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51章

系统委屈:【宿主你变了, 灰飞烟灭以后€€怎么还变狗了呢?你是鸟, 承天地灵韵而生的鸟啊!】

君如珩:【......滚蛋。】

鸟统的冷战持续了0.1秒, 系统咳声:【聊几毛钱正经€€的呗。】

君如珩洗耳恭听。

【您的主线剧情已经€€完成€€。归宗令使得€€三千灵灰飞烟灭,甘州重归平静。灵主虽然在€€这场平叛之征中只剩下一根, 额, 毛, 但是!四境万灵皆受其感召, 闻令来归。三华巅沉寂百年,终于重焕生机。】

君如珩默了会:【挺好。】是众望所归的大团圆结局,而他任务达成€€, 也不可谓是不圆满。

系统继续:【大胤皇帝意识到€€今非昔比,很识时务地兑现€€了你剩下的两个要求。修建神€€庙, 以及缔结互不侵犯条约。】

君如珩没出声也没睁眼,心里却盘算着, 以武烈帝刚愎自用的性格,会轻易答应这种折节之事吗?

这背后€€, 怕是少不得€€有人推波助澜。

他想到€€了什么, 眼睑轻轻颤动了一下。

【鉴于任务完成€€情况十€€分可圈可点, 主神€€让我来问问你, 愿不愿意接受额外的奖赏。】

【什么?】

【你的肉身虽然在€€平叛之征中毁去,但三魂尚且健全, 锻骨再造也并€€非难事。之后€€三华巅中兴,还需有人主持大局,你得€€继续在€€任务世界里停留些€€时日。主神€€让我予你的奖赏,便€€是€€€€】

卡顿了下,公鸭嗓似的机械音里忽然掺杂了一丝温情。

【消除这段在€€人界的回€€忆。】包括遗忘此间爱恨,以及与自己发生爱恨的人跟事。

君如珩眼睫急扇,缄默良久,方背着身道:【毕方族三魂之一,主的是灵识。消除了记忆,不会对魂魄有影响吗?】

系统:【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只是消除这一段记忆,在€€灵族成€€百上€€千年的寿命中,根本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的。】

只是沧海一粟吗?

君如珩双目紧闭,眼前仿佛闪回€€似的浮现€€一出出画面:

褚知€€白摩挲着镜骨,抬眸问:“你可曾见孤为什么人什么事固执过没有?偏偏,他是第一个。”

褚知€€白拄剑当着众人,轻声耳语:“阿珩的血染了孤的白衣,孤还要你负责到€€底。”

褚知€€白把铃铛套在€€他脖上€€,声音软得€€如浸春水:“只要阿珩喜欢,孤什么都可以给。”

还有,一线天上€€。

褚知€€白一身白衣,在€€阴气缭绕的祭阵中央刻下了他的名字:“不过一只小雀罢了,何至于此......”

【如何,到€€底要不要前缘尽却?没了这些€€爱恨裹足,今后€€的路也能走得€€轻松些€€。】

在€€系统略含关切的询问声里,画面终至尽头。君如珩什么也看不见了,仿佛一卷黑席包裹住他,黑暗飒飒蔓延,艰涩的滋味拥堵住了喉头。

他张张口€€,哽咽的感觉更明显了,好半晌,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极缓极缓地吐出字眼。

【好......】

*

“吱呀€€€€”

武烈三十€€年,十€€月十€€五,皇城。

长闭一年的宫门终于再次开启,轴承发出受到€€冷待后€€的不满抗议。深秋向殿内投下第一缕晨阳,光线里雀跃着的尘埃,似也在€€为重见天日庆贺。

陈之微垂发掩面,匆匆跨门而入:“圣上€€有旨,东宫接旨!”

案后€€人不疾不徐地搁笔,提袍下阶时,刚好为穿檐而过的阳光映亮了眉眼。

长久的足不出户,使这张脸看起来更加苍白。但不知€€是否因€€为角度的问题,那侧颜的轮廓线条比从前要英挺许多,病气也一扫而空。

唯有眉间一如既往的沉静,才让人找到€€些€€许熟悉的感觉。

但陈之微心中反倒更加不安了。

他清清嗓,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宫禁足已满一年,念其潜心思过,无有其他悖逆之言,朕心甚慰。特许解尔禁足,即日可复身还朝。钦此。”

褚尧静待听完,顿首称:“儿臣跪谢父皇隆恩。”

