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衣靠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慢吞吞地继续问:“之前做过几次?”
瘦子结巴了一下:“什、什么?”
他想装作没听懂,但顾白衣眯了下眼睛,他便觉得小腿肚子一阵剧烈的抽动,连忙惊恐地大喊:“没、没有!这是第一次!”
顾白衣换了只手支撑下巴,语调微扬:“嗯?”
“真的!以、以前我都是去专门的酒吧或者会所,你、您、您知道的。”瘦子谄媚地笑了一下,“你、你情我愿的事当然最好。这次是我猪油蒙了心,凑巧刚认识的朋友一直在我旁边撺掇,我这才、才动了邪心。”
他说着伸手抽了自己一巴掌,脸还没如何痛,胳膊上残留的疼痛却刺的他额头冷汗直冒。
但他还是抽完了自己两巴掌,才赔笑道:“您大人有大量,别、别跟我们这种垃圾计较,跌份。这次回去我保证改邪归正!绝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碍眼。”
顾白衣视线往下移了几分:“他们呢?”
瘦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略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们认识没几天。”
底下几人连忙摇头,咬死说自己也是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儿。
他们有预感,但凡他们松了口气,顾白衣起码得卸了他们两条胳膊。
顾白衣挑了下唇角,似乎是信了,轻轻“嗯”了一声。
“几点了?”顾白衣又问道。
几人懵了一下,还是压在中间那个反应快,咬着牙忍着痛抬起手看了眼手表,吸了口气,尽量稳着声音说:“一点三十七。”
沈玄默跟他约了两点。
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顾白衣站起身,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尘,像是准备要走了。
几人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就听顾白衣说:“没有下次了。”
没等他们点头,后颈便是一阵剧痛,很快失去了意识。
只有领头的瘦子仍然清醒着,眼睁睁看着顾白衣闲庭信步地走向自己,身体抖得好像一个筛子。
顾白衣拎起他的后衣领,将他一路拖出了巷子。
“你踩坏了我的手机,赔我一个新的不过分吧。”顾白衣一边走一边跟他商量,语气温和,甚至带着几分征询的意味。
好像在说他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不不不不过分!”瘦子生怕说慢了显得不够诚心。
顾白衣笑了一下:“那就好。”
瘦子:“……”
不敢说话。
兼职的那家餐厅斜对面就有一家手机店,他们也就不必舍近求远了。
店里一位店员似乎认识顾白衣,见到他的时候满脸讶异,再看旁边一瘸一拐地跟着他挑手机的瘦子满脸讨好的模样,不由面露鄙夷。
但他并未开口说什么,顾白衣也只当没看到。
他把坏掉的手机放在柜台上,请店员帮他找一个同款的。
坏掉的手机价格不贵,因为前一个手机卡到不能用了原主才换了个新的,这才用了三个多月,同款倒是还能找到。
店员报了个价格,顾白衣微微抬了抬下巴,瘦子便很自觉地掏手机去付款了。
付款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问:“真的只要这个?”
不到一千块的手机,也未免太磕碜了。
顾白衣的视线往下滑了几分,露出一点和煦的笑容:“你还想再换点别的?”
外人听不懂,瘦子却听懂了。
他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当即转头付款,然后将打包好的手机用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顾白衣的手上,半句废话不敢再说。
另一边,沈玄默已经提前了十几分钟到了餐厅门口。
原想着在门口等一会儿,谁料无意间一抬头,他正巧看见顾白衣和一个陌生人从对面的手机店里走出来。
那瘦成竹竿似的男人佝偻着脊背,显出几分老态,但面容还是个青年。
沈玄默觉得他有点眼熟,等到对方转过头看清了正脸,他才忽然想起来,这好像就是上次在店里为难顾白衣的人之一。
他眉头一皱,没多想,站直了身子,穿过马路。
顾白衣正跟瘦子最后说两句话,就听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叫他:“顾白衣。”
他转过头,正撞见沈玄默的视线。
沈玄默快步走到他身边,隐隐做出将人拦在身后的架势,才面色不虞地看向瘦子:“又有人来找你麻烦?”
他哪敢啊!
