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因为冷落你还不高兴吗？现在总该高兴了吧。”
北煦将眼前的大脸推开，随后吃着甜甜的水煮南瓜道：“中午别弄我，我要睡觉。”
“好，看你今天这么乖的份上，让你好好睡个午觉，带你去地下冰窖休息。”
“真的！”
“真的。”反正今天要放盐，等会儿还要让炊事班的人去取食物。
……
下半夜，江盛黎去巡查湖边水位时，忽然发现了几只淹死的虫子，他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蝗虫。
北煦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也瞅见了蝗虫，顿时眉头一蹙：“蝗虫……”这种虫子什么都吃，一般出现在秋季，他以前还烤来吃过，味道不错。
“秋天来了，蝗虫也来了，北煦，今年的饥荒恐怕才开始。”
“什么意思？”
江盛黎捻着那只死虫子：“这种虫子你应该也见过吧，什么都吃，饿极了连地皮都不放过，你说若是亚细亚大荒原忽然出现大量的蝗虫，这个秋季会怎么样？”
北煦听着他的话，顿时感觉后背一凉。
如今旱季迟迟没有结束，高温又缺水，当下又爆发了瘟疫，外面早已经混乱成灾，饿殍遍野。
若是再来一群与兽人们争夺仅存食物的蝗虫，对于亚细亚大荒原来说，那真的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江盛黎说完吓唬人的话，话锋一转，又调侃起来：“不怕，虫子也是食物，到时候来了就抓着炸来吃。”
“……”
“咋了？这么不经吓？放心，有事我顶上，天塌了我也给你撑起来，别担心。”
“我在想，炸虫子能沾蜂蜜吃吗？”
江盛黎顿了一下，随即唇角一勾：“能，到时候炸给你试试，走，该去监视他们发水了。”
此时，中央广场上，已经排好了两队人，他们一个个兴智盎然地聊着天，要说一天中除了吃饭外，令他们最兴奋的时间莫过于发水的时候了。
这发水分为「食用水」和「清洗用水」。
食用水每天一人三瓢，基本能满足一人一天的饮水量，而清洗用水则是标准的一天一盆，若是你自己有盆子，可以带回去慢慢洗，但若是没有，就用临时发放的木盆，洗好后将盆子还了就行。
其实东方部落大部分人虽然没有陶盆，但木盆几乎人手一个，所以大伙都喜欢打了水后就回去自己关上门好好洗洗。
江盛黎坐在搭建的高台上，俯视众人井然有序地领水，忽然想到午睡后拱光与自己说的话。
从拱光口中，他才知道原来部落里已经出现了一些闲言碎语，是不满将食物分发给治疗的感染者的，说什么部落里明明有食物，连外来感染者都能获得，为什么他们却要吃不饱。
说到「吃不饱」，也不是他们乱说，在当前这个特殊时期，江盛黎为了不养米虫，将食物分成了两种分量。
一种是分发给各个工作小组的成员，以及部落里干了活的人，这份食物量多管饱，时而江盛黎还会让炊事班的人凿出冰沙来给他们当下午茶。
而另一种就是相对意义上的量少吃不饱，更没有冰沙下午茶。
所以就是这种差异，导致了部落里的一部分人心生不满。
“在想什么？”一旁北煦发现江盛黎走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盛黎抓住眼前的爪子放在手心里揉搓，慢慢开口：“在想今天拱光说的事，你觉得在部落里散发闲言碎语，挑起事端的人该怎么处理？”
“为什么你要为这样的小事费神？”北煦抽出自己的手，根本不觉得拱光说的事算什么事，“多劳多得，懒惰的人凭什么觉得他们什么都不做还能与别人平起平坐？”
江盛黎不紧不慢道：“可是他们大多数都是老人，你怎么能要求他们年轻时候为部落奋斗过后，在他们年老的时候还要求他们与年轻力壮的兽人一样。”
“……”北煦顿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在其他部落里，老人和无用者都是被抛弃的对象，哪怕是有良心的部落，留下了老人和无用者，那也不会给予太好的对待。
