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虽然不是什么铁血硬汉,但小时候也是上过树摸过鱼的,时不时就有个擦伤碰伤,这点小口子还没有口腔溃疡厉害,楚辞实在不好意思叫疼。
他干巴巴地转移话题:“喂,我之前说我生气了,你听见没有?”
诺维尔已经处理好了那个伤口,还像妈妈带崽儿那样往伤口上呵了口气,他将棉签丢进垃圾桶,将一袋子急救药品放回盒中,道:“我听见了。”
楚辞狐疑。
听见了就这个反应?
下一秒,诺维尔一撩衣摆,直挺挺地跪在了洗手间的大理石地面上。
“惹您生气了,请您责罚。”
说来奇妙,诺维尔请过无数次的罚,理由各式各样,有的是欲加之罪,有的是害怕更严厉的惩罚而提前服软,但没有那一次是像现在这样,他虽然说着请罚,却只有一点点那种等待靴子落地的惶恐和不安,更多的是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诺维尔说:“您想使用鞭子,棍子,还是其他的器具?”
楚辞一愣:“你想我使用这些?”
诺维尔道:“我做了惹怒您的事情,还在您和我说话的时候出门了,如果这样能使您消气,请使用您喜欢的工具。”
雌虫不惧怕鞭笞,只惧怕无休无止突破底线的折磨,但诺维尔有种无端的笃信,雄虫不会尝试突破他能容忍的极限。
楚辞轻轻叹了口气,最后一点怒气也弥散了个干净。
……诺维尔就是一只傻虫子,他为什么要和一只傻虫子生气。
楚辞伸出手,将他的雌君抱进怀里,他坐在洗手台边缘,诺维尔半跪在地上,楚辞刚好能揽住他的头,将雌君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
隔着一层皮肤,肋骨下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楚辞掌心放在了雌虫的头发上,轻轻揉了一把,人族的老人常说,脾气倔强的人发质也粗糙硬质,但诺维尔的发质一点也不硬,那一头柔软的银发摸起来顺滑的很,揉乱以后毛茸茸的,像家里的懒人沙发。
楚辞忽然道:“诺维尔,我想买东西了。”
诺维尔抬头看他,有些微的疑惑,雌虫的工资卡就在雄虫手中,楚辞想买东西不必知会他。
他问:“您是钱不够了吗?”
诺维尔的工资卡上还有巨额的财产,如果这都不够,只能是雄虫想买一颗星球了。
他眷恋地依靠在雄虫温暖的怀里,贴着胸膛听那颗心脏跳动的声音,身体懒洋洋的发软:“马上就是第九次远征了,我能获得不少战功,您缺多少钱,给我报个数吧。”
好像只要楚辞报数,他就一定能拿出来一样。
但是楚辞不想买星球,他只是将下巴抵在雌虫头上,蹭了蹭那一头长发:“我要买新的飞行器,那个紫色的茄子好丑,今天我从上面跳下来,你的同事都在看我。”
诺维尔点头:“嗯。”
他的余额可以买成百上千架飞行器:“您还需要别的吗?”
别的?
楚辞想了想:“我还要换掉那个懒人沙发,苹果绿的,好丑。”
诺维尔稍微有点遗憾,倒不是那个沙发戳中了他的审美,只是雄虫窝上面打游戏的样子慵懒自在,他只是看着,就觉得心里软了一块:“您不需要懒人沙发了吗?”那明明是家里雄虫最喜欢的地方。
楚辞说:“我不是不要懒人沙发了,我是嫌弃那个丑。”
他将脸埋进雌君的肩胛,狠狠吸了一口:“我要换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向你的头发一样。”
诺维尔动了动,毛茸茸的头发里露出了粉色的耳尖。
第23章 精神海
楚辞和诺维尔在军部的卫生间里温存,隔着一道走廊,伊斯伊塔,还有艾尔文上将则在尽头的办公室里站着,每个人都沉着脸,面露焦急。
“天啊天啊天啊。”伊斯焦虑:“少将被雄虫推进去了,半天都不出来,他们想干嘛啊?”