瘦子正想在心里叫冤,但沈玄默这话是跟顾白衣说的,他不敢在顾白衣前面开口,只能讨好地干笑了两声。
顾白衣并不想将沈玄默也牵扯进来,便隐瞒了一部分:“他刚刚不小心踩坏了我的手机,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就带我来买了个新的。”
沈玄默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瘦子,满是怀疑:“是吗?我记得上次逼你喝酒的人里面,好像就有他吧。”
顾白衣帮他解释:“他已经改邪归正了,而且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跟我道过歉了。”
瘦子连连点头。
沈玄默还是不信,满脸都写着“你再编,看我信不信你的鬼话”。
这瘦子看起来就不像什么有底线有原则的好人。
顾白衣只好实话实说:“好吧,其实他是想找我麻烦的,但我揍了他们一顿,现在他已经知道错了,我正准备让他回去好好反省呢。”
沈玄默:“……”
沉默着与顾白衣对视了几秒之后,他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转向了瘦子,勉为其难道:“能迷途知返也是好事,算是给你们赵哥积德了。”
顾白衣:“……”
第10章 顾西施
◎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一般◎
瘦子明显很畏惧那位“赵哥”,一听沈玄默提起,脸色刷得就白了。
沈玄默只云淡风轻地提了这么一嘴,随即就叫他可以滚了。
瘦子还是看了眼顾白衣,见他点了头才敢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虽然腿还瘸着,但那架势完全就是落荒而逃。
上次这个瘦子的腿脚也有问题吗?
这个问题只在沈玄默脑海里闪过一秒,随即就被他按捺下去,转而跟顾白衣说起“赵哥”的事。
赵哥大名赵桑实,跟沈玄默有些交情,算是这片区域的地头蛇老大。
虽然不知道那个瘦子到底是谁,在平时总跑这边来喝酒,大概也是在这一片区域混的。
赵桑实的大名对这一片的混混的威慑力不小。
“要是下次再碰到这种事,你就去找赵桑实,报我的名字就行。”沈玄默想了想,“算了,回头我带你去跟他吃个饭。”
既然已经跟自己在一起了,哪怕是假的,沈玄默也不能叫身边的人随意被外人欺负过去。
沈玄默说着又想到顾白衣那份兼职,提醒了两句:“那家餐厅终归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你有这时间不如去学点别的东西,多看看书也好过跟那些人打交道。”
顾白衣点了点头:“等结清上个月的工钱我就准备辞职了。”
沈玄默问:“还有几天?”
顾白衣想了想:“最多三天吧。”
最近是小长假,餐厅里尤其忙,或许要等到工作日才能拿到工钱。
而且这时候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招到熟练的新人。
虽然店里有点不大正经,里面人员也鱼龙混杂,但经理确实是个好人,暗中关照过原主很多次,顾白衣不想让他为难。
沈玄默稍稍思考便明白他的意思,他掏出手机就退了原本晚上订的餐厅,然后给某个人打了电话。
顾白衣在旁边听他喊了一声“老赵”,便反应过来就是那位赵哥赵桑实。
一时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奈。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葱白如玉的手指,也明白沈玄默为什么不相信他能揍那些人一顿,反而完全当成他故意说的反话。
别说对他全无了解的沈玄默,就连前世顾白衣声名在外,许多人见了他也时常会觉得他虚有其名。
原因无他,就是顾白衣的外貌太容易让人先入为主了。
前世他幼年长在深山,长得比现在还要“娇弱”,肤色白到病态,骨架身形都偏纤瘦,没开始发育的时候站出去就跟病弱小姑娘似的。
偶尔见一回亲戚,师父都要被暗暗骂一通虐待小孩儿。
任凭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再三跟人保证顾白衣健壮得跟头小牛犊子似的也没用。
后来还是小顾白衣被师父拎出来,当众表演了一下如何徒手拧断成人手臂粗的树干,然后又把族里最出色的几个哥哥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族里这种虐待论才渐渐平歇下去。
为了摆脱这种病弱形象,顾白衣从发育期开始就闷头猛喝牛奶猛补钙,有事没事儿就出去晒太阳,身高倒是抽条很快,但也不见长肉。
避着阳光稍微闷几天,很快又会白回来。
看起来仅仅只是从“病弱”长成了勉强可以说“健康”的程度。
借此改善名声显然收效甚微。
师父比顾白衣本人还气,踩着年龄底线就把他踢出去参加比赛。
不同于那些时常切磋交流声名在外的世家少爷们,顾白衣一开始可没得什么好名声,唯一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好看”。
刚开始比赛的时候,没少出现对手“怜香惜玉”,说要让他几招或者干脆舍不得对他动手主动弃权的事。
同样是没输过的同辈少年,旁人都传出什么“青龙猛虎英雄少年”的称号,就连女孩儿都是“夜叉”这种凶悍的名号。
唯有顾白衣,本人实力如何没人摸清楚,倒是先被安了一个“顾西施”的外号。
后来一路比下去,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托大,这名号也没有没落下去,反而越绑越紧了。