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稍有心虚,傅裕没有主动联系沈眠枝……不过本来这几天就是在晾着他。
就这样过了一天,傅裕突然收到某个狐朋狗友的报信。
“二少,前两天不是A大校庆吗?我新找的女朋友跟我说,那天看到嫂子和你哥跳了舞呢。”
傅裕瞬间怒火中烧:“什么?!”
……
这两天气温又降了几度。
沈眠枝感觉自己的喉咙又痒又疼,八成是被冻感冒了。不过他一换季就会生病,一般来说难受个几天就好了。
之前定制的那对袖扣已经被送到了学校。沈眠枝检查过,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他琢磨了一会,决定回一趟他和傅裕共同住的那套房子,顺便把袖扣放那边。
一小时后,沈眠枝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屋子。他把袖扣连同礼盒放好,在客厅沙发坐了一会,眼神放空。
最开始把东西搬过来的时候,他和傅裕每隔几天就会见面,不见面也会每天联系,甜蜜温存,和寻常的情侣没什么不同。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傅裕对他忽冷忽热,他们越来越形同陌路。
或许是当傅裕提出想要性行为而他不想要那么快之后,又或者是那几次小争执之后,
暧昧照一事后,两人更是几乎没有再交流过。
沈眠枝半阖着眼,呼吸有些重,气息发烫。
一段感情里,伴侣提供的情绪价值总是极其重要的,没有人会喜欢伴侣忽略自己的感受。
沈眠枝忽然有些失望。
“眠枝,去你学校没看到人,我就猜你回家了。”
沈眠枝抬头,往门口看去。是傅裕回来了。
“裕哥,其实你可以发信息问我在哪里的。”沈眠枝礼貌性地问候,“你黑眼圈挺重,在度假村玩得很晚?”
提到度假村,傅裕眼里划过心虚,但很快又得意起来。
说什么彼此冷静,沈眠枝还不是在关注他的动向。
沈眠枝对上傅裕得意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
朋友圈有三两个喜欢分享这些事情的共同好友,他想不知道都难。
“是玩了一下。”傅裕答得含糊不清,随即问到他关心的问题,“听说你和傅敛去跳舞了?!”
这是沈眠枝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质问€€€€上一次也是因为大哥。
沈眠枝没有立刻说话,仔细端详着傅裕的表情。
面前的男人在生气。
但傅裕不是因为爱人和别人跳舞而吃醋生闷气,而是在不加掩饰的愤怒。
与其说是占有欲作祟的吃醋,倒不如说是私人物品被别人动了的愤怒,以及物品本身没有听话的愤怒。
这个认知有些荒谬,但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沈眠枝对傅裕表现出的爱以及说过的各种承诺,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心里的那点失望也在不断扩大
“是啊。”沈眠枝缓慢但略带轻快地说,“我不仅和大哥跳了舞,和钟迎也跳了舞,还有我的师兄弟。”
傅裕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
沈眠枝压下心里的失望,直视他:“按照你的观点,这些都是正常的社交。”
傅裕恼火极了,眼睛里的红血丝更明显了些。他走到沈眠枝面前,咬牙切齿:“既然你可以和别人跳舞,为什么上次不肯和我亲?”
沈眠枝很不解,反问道:“这两者的性质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吗。”傅裕看着沈眠枝,“都是在大庭广众跟人接触,你明明可以接受。”
沈眠枝坚持道:“那不一样。”
“你真是……”傅裕重重地叹气,“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呢,眠枝,你只有放开一点我才会更喜欢你。”
“是吗?”