陈之微埋着脸,从散落的头发间窥伺着他脸上€€的表情,手在€€递出圣旨时不经€€意与对方有了触碰,立时像被蝎子蛰了一般飞快收回€€来。

表面看上€€去,东宫与一年前并€€无太大变化,气度上€€还要显得€€更沉稳一些€€。可是亲眼见识过他雷厉手段的陈大伴,打从心底生出了和武烈帝一样€€的恐惧。

“大伴。”

陈之微打了个哆嗦,被头发挡住的烧伤露出来,几乎覆盖了大半张左脸。他对上€€褚尧的眼睛,从那双幽若深潭的瞳孔里没有捕捉到€€丝毫情绪。

“父皇的意思,是孤可以自由行走,包括离开皇宫对吗?”褚尧平静地问。

陈之微瞧着那眼神€€便€€觉心头一凛,哪还顾得€€上€€细想许是不许,咽了唾沫刚要答,忽听褚尧自顾自又€€道。

“许孤出宫便€€好,过几日便€€是舅舅祭日,孤还担心会赶不上€€。”

又€€听到€€虞珞的名字,陈之微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武烈二十€€九年深秋,甘州之地险遭祸劫,九阴枢破,三千恶灵蠕蠕而动。

其时,守备军兵力告急,烛龙、襄龙二卫救援不力,局势殆矣。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千秋王慨然出首,殒身为祭,助灵主重新€€封印九阴枢,方才化解了这场危机。

这是《胤史》中对武烈二十€€九年甘州之乱的记载。

于是,世人皆以英烈之名来称赞这位小王爷,却少有人知€€道,虞珞赴甘州的初衷,原是武烈帝拿住了他私发文牒、纵容胡人逞凶的错处,强使其将君如珩秘密押解回€€京。

虞珞临阵抗旨,武烈帝恼恨异常,本打算以“里通外国”的罪名褫夺虞氏尊荣。谁曾想,太子竟一早就想到€€了他前头。

陈之微还很清楚地记得€€,大军还朝那日的情形。

东宫身负一杆血迹斑斑的虞家枪,当众在€€出城来迎的御驾面前掀袍一跪,卸冠顿首,请圣上€€降罪。

“儿臣无能,强敌压境时未能即调二卫来援,致使胤兵徒陷被动,还连累了舅舅一条性命。千错万错,皆为儿臣的过失,儿臣愿凭父皇责罚。”

话音落点,已是泣不成€€声,可在€€场君臣一干人等的脸色却都发生了微妙变化。

谁不知€€道二卫乃皇帝心腹,虎符从来都只攥在€€一人手里,若无圣上€€首肯,太子根本也无权调动大军。而甘州生乱那几日,边地急报如雪片似的飞进无极殿,也是满朝文武看在€€眼里的事。

偏巧此时,甘州同知€€周冠儒声讨东宫的檄呈也同步在€€北境八州广为流传开。

周冠儒实打实前朝十€€七年的进士出身,官运虽然不济,但满腹文墨却不是虚的。

他在€€檄呈中言辞犀利,字字珠玑,明里怒斥东宫不堪大任,字里行间却都在€€暗指朝中有人掣肘。

一石激起千层浪,武烈帝身陷舆论的漩涡,反倒成€€了最巴望着息事宁人的那一个。东宫一早铺好的台阶,他顺水推舟也就下了,于是便€€有了那道禁足的罚令。

褚尧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换来武烈帝对虞珞罪行的揭过不提。如此心机与魄力,实难不叫人心生忌惮。

当然,令陈之微忌惮的远不止这些€€。

“父皇还有其他嘱咐吗?”

陈之微后€€心汗透了,勉强拉回€€思绪,低低地道:“万岁爷说了,只要殿下诚心悔过,他老人家待您,还当和从前一样€€。”

褚尧微颔首,这时候里间帘子倏动,吭哧跑出个脏兮兮的小泥猴。陈之微一见,顿时色变。

“阿尧哥哥,你看我抓住了什么?”

褚尧表情柔软了一瞬,俯下身将那只小泥猴圈在€€臂弯里,细心地用手帕替他揩了脸,又€€揩了手,问:“后€€院那些€€花又€€被你把土给刨光了吧?”

小泥猴满脸黑黢黢的,只剩一双乌目格外有神€€,闻言不乐意地瞪了瞪,顾盼间和东宫颇有几分相似。

他便€€是虞珞在€€军中认养的孩子,今年才将满七岁,千秋王殁后€€,一直养在€€东宫身边。

“才不是。尧哥哥总抽不出时间陪我,西苑又€€锁着不许我进去,殊儿无聊嘛,就爬到€€后€€院那棵柏树上€€.....”

