊了他一声。
“嗯?”徐慎凑过来些许,看舒然的目光很温柔,嘴角含笑。
“没事儿,”舒然说:“我就是想问问,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吗?”
“嗯,对。”徐慎一怔,说:“自己翻字典,自己去派出所上的户口,厉害吧?”那时候他八岁,倒不是特意去上户口,只是去上报老头死亡,顺便上个户口。
“厉害。”舒然也一愣,心里头忽然感到挺压抑的,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徐慎笑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小小年纪就知道躲在学校教室的墙根下偷听老师讲课,用泥做成的‘本子’学写字,而且还学挺好。
回想起来只觉得特别庆幸,不然大字不识一个,媳妇儿给他看作品提纲他都有可能看不懂。
不多时,舒然的头发也剪好了,只见徐慎一早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好像在看什么宝贝似的,非常直白的目光,让舒然一个大男人都觉得顶不住,被看得脸庞发烫。
“我知道我很帅,你轻点瞧。”舒然说。
徐慎笑了一声,移开视线,给老板娘把钱付了,由于老板娘是有技术在身上的,要一块钱理一个,算很高端的消费了,不过徐慎付得心甘情愿,要他是老板娘,早就被烦死了。
“下次还来啊,给你们剪新发型。”老板娘彻底记住了这俩帅哥,下次有年轻男孩子过来,她就给人这么剪。
“行,走了。”舒然和徐慎出了芳芳理发店。
新剪了头,骑着自行车慢慢打街上过,舒然总感觉自己回头率超高,但一时却分不清楚,那些人看的到底是徐慎还是自己。
昨晚他还劝人徐慎不要有比较心态,轮到自己经历才发现,能当第一谁想当第二,去他的平常心,他没有。
周惠看见他俩新剪的头,明显呆了一下,徐慎跟她弟,真是一个赛一个地花枝招展:“剪头了?”
“好看吗?”
“好看。”
舒然问:“我和慎哥谁好看?”
周惠笑嗔:“都好看。”
“瞧你问的什么问题,”徐慎说:“在咱姐心里,肯定是姐夫最好看。”
明天就扯证了,周惠满脸喜气:“对了定子,喜联……”
“收到。”舒然拍拍手里那捆红纸,跑上楼:“我现在立刻,马上写。”
他写字特别快,半小时不到就弄好,碰巧张云生过来送东西,回去顺带捎上,早早地张贴起来。
那么好看的喜联,路过张云生房门口的人都驻足端详一番,夸赞这字写得不错,很有水平。
张云生笑着显摆:“我妻弟写的。”
单位里的同事闻言就更羡慕了,当初真是失算了,咋就没竞争一下这个姑娘呢。
次日一大早,新娘子的嫁妆先送过来,被子日用品不少,还有电风扇缝纫机,这些都是张云生提前知道的,令他小两口惊讶的是,还有一台电视机。
别说他们惊讶,舒然也很惊讶,一问才知道,是陈凯他们几个联合送的。
“这回我没参与。”徐慎赶紧撇清自己:“你别算在我头上。”
舒然哭笑不得,还能说什么?
徐慎在一旁劝:“既然他们送了,你就收着吧,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都是为了庆贺,想他们日子过好点儿。”
“嗯。”舒然也是这么跟周惠说的,朋友的好意,别推辞。
中午周强在乡里办酒,他俩磨磨蹭蹭也出了门。
周强为了在岳家有面子,林林总总请了不少人,连王东都带着怀孕的媳妇儿从隔壁村过来吃酒席。
“周叔,定子他们还没回来吗?”王东之前跟周家人不熟,但现在关系可不一样了,他很自来熟地走到周国栋面前,给周国栋拿烟。
“别别别,应该我给你。”周国栋作为主家,哪能接王东的烟,连忙从自己兜里拿烟给王东:“应该快来了吧,不来会提前说一声儿。”
“对。”王东说:“我慎哥做事很周全的,说了来就一定会来。”
周国栋心里忐忑,毕竟女婿也没说一定会来,说的是回去跟闺女商量。对于自己那性格倔强的闺女,周国栋一开始也内疚过,现在却觉得,帮她找个这么好的男人,她心里还怨啥呀?
在穷人家谁的命不苦,家里对周惠已经仁至义尽。
周强很爱吹牛,来吃酒的乡亲们都知道他妹嫁得好,一个两个也爱问周惠。
他媳妇儿林雪花和林家人很不得劲,谅她周惠嫁得再好,林家也没捞着好啊,至今连块肉都没给他们家送,还抢了风头,于是周强一说关于妹妹的事,林雪花就掐他。
“你看得起人家,人家未必看得起你,”林雪花说:“你那好妹妹,到现在都没来。”
周强正想说什么,就看见一辆汽车远远地开来,不出片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嘶。”徐慎往前面看了一眼:“你哥结婚,人真多。”乌泱泱的,出乎他的意料。
“啊,是很多。”舒然早就看见了,正头皮发麻,估计把全村的桌椅碗筷都搬出来了吧。
他看了看倒后镜里边的自己,开始后悔昨天脑抽去剪了个头,后悔自己拗不过徐慎,臭美穿了身新衣服……
现在想退缩都来不及了。
幸好旁边的徐慎比他还骚包,估计能吸引走一大波关注度,给他留点儿喘口气的空间。
“我定子兄弟来了!慎哥!”王东大笑着过来帮忙开车门,乐得媳妇儿都暂时没顾上。
“东哥。”舒然下了车,指了指后备箱说:“咱们一起抬东西去,有一袋柚子比较重。”
“抬个屁。”王东拍了一下舒然的肩膀:“哥自己来就行,你动什么手,过去喝茶。”
徐慎凑过来:“就是,你动什么手?”
舒然:“……”
舒然倒是有心反驳两句,然而话到嘴边,看见王东一个人扛起一麻袋百多斤重的柚子,他服气地咽下去。
这他还真不行。
“我帮忙拿一些小的。”舒然识趣地说。
“喏,茶叶。”徐慎拿了俩最轻的茶叶礼盒给他,这是薛凤送的,家里喝不完这么多就拿了两盒出来。
徐慎自己拎了两只活鸡,这么多东西,乐得周国栋合不拢嘴,连声喊人来帮忙拿:“徐慎啊,你别忙,你坐下喝茶去,让他们来拿就行了!”
“好的,岳父。”徐慎乐得清闲,把手里的东西让了出去。
周国栋往汽车里边瞅:“徐慎,小惠呢?”
“她啊,”徐慎撒谎不眨眼:“家里有事,总得留一个人处理。”
周国栋嘿嘿笑了两声,以为有生意要看,之后别人问起闺女,他统一说闺女在城里看生意。
别人就一个劲儿地奉承他,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舒然拿着礼品盒送进周强的房里,遇到周强:“哥,恭喜。”
“定子回来了?”周强心情复杂,弟弟去城里住了一段时间,精神面貌全都变了,现在俊得跟个富家子弟似的,穿得好过得也好:“徐慎也来了?”
“嗯。”舒然点头:“也来了。”
“你姐呢?”周强接过礼盒。
“姐没来,家里忙。”舒然含糊。
“哦。”周强也不遗憾,彩礼那事儿当初闹挺难看的,不过他和周国栋一个想法,认为徐慎人不错,就抵消掉了对周惠的内疚:“那以后我们上城里看她去,还没去过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