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心想:可别来。
“你已经在单位上班了吗?”周强瞟了眼舒然手腕上的手表,弟弟这一身行头,就跟坐办公室的白领似的。
“啊?现在还没……”舒然说。
“那你哪来的钱置办这个?”周强指了指他通身上下,眼睛都直了,难道也是徐慎买的?
“慎哥买的。”舒然本来不想说,但觉得说了也没啥。
“他对你可真好。”周强一阵酸,挑剔地看着弟弟:“你姐夫都跟你姐结婚多久了,你怎么还不改口?”
这能讨徐慎欢心吗?
但偏生徐慎就是喜欢他弟。
舒然正要回答,徐慎找了进来,见到周强也喊人:“强哥。”
“哎,妹夫。”周强乐开了花,变脸变得特别快,可惜徐慎和他聊不来,很快就领着他弟出去了。
徐慎把媳妇儿领出去:“找个偏僻的座位坐。”
“我觉得……”舒然说:“我俩坐哪都不偏僻。”
坐哪儿都是众人的焦点。
那可不,徐慎刚才已经在外头走了两圈,深有感触,轻叹:“你说得对。”
“慎哥!定子!这里!”王东在不远处站起来,积极向他们招手。
反正他们也不认识别的人,自然走到王东那一桌。
“东哥,这是嫂子?”舒然友好地看了一眼王东身边的人。
“对,我媳妇儿彩云。”王东介绍:“彩云,这是慎哥,这是定子兄弟,我经常跟你说的!”
“你们好。”王东媳妇儿叫杨彩云,见了自家男人经常说起的两位兄弟,腼腆一笑。
“嫂子好!”两道声音一块儿响起,舒然年纪小,这么喊没错,但徐慎也跟着他喊。
乐得王东像个傻子!
同桌还是有其他不认识的人……或许他们认识舒然,但舒然不认识他们,被盯着看就挺尴尬的。
而且舒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不,他很快就听到对面一个大娘说:“这是定子吗?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有出息了啊,娶媳妇儿没有啊?”
舒然尴尬飞了,不会是亲戚吧,他真不认识……
“他还小呢,”徐慎好像很适应这种场合,帮他接了话:“现在不考虑这些,忙工作要紧。”
“就是。”王东说:“定子才十八呢,二十岁再结婚都行。”
“二十也还太早了。”
王东看着他,舒然放松下来也跟着一起调侃自己:“现在国家不是提倡晚婚晚育,优生优育吗?我坚决响应国家号召,三十岁再结婚也不迟。”
乖乖,徐慎挑眉,看了眼满嘴跑火车的媳妇儿,这话可不兴乱说。
“三十岁才结婚?那怎么成!”大娘直接炸了。
紧接着桌上的其他人也炸了,压根儿没给舒然说话的机会,一个劲儿数落他。
“……”
舒然这才理解徐慎刚才那个眼神的意思,前方高能啊。
感谢徐慎疼他,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舍己救男友。
那徐慎肯聊,大娘们可太乐意了,一个个被徐慎哄得见牙不见眼,巴不得认了徐慎当干儿子才好。
直到开席,大伙儿才没顾上说话。
“行啊,慎哥,”舒然扯扯徐慎的袖子,小声:“你还有这一面,怎么没听你哄过我?”
徐慎望着扯自己袖子那只手,又看看舒然凑近的白净脸庞,眼睛也跟大娘一样快笑没了,压着声音回:“这个怎么说,真有感情……反倒说不出花言巧语,只会用行动表示。”
舒然咂摸了一下:“我懂,全是演技,没有感情。”
“噗嗤。”徐慎头一次听这种网络沙雕金句,赞叹:“总结得真好。”
难怪陈凯都觉得舒然很有趣,是有趣。
隔壁,王东可劲儿给自己媳妇儿夹菜:“彩云,你多吃点儿。”
“是啊。”同桌的大娘们说:“你现在有身子的人了,要吃双份儿。”
“够了,碗里都放不下了。”杨彩云笑着说王东。
“东哥对媳妇儿真好。”舒然看见这琴瑟和鸣的一幕,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他想王东的孩子肯定很幸福吧,不管富不富裕,最起码父母疼爱,是在整个家庭的期盼下降生的孩子。
“我也好。”徐慎飞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然后该干嘛干嘛。
“……”舒然搓了搓发麻的耳根,发现一个规律,每次只要自己夸了别人,徐慎这人就一定会凑过来自夸。
他想说,真挺幼稚的……
说好的不会甜言蜜语,用行动表示呢?