绝对不会像东方部落一样一视同仁。
在东方部落，哪怕是当下的特殊时期，针对现在搞事的这些老人，他们也能享受一日三餐，享受部落的资源和平等的眼光。
这些人若是放到其他部落，没扔出去都要歌颂首领的仁慈了。
“不过你说的也对，多劳多得，再说这些老人年轻时候也并没有为东方部落贡献过，所以该怎么处理就这么处理吧。”
江盛黎托着腮，注视着领水的队伍，目光逡巡在那些老人身上，这些人中，也并不是全都是偷懒的人，至少有部分人他还记得，当初初建部落时，他们辛勤地为部落凿石锅、凿石器。
所以，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生活变好了后，这些人反倒开始作妖起来了。
北煦询问：“该怎么处理是怎么处理？”杀了？
“拱光那儿有记录，根据他们对部落的贡献，在结合他们的罪行大小，依次警告、轻罚、重罚、逐出部落、当场处死。”
北煦沉默了一下，不想再聊这种没意义的事，转换话题，问：“你之前说的要在万蛇窟外修建高墙是认真的？”
又是牛车，又是研制治疗瘟疫的药，现在又在想怎么处理偷懒的人，这一切，不都朝着某个大计划进行么？
第105章 万籁万达
江盛黎扭头看来他一眼, 眼中带着「不愧是我老婆」的赞赏目光，坦诚道：
“对，我之前不是说一步步来, 先把部落做成超级大部落吗？超级大部落的基础就是人，我要增加部落的人数, 但万蛇窟内最多再增加几千人, 这远远不够，所以，扩张地盘势在必行。”
北煦：“所以你真的打算用治疗瘟疫的药来让其他人帮你干活？”
“对。”江盛黎点头, “部落的人大部分都有自己固定的工作，没有多余劳动力，而外面那群人，不正是一批廉价的劳动力吗？”
“廉价？”什么意思？
“就是很便宜, 用很小的代价就能换取他们为我工作。”江盛黎洋洋洒洒继续道, “我打算到时候在万蛇窟外成立一个收容所，加入的人为我修建防护墙和房屋，只要干活就给饭吃, 还能免费获取治疗瘟疫的药，你说他们心动不心动？”
北煦愣在原地, 心里想：何止是心动, 这群人当前最要命就是食物和瘟疫。
江盛黎一次性就将这两点拿捏住，不就等于拿捏住了他们的命吗？别说是干活, 就是让他们去攻打其他部落, 这群走投无路的无名者也会像春季饿狠了的狼群一般义无反顾地冲去。
“北煦, 你好好看着吧, 跟了我将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北煦坐在他身边, 注视着他自信的目光, 忽然涌起一种寂静许久的澎湃。
他想，或许真的能够成功。
此时，山洞大门处。
淳提着一桶干净的清洗用水，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万籁万达兄弟俩面前。
在他被江盛黎扔出去的那一天一夜，是这兄弟俩收留了他，否则他可能就要被当做食物被其他人啃食掉了。
“来！水！你们要不要擦擦脸？”
“擦脸！？”弟弟万达差点就要把头给埋进水里饱饱喝一顿了，就听见淳说让他们擦脸。
哥哥万籁也被淳的话震到了，回过神来拦住迫不及待的弟弟，礼貌地询问：“您是说，让我们用这么干净的水来擦脸？”似乎是害怕对方没听清，或者误会，他一字一词说的极慢，几乎到了咬文嚼字的程度。
“嗯啊？有什么问题吗？”淳虽然被江盛黎惩罚性地扔出去了一晚上，但到底没怎么经历过外面真正的地狱，所以他不知道，这么一桶干净的水拿到外面去，可是会成为被抢破头的存在。
“这…你们部落里都是用这水来洗脸的？”万籁被淳话语下的事实给惊骇住了。
在这个旱季，因为缺水渴死的人数不胜数，但在这个部落，竟然还有水来洗漱？
这…这简直难以想象！
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吃惊，坦白道：“对呀，部落每天都会发放食用的水和清洗用水，这是耀武大哥刚刚替我领的，都给你们，谢谢你们救我。”