“对啊,现在什么年代了,你这样保守,也就我才能接受了。”
沈眠枝拧着眉,忽然意识到,傅裕的话术应该就是传说中的pua。
他不知道傅裕说出这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确确实实因为这样的言论感到不适。
傅裕还在继续说:“而且你都不够粘人。”
沈眠枝困惑地举例子:“可是确定关系之后,我每天都有主动和你联系,分享生活中的事情,有去主动找你,并且在逐步进行亲密互动。对我而言,已经在尽我所能给你最特殊的待遇了。”
沙发上端坐的沈眠枝如此漂亮,柔软又矜贵。
这是被无数人喜爱追求的沈眠枝。
这番话又让傅裕心痒痒的。他干脆俯身,撑在沈眠枝身侧:“就这些哪里够啊。”
“我认识的很多人都玩得开,而且都很热情,眠枝,你学学他们。”
沈眠枝仰头看他。因为感冒,他的眼睛带了点有些水雾。
“你和我试一下吧。”傅裕凑近,手碰到了沈眠枝的衣领,“我那些朋友,他们的男女朋友都很粘人,还经常亲热,没有一个是和你这样的。”
沈眠枝沉默地抓住傅裕的手腕,打断对方的进一步动作。
“傅裕。”
沈眠枝知道自己慢热又保守,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固执,但他不想被这样比较。
仿佛成为了攀比的工具。
沈眠枝轻声说:“我不喜欢被这样比较。”
“可我说的只是事实啊,也没说你怎样。”傅裕对沈眠枝的抗拒不以为意。
想要得到沈眠枝的欲望和听到他和别人跳舞的愤怒,缓缓交织,共同组成冲动。傅裕的手摸上沈眠枝的脸,想要亲下去。他的身体也往前压了一点,右腿卡在沈眠枝身旁。
沈眠枝睁大眼睛。
眼前的傅裕动作粗鲁。他记忆里那个阳光温暖的竹马,正在把生理欲求强加给男朋友。
原本俊朗帅气的长相,居然也会变得狰狞可怖。
沈眠枝觉得此时的傅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陌生,就像他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客厅的窗帘没有完全拉开,他被傅裕困在沙发的角落,宛若四面楚歌。
空间被挤压,空气仿佛失去了流动。沈眠枝眼前一闪而过带了血色的岩壁,视线随后失去聚焦,变成旋转的斑驳色块。
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傅裕完全没注意到沈眠枝的状态,仍然把他卡在自己的压制范围内,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眠枝?到底来不来和我做。”
沈眠枝觉得肩膀处隐隐作痛,眼睛有些泛红。
好聒噪。
此前的种种事情便在心里累积失望的情绪,这一刻,沈眠枝简直是失望透顶。
傅裕的脸还凑在眼前,沈眠枝心底不由得泛起反感。在又一次被抓着肩膀呼叫时,他用力推开了禁锢自己的傅裕。
哐当一声,傅裕猝不及防撞上茶几,桌面上的几个杯子滚落在地板,碎了一地。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落在室内,听得让人心惊。
傅裕的手磕在桌角尖锐处,划开了一道口子。愠怒之下,他语气极差:“沈眠枝,你干什么推开我?”
沈眠枝慢了好几拍做出反应,视线落在那道口子上,礼貌道歉:“哦,对不起。”
傅裕仍然觉得被落了面子,脸色难看地站了会,拂袖而去。
走到玄关处时,傅裕停了几秒,以为沈眠枝会和小时候一样软乎乎地追上来哄人,但沈眠枝只是遥遥地看着他。
傅裕更生气了,砰的一声摔上门。
整个过程,沈眠枝从始至终没有说话。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他蜷缩在沙发上,喘息了片刻。生理性的眼泪打湿了睫毛,冷汗浸湿了毛衣,脑袋里的思绪乱七八糟,让他疲倦至极。
沈眠枝在心里问自己,气愤吗?难过吗?
肯定有的。今天的傅裕简直不屑于伪装,流露出的态度太过明显€€€€傅裕根本没有尊重他,也没有用心对待这段感情。
十几年的情谊,十几年的信任,交付出去的感情,好像一个笑话。
但比起难过,沈眠枝更多的是失望。
他安静地望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
他的性格是和别人不一样,可扪心自问,他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他一直在认真经营这段感情。
他只是迟钝慢热,只是不想也不希望这样仓促地做那些亲密之事,更不想如同傅裕说的那样,仿佛把性与爱成为攀比的目标,为了某种谈资。
他不愿意,所以拒绝了。
难道这是他的错吗?
沈眠枝彻底舍弃十几年的竹马情谊,以完全理智客观的角度回忆过去的这一个多月,乃至过去的十几年。
他逼迫自己站在绝对理智的角度,冷静审视他和傅裕之间的情感和关系。
够了……前几天开始的思索,到现在已经够了,答案足够明晰。
沈眠枝深刻体会到他和傅裕之间观念的不同,以及情感的不对等。
他们并不合适,他也并没有真正的了解傅裕伪装之下的本性。
先前他以为的恋爱必然经历的种种磨合,现在看来都是徒劳可笑的。
沈眠枝慢慢地坐起身,细致地整理好略微凌乱的衣服。
今天这件事就像一个导.火索,点燃了隐隐存在的矛盾,撕开恩爱表象,露出之下的龃龉,也把他心里的眷恋和幻想彻底打碎。
沈眠枝的头很晕,泛红的眼睛还含着身体不适感带来的泪水。但他眼神沉静理智,已经做出决断。
他想,这段感情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