虽然雄虫没有带工具,但也有一些其他的方法可以折腾雌虫,比如将雌虫按在装满水的洗手台里,让雌虫好好品味一番窒息的感觉,又比如让雌虫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跪上一天。
虫族的雄虫个顶个的变态,伊斯的担忧不无道理。
楚辞两人在卫生间的时间显然超过了上厕所的正常时常,还反锁了大门,怎么看怎么奇怪。
当时刑官匆匆离去,伊塔发现洗手间大门紧闭,心浮气躁之下,第一反应就是:“伊斯,我们快调里面的监控!”
艾尔文给了他一个暴栗:“你当军部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厕所里怎么会有监控?”
机械行不通,就只能人来了,艾尔文上将不可能屈尊降贵,于是伊斯顿了顿,捏手扭脚的走去过,将耳朵贴上了厕所大门。
他虽然只是个副官,但毕竟是少将的副官,军衔也不小,何曾想到有朝一日贴着厕所门听里面的动静。
和之前刑官高声喧哗不同,楚辞和诺维尔挨的极近,几乎就是在说悄悄话,伊斯把耳朵贴在门上,也就只能听见一星半点。
他不敢发出声音打扰雄虫,害怕扰了他的兴致给少将招来更多惩罚,便打着手语,小声和上将汇报:“雄虫说,他生气了,问少将听见没有。”
伊塔浑身一凛。
“少将问,雄虫想要鞭子,棍子,还是什么别的?”
艾尔文脸色低沉。
“越来越小声……听不见了。”
就在三虫越发暴躁,伊塔想低下头从门缝里看他们少将是不是跪着的时候,楚辞把诺维尔放开了。
不同于雄虫的较差的身体素质,高阶的雌虫耳聪目明,诺维尔听见了伊塔靠近的脚步,也知道他们在门外担忧,但是雄虫的怀抱太过让人贪念,他埋在楚辞怀里,暖烘烘地难以思考,就把他的副官忘了。
于是当楚辞拉开洗手间门,被吓到的只有他一个。
诺维尔向副官点头致意,而后对着艾尔文微微摇头,示意没有受到伤害,伊塔正要扑过来,被艾尔文扯住领子扣在原地,上将朝楚辞客气微笑,寒暄道:“阁下终于出来了,再晚一些恐怕要错过饭点了。”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军部有几个食堂的菜还不错,让诺维尔带您逛逛吧,在下军务繁忙,便先告辞了。”
楚辞道:“您请。”
艾尔文快步走开,顺便提溜走了依依不舍的伊斯和伊塔,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两人。
楚辞拉住诺维尔:“走吧,去你们的食堂看看。”
军部作风冷硬,食堂也延续了这一风格,炒的菜只能说能吃,绝不能说好吃吗,诺维尔抿唇:“伙食粗糙,恐怕您吃不惯。”
楚辞对食物不太挑剔:“没关系,试一次嘛。”
诺维尔无法,只好引着他去了食堂,两人在二楼落座,诺维尔说什么也不肯让楚辞挤到一堆军雌里去打饭,将楚辞安置在座位上后,还脱下了风衣外套,然后犹豫片刻,问:“雄主,我能将这件外套搭在你的椅背上吗?”
楚辞不明所以,只当是他觉得热:“可以呀,你搭呗。”
诺维尔于是脱下外套,露出内搭的白衬衫,挽起一截袖子用袖箍固定,露出肌肉紧实漂亮的小臂,然后他展开外套,搭在了楚辞座椅的靠背上,微微调整角度,亮出了少将的绶带和勋章。
几个想要上前搭讪的雌虫望而却步。
军部强者为尊,少将的军衔虽然不算最高,但足够大多数雌虫不敢染指诺维尔的雄主。
做完这一切,诺维尔才快步走下去打饭。
军部的饭食确实平平无奇,楚辞扒拉了两口就没了兴趣,小声和诺维尔聊着天,有那件少将军的礼服在,这饭吃得也算风平浪静,但是快结束的时候,还是出了个小插曲。
林恩少将刚刚处理完军务,第九次远征迫在眉睫,他负责的后勤部门忙的飞起,午饭快结束才终于有时间吃饭,他打完饭上了二楼,一眼看见了角落的诺维尔。
诺维尔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实在显眼,像月光下的缎子一样引人注目,林恩托着餐盘走到跟前,看见了背对着他的楚辞,便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这是谁,我怎么没见过,新兵吗?何德何能和我军部著名的高岭之花诺维尔少将同桌而食啊……€€€€€€!诺维尔放手!”