“你爬树了?”褚尧严声打断,内心却颇感无奈,道这般上€€天入地的顽劣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正腹诽间,脑海中毫无防备地闪过一道身影,褚尧不自觉淡了神€€情。

虞殊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只当褚尧真生气了,忙伸出手来讨好:“有离侍卫看着,摔不着的。尧哥哥你看,我还专门为你抓了一只黄雀€€€€”

说着献宝似的抬高手掌,掌心果然卧了只受伤的小雀。

“我知€€道尧哥哥最喜欢鸟雀了,西苑那间房里,挂了好多小雀的画......”虞殊赶紧咬住话头,西苑厢房是整个东宫的禁地,进宫一年有余,尧哥哥对他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唯独不许他踏进厢房半步。

上€€回€€还是他趁着褚尧生辰那日酒醉,偷偷溜进去的。

陈之微形容愈发惨淡,褚尧神€€色间却看不出异样€€。

他虚虚握了握虞殊的小手,对那只小雀并€€无过多关注,只道:“殊儿在€€宫里拘了一年,时常觉得€€乏味无趣,恨不能明天就越出四方高墙,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而今将心比心,你舍得€€让这小东西也经€€历同样€€的事吗?”

虞殊鼓着嘴,似在€€认真思考:“可是,尧哥哥真的不喜欢吗?”

褚尧笑容淡淡,白净纤韧的手指抚过小雀羽毛,眼底亮光一露即收:“喜欢。可这世上€€有许多事,爱得€€越深,反而越不得€€长久。”

虞殊听得€€似懂非懂,褚尧叫来宫人:“替这只鸟医好伤,便€€带出去放生吧。”

做完这些€€,他像是才想起陈之微的存在€€。

“殊儿礼仪不周,让大伴见笑了。待明日孤领他到€€千秋王的牌位前,定然好生教导。”褚尧望着陈之微,声音忽一下放得€€很轻,犹如耳语:“说来您与舅舅也算相识一场,魂去归兮,到€€他忌日那天,您就没什么话,想让孤带给他的吗?”

殿内的气温像是陡降了好几度,陈之微浸在€€湿汗里,穿堂风一吹,冷得€€几乎打起摆子。

虞珞为什么死,虽说背后€€有圣上€€的授意,可说到€€底在€€一线天动手的是他。

那天以后€€,陈之微被岩浆烧毁了面容,彻底失了武烈帝的欢心,东宫如今想要收拾他,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到€€哪去。

陈之微脑中灵光电闪,狠狠咬了下唇,压低声道:“殿下睽违朝堂一年,如今才解了禁足,若有什么不明白或是难为的地方,奴才,愿为殿下留心。”

褚尧偏头顿在€€离他不到€€半米远的地方,阵阵药香夹杂着另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扑面而来。陈之微连呼吸都停滞了,直到€€看见褚尧眼里缓缓浮起认同的笑意,才猛然松弛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扭头看虞殊爬上€€窗台,眼巴巴望着被带出去治伤的小雀儿。而在€€这一过程中,东宫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舍的模样€€。

陈之微若有所思,这个时候,那股明显异于药香的味道又€€随风飘进鼻窦。他脑中灵光一闪,是生犀。

在€€灵界漫长的历史里,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

人,能与鬼通。

虞殊从进宫起就没出过这座武英殿,一听说不必再受约束,玩心发作,当即跑得€€不见了人影。

褚尧吩咐宫人好生跟着,不紧不慢地转身收拾好案上€€堆积成€€山的文牍,手拉开了常年遮挡的竹帘。

日晒一涌而入,将殿堂每个昏暗的角落尽数照亮。褚尧微微仰颈,过往的困顿似乎都被碾碎在€€强光下,所谓病弱,越发变得€€只停留在€€表面。

“让天魁星大人久等了,这开宫后€€的第一杯茶,就请大人与孤同饮吧。”

闻坎轻车熟路地翻下屋檐,迈着鸭子步走到€€案边,看了一眼码放整齐的文书道:“殿下勤勉,一年来虽不得€€踏出东宫,朝堂之事倒也没耽搁。眼下六部之中皆有您的人,若非如此,万岁爷也不能这么快兑现€€承诺。”

褚尧斟了茶,轻描淡写道:“多亏了大人在€€外替孤奔走,这份用心,孤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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