吃到一半儿,周强带着新娘子挨桌敬酒,轮到舒然他们这桌,徐慎一开始就说了开车不喝,一起来劝酒的林家兄弟俩都不敢强迫,就看着舒然。
“定子,你能喝吧?”
舒然端起茶杯:“我喝茶。”
“这么不给面子……”林家兄弟语气不满。
“以茶代酒就是了。”徐慎打断他们。
徐慎这么护着,害得林家兄弟也不敢灌舒然:“那行吧。”别人就算了,徐慎他们还真不敢硬碰。
唯有林雪花不高兴,以前有事只要哥哥们上就能解决,现在她发现,也不是谁都卖她哥面子。
向徐慎屈服无所谓,可周定算怎么回事儿?
林雪花耍脾气掐周强,而周强只能哄她去下一桌,对这个弟弟,他也是越发管不着了。
俩人吃完周强的结婚酒席,不太想继续待下去。
“我去辞行。”舒然喝了一口寡淡的茶,估计天大个茶壶里只放了一撮茶叶,是真寡淡。
“一起去。”徐慎嘴里叼着王东给的烟站起来。
“你烟不点吗?”舒然问。
虽然他不抽烟,但听说过烟民的口头禅,饭后一支烟,快乐似神仙。
“不点,”徐慎扔出一个爆炸性消息:“我戒烟。”况且刚有孕妇在。
“啊?”舒然懵逼,消化了一会儿:“真戒啊?”
“难道是逗你的?”徐慎睨他。
沉默地走了半晌,舒然说:“要不别戒,偶尔抽两支也没什么。”
既然这是徐慎解压的方式,那还是留着比较好,舒然这是为自己着想,不然徐慎遇到压力往哪儿释放?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自己,危。
徐慎很意外,侧目:“我还以为你会积极响应我的决定。”
“……”舒然干笑,哪能让徐慎知道自己心里的小算盘:“随口说说,你真想戒也随你。”
舒然找到忙碌的胡金花:“妈,我跟徐慎先走了,回头您跟爸说一声。”
“这么快?”胡金花今儿太忙了,还没跟二儿子说上两句,更别说招呼女婿了:“徐慎,要走了吗?”
“嗯,岳母。”徐慎说:“我跟周定先回去了,等天气凉点儿,接您和岳父上城里走走。”
“哎,好吧,今天实在太忙了,也没空招呼你。”胡金花点点头,满脸褶子地笑起来。
据说生一个孩子就苍老几岁,更何况她接连生了七个,看起来比周国栋还沧桑。
回到车上,徐慎说:“要不给咱妈塞点儿钱?”
“有用吗?”舒然扯扯嘴角,靠在座椅上犯困:“给了她也舍不得吃穿,大概率也是留给儿孙。”
周定妈就是那种,典型的付出型女性,为家庭燃烧自己,不会有所谓的自我。
舒然想做点儿什么,但又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保持清醒是最好的,谨记别人不需要自己同情。
徐慎想想也是:“那就不拿了,下次直接买东西。”
刚才他对岳母说的那番话不是客气话,过阵子天气凉了,地里没农活干,他把周国栋夫妻俩接到城里逛逛,吃的穿的买点儿。
到底是舒然的父母,徐慎真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占了人家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嗯。”舒然打了个呵欠:“回家吧。”
“你困了?”徐慎说:“那你睡,我慢点儿开。”
“哎,”舒然瞅了眼窗外:“这路怎么慢都像蹦迪吧,想快也快不来啊。”
“我说上了公路。”徐慎好笑,伸手摸了一把舒然的脸,无比眷恋指关节处传来的柔软触感。
舒然自己也摸了一把,很不错,很光滑。
车开上公路,摇晃幅度变得友好,不知不觉舒然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热出了一身汗,感觉车子也停了下来,抬眼往外边一看,是一座气派的单位大门。
“接帆哥?”舒然揉揉睡僵的脸。
“嗯。”徐慎说:“醒了,出一脑门的汗。”他在裤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过去。
“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舒然接到一半,若有所思,又有点儿难以置信:“专门给我带的?”
“是啊。”徐慎点点头。
舒然受宠若惊,主要是徐慎这个体格和气场,带手帕真的……很反差。
“你买手帕的时候……”舒然一边擦拭脸庞,还发现手帕上锁着精致的小花边:“咳,店员看你的目光正常吗?”
徐慎明白他的意思,抖了抖肩膀:“挺正常的,我说给媳妇儿买,她说这款卖得最好……”还有一句,徐慎捏着嗓子学店员的腔调:“小媳妇儿都喜欢。”
“去你的。”舒然一个暴跳起来,想用手帕扔死徐慎这个玩意儿,但想了想最终没舍得,他还没擦好。
小花边就小花边,好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