诺维尔握着他的腕子放下来,楚辞则扭头打招呼:“你好。”
他在飞行器上见过林恩一面。
林恩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他显然也认出了雄虫,这只琥珀眼睛的雌虫在曲奇上出了好一阵风头,但他没想明白为什么楚辞会出现在军部食堂,或许是他脸上的困惑过于明显,楚辞主动道:“我来和诺维尔一起吃饭。”
他隐去了教管所的事情。
虫族对雌虫最是苛待,教管所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甚至可能成为旁人攻击诺维尔的武器,就好比人类古代的女训,即使是被人污了清白的女子,错误也全在女子本身,楚辞不愿意诺维尔担这种骂名,只含糊道:“听说军部的食堂比较好吃。”
诺维尔苍青色的眸子微动,抬眼看了楚辞一眼。
雄虫一向不愿意在雌虫上花费精力,更不用提为他们遮掩。
林恩惊叫:“我草啊,诺维尔你!”
军雌耳聪目明,诺维尔那一眼被林恩看在眼里,他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浑身难受的不行。诺维尔在军校出了名的冷,封心锁爱的,话也不怎么说,清冷无趣的很,当时他结婚的消息传来,林恩和其他好友都在猜测诺维尔这个性子非被雄虫折磨地下不来床,但是现在……
那眼神中含着缱绻的笑意,仿佛冰凌化成了三月的春水。
百炼钢也有化成绕指柔的一天吗?
诺维尔皱眉,恢复了冷淡的表情:“林恩,慎言,你非要在我雄主面前说脏话吗?”
林恩拒绝和诺维尔说话,他尴尬的不行,摸摸鼻子,和楚辞搭话:“好吃?阁下是认真的吗?”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军部食堂好吃。
楚辞:“呃……”
诺维尔停下餐刀,淡漠道:“林恩,你想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他虽然说着要不要一起,但面无表情的脸上左边写着拒绝,右边写着走开,林恩在军校里就被诺维尔压着打,根本不敢反抗,忙不迭地走了。
他一边下楼,一边讪讪地嘀咕:“过河拆桥,小肚鸡肠,铁血无情,睚眦必报……”
没了旁人打扰,楚辞和诺维尔便默默地用起了餐,诺维尔出生贵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楚辞一时也没有说话,期间他的光脑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楚辞遮掩着拿到桌下一看,都是他同事的消息。
也对,好好办着公忽然人没了,同事不奇怪才有鬼了。
楚辞做贼心虚,飞快回复:“啊这,刚刚我的雄主找我。”
群里刷得更快了。
“这只雌虫到底什么来头,我看他雄主要吊他身上了。”
“不是吧怎么天天都有雄主找啊?”
“嫉妒,新同事一定很受宠吧。”
楚辞:“哈哈哈哈可能是吧。”
他飞快点击下线。
雌虫一切以雄主的意愿优先,也不兴什么到点打卡之类的,只要把本日分配的工作做完,其他时间一切自由,楚辞初来乍到,到没有什么太多工作给他做。
诺维尔看见他遮掩的动作,顿了顿,问:“您在聊天吗?”
楚辞的收入还不到诺维尔的百分之一,他不愿意多提,只道:“是……对了诺维尔,我还有件事情想问你。”
诺维尔抬头,苍青色的眼睛看过来,楚辞顿了顿,问:“你那个狂暴的精神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刑官递给他的那张单子上,有三行行标红加粗的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