“不…不客气。”既然对方都说了是给他们的，万籁也不再制止弟弟，让他去了水桶边。
其实当时救淳也只是个意外，谁叫这人正好掉在他们搭建的屋棚外面。
当时看见这么细皮嫩肉的亚兽人，两兄弟都觉得不可思议，在这个旱季，每个人的皮肤都已经变得干燥开裂，这人的脸蛋却是水灵灵的。
那时候他们就知道，若是把这人交出去，恐怕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被人当做食物吃掉。
所以他们就想着让这人住一晚上，第二天就离开，谁知第二天这人非但离开了，还带着他们一起来到了东方部落。
此时此刻，凝视着抱着水桶狂喝的万达，万籁心想：他们终于被兽神眷顾了，这人肯定就是被兽神扔下来庇佑他们的。
“哎哎哎！！这是清洗用水！不是喝的！你们要是想喝水，我把我的食用水给你们。”
“不用，这就够了。”万籁拦住淳，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来，“谢谢您带来的水，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甘露了。”
淳望着他的小脸，忽然愣住了，半响后，竟然哭了。
“对…对不起！我刚刚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吗？对不起！别…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万籁顿时手忙脚乱，他想去给淳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黑黢黢的，怕是去对方那白皙的脸蛋上抹一把都会留下黑黑的印子。
于是，他收回了手，在一旁手舞足蹈干着急。
“不是你们…错…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要所有人都好好的…为什么…嗝……他要把我扔出去…哇哇……”淳扒拉着眼泪，一副泪眼惺忪的可怜模样。
一旁喝饱了的万达将剩余半桶水抱给了万籁，一副没心没肺道：“他是谁啊？”
“呜呜…盛黎…不…是首领…我们的首领。”
“呃…你是说你是被你们部落的首领给扔出去的？”万达挠了挠头，“那你现在又回来了，那肯定也是他允许的，别哭了。”
“唔…是吗？”淳半信半疑地看向万达。
“对呀。”万达摸着下巴，“你想啊，他既然把你扔出去了就绝对不可能有人敢把你捞回来，除非是他命令的。”
“哦。”淳慢慢止住了哭声，看向喝水的万籁，心里惊讶他们两人竟然能喝掉一桶水，随后伸出手，“木桶，还我。”
“哦哦，给。”万籁将木桶递给他，刚刚喝的时候没注意，这时候他才看清这装水的东西竟然是木头做的。
好神奇，不仅轻便还不漏水。
那边万达继续问：“你是犯了啥事被你们首领扔出去的啊？”
“我说让你们都进来。”
“是说让门口的所有人？”
“对呀。”
“噗！”万达和万籁都惊呆了，他们竟然遇见了一朵真「白莲」，比他们外面那朵白莲真实多了。
“你们笑什么笑！！”淳生气了，跺着脚，“我走了！！明天不给你们送水了！”
“哎哎，等等！”可惜两人被鸟类兽人看管着不能离开一定范围，所以只能眼睁睁望着淳气冲冲地离开。
万达望着淳的背影，回头与万籁闲聊道：“哥哥，你说他是有病吗？这么好的部落不好好享受，还想着让白莲那群人进来，真是天真又可爱。”
万籁瞥了他一眼：“没他，你我今天已经在外面挖坟自埋了。”
万达撇撇嘴：哥哥说得也太恐怖了，不过这个部落确实好，今天他们还吃到了热乎乎的食物！
虽然只有一小碗，但是那东西软糯糯的，又甜滋滋的，一口喝掉超级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